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悟空被压在了五指山后》司徒幽女

6、吃与不吃，这是一个哲学的问题

　　叫花鸡，一种美味到可以让人哼哼的食物。

　　它的做法极为简单，将鸡杀之、拔毛，处理干净后刷上料汁，再用荷叶、猪网油及黄泥土层层包裹，最后丢进柴火堆中煨熟，就能为你捕获一个贪吃的小老头。
　　哦不对，是菩提老祖。

　　当穿着白袍长着白发白须的仙人就这样坐在林一身后的高墙上，眨巴着那双漆黑无比的大眼睛，亲切地问道：“小兄弟，你想学法术吗？”时，林一勾起了唇角。

　　林一敲碎了叫花鸡外层的泥土，轻巧地掀开了裹着鸡肉的荷叶，故意引起了另一个话题，以免显得自己过于迫切：

　　“怎么，现在修道也可以吃荤了吗？”
　　林一这是明知故问。
　　经历过八十次轮回，他早就掌握了菩提老祖的爱好。

　　菩提老祖乐呵呵地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凑近了叫花鸡，用鼻子嗅了嗅味道，感叹了一句“鸡香扑鼻”后，才看向林一，回答起林一的问题：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你修的是道，不是佛，干嘛随便用别家的名言？”林一反驳道。

　　“是佛还是道重要吗？”菩提老祖问，“佛就是道，道就是佛，佛道合一，才是天下大同的本质，何必区分的如此之开？”

　　林一在心里把这段话默念了几遍，他虽悟性不高，但也还是知道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故事，竟也将菩提老祖的这段话，品出了几分道理。
　　菩提本就是一个充满佛性的名字，修行的却是道家法术，早已证明了佛道合一。
　　何况在《西游记》的世界里，是佛还是道重要吗？

　　见林一的神色似乎有些松弛，菩提老祖开心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就在他快要碰到包裹着叫花鸡的荷叶时，被林一一爪子给拍了回去。

　　“等等，你还不能吃。”林一沉下了脸，语气不满。

　　小老头被禁止了接近自己心爱的美食，顿时就吹胡子瞪眼起来，努力为自己争取起吃东西的权益：
　　“我不是都给你解惑了吗？作为答疑的报酬，这只鸡就应该是我的！”

　　菩提老祖眼巴巴地望着林一手上的鸡，他还没闻过那么香的鸡，一看就特别好吃，可得抓紧时间趁热品尝，凉了就没有那么美味了！

　　“你方才坐在上面的时候，可是说要教我学法术。”林一指了指身后的高墙，“做人要说话算数。”

　　菩提老祖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为了美食，他忍：

　　“说吧，你想学什么？我可事先说明，就凭这只鸡，可换不来多么高深的法术。”

　　“我不学。”林一又把荷叶掀开了一点儿，方便香味更好的扩散，“是别人学。”

　　菩提老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抬起右手掐指一算：

　　“你是想帮白天那只石猴拜师？“

　　林一点点头。

　　菩提老祖连忙摆手：“不行，不行。”
　　他才不要为了一只猴子和自己的心魔正面交锋。

　　林一不解地看向菩提老祖，问道：“为什么不行 ，是因为那个心魔的武力值太高，你打不过他吗？”

　　林一的话刚落下，菩提老祖的神色就一变，脸上所有的和蔼可亲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一发誓，他在菩提老祖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一瞬间，林一福至心灵，想起了自己那破碎的龟壳。

　　“我算出来的。”林一艰难地掏出身上唯一一片龟壳的残骸，这是他专门留着纪念龟龟的遗物。
　　“就因为算出了这一卦，我的龟壳都碎了。”

　　眼前的菩提老祖显然没有轻信林一神棍般的胡扯，他狐疑地看了林一一眼，抬起自己的右手再次是掐指一算——

　　菩提老祖脸上的神色僵住了，随即变得震惊无比。

　　林一当然知道，对方这般表情的缘由。

　　当一个人测不出眼前之人，一般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算卦对象的修为远超自己，要么就是天命不允许。
　　这也是为什么林一常常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帮孙悟空测出的基本都是废卦。

　　而林一恰恰是第三种，他不受这世间原本命数的束缚，异世之人的命，哪里是能在当世可以算出的？
　　何况还是林一如此杂乱的命。
　　也不知这《西游记》的天道，可能看清？

　　菩提老祖的表情好像快死了一眼，逐渐扭曲起来。
　　无论他怎么掐算，林一的命数在他眼中就是一片虚无。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那只香喷喷的叫花鸡一样，看来今晚，他注定和这只鸡没有缘分了。

　　眼看菩提老祖打算弃鸡而溜，不趟这滩浑水，林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对方的袖子：

　　“我的血可以帮你抑制心魔。”

　　这应该算是穿越者的小小福利，除了那个坑爹的自动修复系统以外，林一的另一金手指——他的血不知为何，居然与魔相生相克。

　　当然，关于他的心头血加上那条小命可以化魔这件事，上辈子的孙悟空知道就行了。
　　林一没打算透露给菩提老祖。
　　反正这小老头也算不出，不慌！

　　至于其他人，例如菩提老祖，也只能取他一小瓶血来抑制心魔。

　　菩提老祖不为所动，修道他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早已看开，用别人的血抑制心魔这件事，对他并无太大的吸引力。

　　心魔就是他自己，这个劫需要菩提老祖自己来化才行。
　　林一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拿出了自己的另一杀手锏——德某社的报菜名！

　　他立刻追加条件：“我会做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腰丝儿、黄心管儿、焖白鳝、焖黄鳝……”

　　林一一口气报了数百个菜名，一连串的菜名一个接着一个，将菩提老祖砸得晕头转向。

　　等林一终于止住了声，菩提老祖已经满面红光的拉起了林一的手，脸上的笑容要多友善有多友善：

　　“我一看那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样子就知道，小兄弟你肯定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刚刚说什么来着，他菩提很多事早已看开，后面还有半句忘了说。
　　那就是唯独深陷吃这个例外，不能自拔。

　　不就是收个徒弟吗？只要能早中晚一天三顿不重样的吃到美食，几个徒弟他都可以收！
　　怎么活到他这个岁数了，还不能为喜欢的东西任任性？

　　最后那只叫花鸡还是全须全尾地进了菩提老祖的肚子。
　　吃饱喝足的菩提老祖满意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觉得活得长还是挺好，他的道生真幸福。

　　.

　　花开生两面，佛魔一念间。
　　世间大多数的心魔，都是由此而生。

　　吃得高兴的菩提老祖当晚就带着一小瓶林一的血回了道观，抑制住了那个心魔。

　　高兴得林一第二天专门为菩提老祖准备了一桌广式早茶。

　　重新暂时掌控住三星洞的菩提老祖当即派弟子将孙悟空找来，收在座下，并因为对方是一只猢狲而专门赐名孙悟空。

　　对此，就隔着半扇门偷听的林一表示疑惑，既然是一只猢狲，为什么姓孙不姓胡？
　　毕竟未来齐天大圣可是还要大闹天宫，就叫胡闹不也蛮好？

　　另一边，解决完孙悟空这件事的菩提老祖，一结束晨会，就转身迈着愉快地步伐向着厨房奔去。

　　林一那小子答应他，今晚要给他做什么北京烤鸭。
　　这个吃食和那晚的叫花鸡一样，菩提老祖听都没听过，但不妨碍他判断是否好吃。
　　特别是林一详细科普了一鸭三吃的方法后，菩提老祖脸上的笑容更加可亲了。

　　菩提老祖一边假装端庄稳重的走着，一边盘算着，等他彻底把心魔化解，就把林一也收进三星洞做徒弟，专门为这小子设个炊事班，每天上课的内容就是菜品研究。

　　他吃不吃的到无所谓，关键是林一这小子天资聪颖，和刚收下的孙悟空不相上下，这么好的人才不好好培养实在可惜。
　　菩提老祖表示，他主要是想锻炼一下林一，顺便为三星洞伙食改进事业做出积极贡献，造福每一个拜在他门下的弟子。
　　他绝对不是为了自己。

　　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身为菩提老祖的心魔，自身的修为当然也十分强大，没过两天，林一的血就对他没了作用。

　　摆脱控制的心魔老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菩提老祖打出去，重新鸠占鹊巢，当整个三星洞的好师父。

　　了解了菩提老祖在位这几天所做的事后，心魔老祖挥挥手，不就是多了个徒弟，没关系，反正正好还缺了个打杂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崩了自己的人设，让徒弟们看出端倪。

　　看着鼻青脸肿的菩提老祖，林一嫌弃地转过了身。

　　他没想到自己都这样帮孙悟空，那猴子最后还是要打杂，这是什么难逃的命运循环！

　　气得林一嗷嗷直叫，无良商家！退钱！

　　啊，不对！把他做的那些美食都给他吐出来！

　　想到这里，林一又加重了给菩提老祖上药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