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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巫蛊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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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安街道被雨色笼罩,狭窄的小巷内一个孤寂的身影缓慢远去,他的身子向墙面倾斜,似乎身受重伤。
羽惊没想到自家师弟居然会变得这般愚昧,可他又能说什么?
只要师弟示弱一次,他就总是会心软,这让他怎么说教这个不听话的师弟!?
可这种示弱,羽惊需要吗?
下次不会了,但还是要做那老好人啊。
羽惊深吸了口气,方才他是真气,可如今冷静下来,又觉得舒了口气。
师弟说的不会了,那就是真的不会了。能从师弟口中听到这种承诺也算是自家师弟极大的让步了,可羽惊还是觉得恨铁不成钢。
这老好人有什么可当的?
非要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才会醒悟吗?走江湖的能有那么纯善?无非就是利益。
可这种利益在某些人眼里根本不在乎。这些道理自家师弟何时能懂?
想到这里,羽惊又是冷哼一声。
这样的师弟,如何开窍?!
当初让师弟入江湖,也是为了让师弟见识到江湖上的险恶,从而放弃老好人的行为。可事实呢?
没有丝毫改变!
羽惊时常对师弟提及‘江湖见’也无非是提醒师弟小心江湖的是非恩怨,但有何用?
师弟常说并未沾染江湖恩怨,可有行医馆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没有牵扯其中?
不过是自欺欺人。
身处江湖,又怎么可能不牵扯其中?
此时,洛安街道内,忽而风吹草动。
散花刀刃在羽惊指尖转动,羽惊停顿了下来,他微敛眸色,气息骤变。
“叮当——”
利器相撞,散花刀刃和一把诡异的菱形铁锥一齐掉落在地,在距离远些的地方,站着一个青衣女子。
这人很美,是不符合现实的美。在她的额间,编织成吊坠的紫蓝花微微颤动,她那白皙到诡异的皮肤在这种环境下衬得更加诡谲。
羽惊靠在墙上,看似羸弱的模样却格外令人胆寒。此时他站姿随意,微微上扬的唇角莫名带上了一分冷漠且危险的气息。
他从不后悔他做的事情,即便是离开行医馆会受到生命威胁,他也不会后悔离开。
悔,就悔他技不如人。
女子气息淡然,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她走近了羽惊,在距羽惊三步之遥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被衣袖遮掩的死刃被羽惊微微压下,只要这个女子再靠近一步,他就会动手。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女子朱唇轻启,她看着羽惊,没有下一步动作。
羽惊一愣,随后嗤笑一声:“知不知道又怎样?”
“那你师父的恩怨呢?”
羽惊的眸色更寒了一分,“你是谁?”
女子动手了,她从腰间取出一卷皮纸,凑近羽惊的耳畔说了些什么,随后站直身子,将手臂放在胸前,深深地向羽惊弯下了腰。
细雨绵绵,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羽惊的身上早已潮湿,他神色复杂,攥紧了手中的卷轴。
混乱不堪的内力在体内翻腾,羽惊暗自压下,随后运起轻功朝南北方向跃去。
行医馆内,羽凉站在屋檐下,神情落寞。他确实是慌了,不然也不会站在师兄的身前,可是……
可是师兄的伤只是好转,并不代表没事了。也确实是因为慌张,他才会挡在师兄身前,可如今,却是他错了。
他不该认为师兄会让他来守护。
即便是师兄身受重伤,他的师兄也不会让他站在他的身前。
“先生,那个姐姐好像快醒了。”小雨神色郁闷,她还想说点别的,可却都咽了下去。
行医馆内的人,都让小雨害怕,这是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可是,既然决定要改变,就不能再依赖先生。
羽凉回过神来,只是摸了摸小雨的脑袋后,便进屋了。
“先生,你看。”徐三坐在凳子上,神色略微有些怪异,见先生来了,也便坐直了身子。
羽凉呼吸一轻,只说了两个字:“族徽。”
“湘巫族的人为何会来这里?”沈君轻不知何时倚靠在了门框上,他的视线落在那名女子的手臂上。
羽凉向前将这名女子的衣袖拉下,原先并没有这个印记的,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因素,所以才显现了么?
女子额头上有许多冷汗,她似乎醒了,却又睁不开眼般,眉头紧皱。
羽凉点了女子的两个穴位,随后轻声一叹:“不过是江湖恩怨……”
为何湘巫族的人会来行医馆,羽凉并不好奇。他心之忧虑的,还是师兄。
“先生要再多加些香料吗?”小雨冒出了头,她在经过沈君轻身侧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说如此,但小雨还是进来了。
她手里端的是先生配置的香料,是用来抑制女子体香的。先前那些香料快烧完了,小雨也就再拿了些来。
羽凉应了声后,再看向沈君轻,“周公子可好些了?”
“他已经没事了,吃了饭,便睡下了。”
羽凉低眸,思虑了一番后才开口说道:“行医馆内应该不会来人了,我先出去一趟……”
音落,沈君轻绷直了身子,他看着羽凉没有说话。随后露出了一丝歉然的笑意,调转了视线。
想来这位先生还是在意他那师兄的。
小雨欲要说些什么,可却没说,她将手里的香料倒进了桌上放着的白瓷碗里。
如果先生要离开行医馆,那么照看病人的职责就应该落在了她的身上,那么……这也是她的一种历练。
这般想着,小雨松了口气。
徐三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沈君轻用眼神制止了,他两眼一弯,笑容灿烂,“先生快去吧,行医馆内有我们在,不会出事的。”
羽凉看了一眼沈君轻,道了声谢。
此时洛安街道的另一侧,有间客栈。
白豆腐垮着个脸趴在前桌上,他闷闷不乐地看向店掌柜,说道:“今日还是下雨,为什么有间客栈里还有这么多人啊?”
夜不愁正吃着花生米,听见店小二的疑惑也便回答了:“最近江湖局势不大好,那个玉人轴背后的势力出动了,大概率会遭到其他势力的争夺……”
白豆腐疑惑:“为什么玉人轴会这样?”
“湘巫族知道吗?”
白豆腐坐直了身子,一个劲地摇头。
夜不愁瞟了一眼屋外的细雨,心情低落。她说道:“湘巫族的圣物就是玉人轴。而湘巫族在湘南一边又以巫蛊之术闻名。”
“这有什么关系吗?”白豆腐依旧不理解,既然玉人轴是湘巫族的圣物,那为什么会在江湖上遭到抢夺?先前又是怎么流入凉国皇宫的?
“大概十年前吧,湘巫族在江湖中就彻底没了踪迹,原本以为消失了的,没想到还在。”夜不愁撑着脑袋歪着头,心情很不愉快。
这玉人轴啊,不单是牵扯了凉国皇宫,更是牵扯到十年前两国与江湖之间的纷争啊……
那时夜不愁还小,她爹还是掌柜,所以所知不多,但大概还是记得的。
当时北卞国与凉国争夺一子,为的是什么,夜不愁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因为这个,江湖震动,湘巫族从此销声匿迹。
能够知道的是,其中恩怨牵扯到了湘巫族,甚至可以说,是湘巫族挑起的混乱。
其中牵扯甚多,实在不好探究。
何况已经过去十年。
所以夜不愁好不苦恼。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白豆腐有些好奇,他来有间客栈两年,这期间从未听说过湘巫族。
夜不愁苦了个脸,“我也不太清楚。”
白豆腐又垮下了,他趴在桌子上哀叹:“都过去十年了,怎么还能掀起风浪啊?”
夜不愁想了会,她突然抄起筷子往碗上一敲,“想那么多干什么?快去给那边客官添茶水。”
白豆腐不情不愿地起身了,末了埋怨似地看了眼店掌柜,似乎在无声地抗议。
夜不愁并未理会,她将桌面上的茶水又倒了一壶,仔细想着关于玉人轴的事情。
这件事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原本她对玉人轴并不感兴趣的,只是这玉人轴是湘巫族的圣物,那她得关心关心这玉人轴了。
十年前,湘巫族搅乱江湖,不管是各大掌门统领还是朝廷大臣,皆是中了蛊毒,一时间,天下大乱。
而为什么会这样,夜不愁不清楚。
十年,足够掩埋很多东西了。
当初江湖和朝廷安定下来少不了神医谷的帮忙,但具体怎么样了,夜不愁还是不清楚。
但能知道的是,湘巫族搅乱天下后,便销声匿迹了,他们使用的巫蛊之术也消失在了江湖之中。
若是要细究下来,这玉人轴不正是那害人的物件吗?
夜不愁心下烦乱,这几日阴雨连连,心情也变得格外郁闷了。
“咳,这里谁是温旭?”门外传来粗犷的声响。
一队人马整齐排列在有间客栈的门口,声势浩荡。屋外的百姓则纷纷避让,唯恐殃及池鱼。
夜不愁一愣,随后起身张望,随即客栈内的气氛变了,她稍稍后退,用眼神示意白豆腐回来。
这是要出事啊,夜不愁躲还来不及呢。
很快,屋外的人闯了进来,只是稍有停顿,便都冲上前去将一个不起眼的男人抓走了。
客栈内的其余人并没有动,他们大多是看戏的模样,有些则是愤愤不平,有些则是神态慌张。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夜不愁见人被拖走了,也便好奇地走出客栈门口张望。
夜不愁正伸着脖子往右看呢,便被一颗小珠子打到了额头,吃痛的夜不愁捂着被砸的额头愤愤向上看去。
白无愁正坐在二楼俯视着夜不愁,他唇角勾了抹笑容,用唇语说道:小夜太好奇了,小心被抓进去。
夜不愁插着腰,抬着头,看着女子打扮的白无愁心下愤懑,压低声音嚷道:“对面屋的姑娘是喜欢上小的了吗?”
白无愁却是觉得好笑,他神情柔和,声音轻柔:“公子若要调戏我,可得付银子的。”
夜不愁忽然觉得,这迎春楼不该建在她家对面的,虽然是背对着,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是,不服输的夜不愁还是应了小白的话:“那行,等我攒够银子,就来赎你。”
看着认真了的小夜,白无愁又变得落寞了些,也便没有再开口。
有间客栈里头的白豆腐却是笑出了声,他又赶忙收敛,趁着擦桌子的间隙小声嘀咕:“就在这破客栈里卖点花生米和酒水能赎得起迎春楼里的花魁?”
夜不愁武功不济,但听力却是极好的,她转了身,笑眯眯地看向正在不远处擦桌子的白豆腐。
白豆腐感受到可怕视线后顿时闭嘴,眼神无辜了起来。他真的只是随便说说……
“你说我赚不到银子?”
面对店掌柜的死亡逼问,白豆腐很诚恳地说道:“只要这些客官不打坏东西,或者打坏了东西能赔偿,或许就能赚到银子……”
夜不愁叹息了声,“下次就该写个招牌,谁打坏了东西还不赔偿的,就不准再进来了。”
店小二心神一动,挺直了腰杆,他面带疑惑地问道:“那些客官会听您的吗?”
夜不愁思索了一下,得出了结论:呃……不会。
屋外的细雨还在下,而迎春楼上的白无愁却还没有回屋。他看着方才那队人马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收回视线。
许久,他才道:“温旭,北卞国怀安湘南韩巫子的亲传弟子。”
说完这个,白无愁的神色又变得忧伤起来。他看着屋外的细雨绵绵,却觉得冷。
湘南那个地方,太诡异了。而那些人,也终于坐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