《撞入非非》千本木

24、横行

　　凌栎被拽着出来，看见身后大门关上。
　　她一下子松了口气。

　　虽然仔细回忆下，刚刚屋子里的确是她先弄撒了汤碗，尖叫了一声，唐岳才从浴室里出来的。
　　不过，从没看见过半身□□的男人靠过来，还是让凌栎浑身汗毛孔紧缩，汗毛竖起一下子紧张起来。

　　第二次门铃被按响的时候，她甚至还愣在茶几前面不会动。

　　直到第三次门铃响起，她突然有了想跑出去的冲动。
　　她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间屋子里跟曾经那个追求过她的前辈待下去了。
　　从眼神相接的瞬间，她便看清了，唐岳的眼睛里是隐晦的试探。女人的直觉不会错——

　　没有了第一次开门时的期待，她不再不切实际地幻想，门外会是那个租来的便宜男朋友。
　　只是，满脑子都是要冲出去的热浪。
　　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偏偏，她莽撞地撞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不，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蛮横跋扈；
　　……他为什么没躲开？？
　　凌栎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了那一幕。

　　她的脸上由粉到红，甚至能察觉到嗓子里残留着酒精麻痹之后的灼热。

　　火辣的嗓子眼里挤了好多话。
　　可是，抬起眼睫，看见这张又帅又冷神情几分陌生的脸，她磨了磨牙，咬紧了下唇，一下子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她靠着走廊的墙壁，站在那儿，只是静静看着他。

　　“走。”彦湛杉只说了一个字，就已经走过去按了电梯。

　　凌栎还倚着墙，看见不远处电梯门开了，她没跟过去。
　　过了一会，电梯门正要关上，又被按开了。

　　等电梯门再关上的时候，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有些难受，虽然只喝了一杯酒，但这会儿却是口渴的厉害。

　　她没再去在意电梯门。
　　顺着墙壁，她慢慢地滑坐了下来。

　　走廊里没有其他人，倚着墙慢慢坐到地上，凌栎正要闭上眼睛。

　　她的眼前递过来了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喝口水。”声音总是命令一样的口吻。

　　凌栎没去接水瓶子。
　　眼角余光捕捉到刚刚走过去按电梯的男人已经屈下膝蹲在了她的身旁，“先喝口水。”这次声音温柔了许多。

　　凌栎看着水瓶，咽了口唾液，瓶子已经被霸道地怼在了她的嘴角边。

　　凌栎没再拒绝，咕咚喝了小半瓶，正找着瓶盖，已经被重新夺去了水瓶，瓶盖在男人手心里。

　　彦湛杉帮她把瓶盖拧上了。
　　他没有一句话哪怕是假意的，去关心下凌栎是不是现在很难受。
　　他只是沉声问了句，“喝了多少，能走吗？”

　　凌栎慢慢抬起眼睑，觉得眼皮子都很重。
　　她没说话，只竖起一根手指，朝着上面指了指，“一杯”这个意思应该是表达明白了。

　　她微微笑了笑，现在只想闭上眼睛。

　　她真的闭上了眼睛，却闭不上耳朵，听见男人一声轻轻的叹气。

　　之后，她好像还没睡着就做梦了。梦见她脚尖离地飞了起来。
　　她不敢睁开眼睛，害怕梦醒了，就突然坠落下去。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伴随着叮一声响。

　　凌栎抬起下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外面已经是黑夜了。

　　不对，是比楼道里更灯火通明的夜，却并不黑。

　　塔楼的外面，好热闹。
　　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被万家灯火点亮的城市。

　　而她，被男人背在了肩上。
　　她试着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用了些力气，使劲儿闭上了。
　　又一次睁开时，果然，不是做梦，她真的在男人的背上。

　　“你看，那个男人好帅。”
　　“快走，我要哭死了。被这样的男人背着，我要嫉妒死他背上那个女人了。”
　　“……”
　　路人的话清晰的直接传到了凌栎的耳朵里。

　　“我自己能走。”凌栎捂着脸，贴着彦湛杉的后背轻轻吐了几个字。

　　她不敢睁开眼睛了，仿佛周围走过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脸上，这让她的脸更红了。

　　凌栎觉得脚尖一点点儿够到了地面，她终于自己站起来，男人把她轻轻放下了。

　　抬起头，能看见被她蹭皱了的灰色西装，但西装的后背还是笔挺着，男人没有回头。

　　彦湛杉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凌栎揉了揉眼睛，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路灯连成了排，夜景把整个城市点亮，哪怕影子也忽长忽短。

　　凌栎踩着男人身后的影子，追到了身后，差点儿踩到男人的脚。

　　“我们去哪儿？”凌栎抬起头才刚刚到男人的肩膀。
　　她悄声问完，却又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我们”呢。

　　停了几秒钟，有个声音回答她，“不困吗？”彦湛杉的声音低磁沙哑。

　　困。
　　好困。
　　只是，她刚刚从民宿逃一样的跑出来。
　　她还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再住进陌生的酒店里了。

　　凌栎摇了摇头，没说话，信息已经准确地传递给了前面的男人。

　　“吃饭了吗？”男人又一次问她。

　　参加了晚宴，应该是吃过了。
　　被这么一问，凌栎才想起来，一晚上她只顾着描述沙画了，其实，并没吃什么东西，空口喝了一杯酒而已。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肚子好巧不巧不争气地咕噜轻声叫了一下。
　　男人像是听见了，迈开步子先走了一步。

　　凌栎双手抓在双肩包上，正低着头要赶过去，被前面匆匆赶路一样飞奔过来的学生擦过肩膀。

　　“啊，姐姐，骚瑞啦。”
　　等她反应过来，回头望过去，跑远的男孩子已经冲着她喊了一嗓子，像是在道歉了。

　　凌栎再转过身，旁边多了个高大的身影。
　　彦湛杉站到旁边，跟她并排走了。

　　只是，他目视着前方，并没转过脸去，他的手随意摆动起来，会不经意碰到凌栎，他干脆把手踹进了裤兜里。
　　“我今晚是要扮演你的男朋友，对吗？”很清楚的一句话，偏偏“扮演”两个字被他咬地最清晰。

　　凌栎没反驳，觉得应该摇摇头，好像又摇不动脑袋。
　　异国他乡，就算是扮演，也足够了。凌栎轻轻点了点头。

　　她看见旁边的男人很忙的样子，一直在看手机，但追着画面看过去，发现他在认真地查看地图导航。

　　“我也没吃饭。陪我吃点儿东西吧。”男人垂下眼睫，这一次是看着她，在问她了，却不像商量的口吻。

　　“我今天不想吃火锅。”凌栎视线相碰的时候，张开了嘴，突然话溜了出去，竟然不需要过脑子。

　　“嗯。”彦湛杉答应了。

　　民宿的塔楼在市中心，没走上几步，已经到了克拉码头。

　　新加坡到了晚上，清爽凉快，晚上散步的人比白天多。
　　吹着海风，凌栎觉得酒醒了几分。

　　走到一家高档俱乐部门口的时候，看见彦湛杉突然脚步停了下来。

　　凌栎今晚不想走进这种让她坐下去会拘谨的地方。
　　“我想吃当地的小吃。”凌栎借着半分酒劲儿，觉得她现在有发言权，抬起眸子，大胆地说出了她的想法。

　　“好。”这一次男人的回答也清楚了。

　　他好像很熟悉这里的店铺，抬手揽住了要走过来恭迎他们的俱乐部门卫，重新站到了凌栎的旁边。

　　“能走吗？”顿了顿，彦湛杉又一次开口问她，“坐车吗？”

　　凌栎不想坐车，坐进车里只会让她更晕，她赶紧摇了摇头。

　　晚风拂过，海浪叠起，走在克拉码头，比楼群的街道添了几分凉意。

　　短袖的黑色裙子，在夜色中更多了几分妖艳，然而，看着都会冷。

　　刚问过的话，凌栎没回答，摇了摇头的同时，身上打了个寒颤。

　　彦湛杉犹豫了一路，还是脱下来了西装，这一次他更轻车熟路地把衣服披在了凌栎的身上。

　　“那，走吧。得走十来分钟。”彦湛杉脱掉了西服，顺手摘下来了领带，要塞进裤兜里的时候，又摸到了那块手表，想起凌栎告诉他让他“再保留一下”。

　　他换了只手，把领带折了几下，随意塞进了另一侧的口袋里。

　　走了几分钟，凌栎总算把酒醒了大半，但话却比平时多了起来，“我们是去吃海南鸡饭吗？”

　　“你想吃？”男人只是反问她。

　　凌栎微微笑着，两个酒窝也浅浅地浮了起来，“还行吧。大学的食堂里也有。如果是别的，那就更好了。”酒壮美女胆，凌栎一点点儿随意起来。

　　彦湛杉问得很认真，“别的是什么？”

　　凌栎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双手对着搓了搓，揪住了西服的衣襟，畅所欲言道：“别的，就是，呃……”她还真想了想，“最好，清淡一些，再辣一些。”

　　彦湛杉微微蹙眉，微信上快速问江洋，【清淡，辣口，推一家小吃。】
　　回信很快，【彦哥，你确定，你不是让我推两家？？】
　　但同时，江洋还是推来了一个链接。

　　还真是走了十几分钟，他们进了一家克拉码头上的一家五星米其林小店。

　　刚坐下，菜就在凌栎面前摆齐了。
　　凌栎看了看桌子上，新鲜时蔬，辣椒螃蟹，甜爽玉米汁……还真的是既清淡又辣辣的。

　　她刚要伸手去抓螃蟹，被对面男人举起的热毛巾伸过来，包裹住了双手。

　　毛巾好暖。

　　“先擦擦手。”彦湛杉好像在跟一个小女孩儿说话。
　　说完，他把热面包推到了凌栎眼前。

　　彦湛杉去洗了把手回来，不动声色地剥起来了螃蟹。
　　等服务生递过来了洗手的柠檬水，他洗干净了手，重新在毛巾上擦净了双手。

　　这才把螃蟹肉推给了凌栎。

　　凌栎看着火红的辣椒螃蟹，早就流出了口水，开心地吃到嘴里，才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对面的男人怕辣。
　　但这个怕辣的男人刚刚帮她拨了一盘辣椒红蟹。

　　“你不吃辣。”她抬头看着他。

　　“以前不吃。”彦湛杉的前面只有一块牛排，一杯红酒。好像他们是同一桌上吃饭的两波不相干的人。

　　凌栎吃着螃蟹，看着对面的人，盯着盯着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不是扮演，是不是现在算是约会了，会很温馨。

　　她刚要去碰对面的红酒高脚杯，被彦湛杉一把挪开了。

　　“你今晚不能碰酒精。”声音低冷地不容置疑。

　　“我只是想要下面的纸杯垫。”凌栎弯起眼睛笑成了月牙。

　　彦湛杉端起酒杯，把杯垫给了她。

　　她一伸手，“给我支笔。”

　　这个女人还醉着。彦湛杉掏出来了西服兜里的笔，并不知道她要干嘛。

　　凌栎接了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唰唰唰几笔下去。

　　转眼间白色杯垫儿上多了个图案。

　　男人微微蹙眉，“给我！”

　　“果然。”凌栎嘴角一勾，笑了，笑得妩媚。

　　“什么果然？”男人自己把杯垫取了过去。

　　拿在手里一看，钢笔素描把他画得栩栩如生，旁边一只小螃蟹。

　　上面提笔两个字【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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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彦湛杉：【横行】两个字算什么。不知道“行”是多音字嘛。
凌栎：旁边都有一只小螃蟹了。没有人会念成横hang吧。
彦湛杉：想说我横行霸道，怎么霸道比划多，不会写了？
凌栎：好吧。你非要问得话，纸杯垫太小，写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