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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行医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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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惊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他看着这熟悉的天花板,羽惊并没有任何动作。
他再一次狼狈地来到了师弟这里,这次或许又要被小雨嘲笑。
当门被打开时,屋外的阳光照射了进来。站在门口的羽凉端着药看向师兄。
羽凉最后还是不知该如何言语,他神色落寞。
“师弟,师兄又丢脸了。”羽惊说着,微微侧头看向站在光里的师弟。
还有一个人在光里看着他呢。
羽惊这样想着,不自觉便露出了一抹笑来。
“这可真不像是江湖第一杀手该说的话。”小雨端着一筐草药从门口挤了进来。
“先生,这框草药是研末还是储存?”
小雨站立后并未看那个大恶人,而是一脸认真地看向先生。
羽凉只是抿唇一笑,“研末吧。”
小雨得到指示便要离开,在末了还恶狠狠瞪了一眼羽惊。
先生在此,小雨还是不敢造次的。
“师兄这次又因何事?”羽凉走近师兄,看着这个面色略显苍白的师兄一时不知如何喟叹。
“江湖那么多事,你来我往是很常见的事情,师弟不必为我担心。”
羽惊这么说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躺在行医馆的床上,虽然苟延残喘,但也确实是羽惊最安稳的时刻。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安逸的时光。
但羽惊并不希望让师弟看见他的狼狈。
“我是怎么来这里的?”羽惊并没有向师弟解释,他觉得此次来行医馆很奇怪。按理来说,他不该在行医馆的。
清风崖位于北卞国京城的东南方向,在北卞国的幽州。
幽州距离行医馆也是极远的,这行医馆位于北卞国与凉国、达喇国三国交界的沧州。
羽凉落座于师兄身侧,“幽州的地址是明月楼阁主托小雨告知于我。”
羽凉神色淡漠,匀了一勺苦药给师兄。
羽惊看着递到唇边的药一时有些怨念。
“师弟,这回的药是否更苦了?”
羽凉的视线落在勺里的药上,说着:“你来行医馆一次,药就更苦一分。”
羽惊更为怨怼了,“小孩来你这行医馆,你尽开些不苦的药。”
“师兄若是不受伤,定然不用喝药的。”羽凉将药递近了些,看着师兄近在咫尺的唇竟觉得有些惹眼。
羽惊张开了嘴,他的身体无法动弹,身上被捆成了粽子,想动也动不了了。
“……”
当真是比以往更苦了。
羽凉收回手,自顾自地说道:“现在午时,过后师兄留下来吃饭吧。”
羽惊觉得自己这样也只能留下来吃饭。
“行医馆之后可能会很忙……”
“没事,师弟尽管去忙。”
“……好。”
羽凉抿了抿唇,看着这个眉目张扬又带着些轻狂的师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待羽凉走后,羽惊感受着自己的伤势,居然不是很疼。
师弟神医的称号果然不是白叫的。
羽惊看了眼手臂上横七扭八的绷带,不用猜就知道是小雨做的。
那小丫头片子是多么怨恨他啊?
不过,也没关系。
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明月楼……”羽惊又恢复了懒散的模样,在身心极为放松的时候,他就喜欢发呆。
明月楼位于北卞国的京城,势力极为庞大。不仅在商业领域做得风生水起,在江湖中也有着极大的分量。
羽惊不认为自己认识明月楼的阁主。
那么……他是想让羽惊欠他人情?
那人是不知道杀手是没有信誉的么?
整个行医馆内弥漫着草药香,羽惊闻着这种香味也渐渐变得昏沉起来。
许是药效起作用了。
行医馆院子内,羽凉正用筛子抖落出药材中的残渣。
小雨在屋檐下磨着药材,她嘟囔了句:“那个大恶人居然被伤了,这才过了几天,看来恶人有恶报是真的。”
“小雨,不可在背地里说这些话。”羽凉轻轻皱眉,告诫小雨不能做这种背后议论的事情。
小雨自知说了些不该说的,立马闭了嘴。
“扣扣扣!”
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羽凉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羽凉立即搀扶住了受伤的男子。
“小雨,腾个位置出来,需要病床。”羽凉神色凝重,这人左肩上的伤深入骨头,血肉模糊里透着些骨头的白。
这血液呈现黑色,显然是中毒了。
“先生……”
“你先别说话。”
羽凉搀扶着男人进入行医馆,小雨已经去里屋收拾房间了。
行医馆并不大,所谓的病床都是在一间屋子内的,还可以看见别的伤患。
“先生来了,那是……”躺在病床上的苏折缓缓坐起,待他看清羽凉搀扶着的人后,脸色陡然一变。
“先生,就这了吧。”小雨将苏折对床的床铺收拾了干净,“恰好他俩一起照顾。”
羽凉将男人扶至床上,看着他那深入骨头的伤,轻声一叹。随后用桌上的熏布捂住了哪里,若不消毒,伤口感染会更为严重。
苏折就这么看着对床表情痛苦的男人,他真想杀了他。
“先生,我去拿银针!”
小雨说完就跑没了影。
羽凉打了盆凉水来,较为白皙的手指浸泡在水中,羽凉有些愣神。
这又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苏折,我们医者不分善恶,你若与他有所恩怨,离开行医馆我不做任何阻拦。但他现在是我的病人。”
苏折暗自收了手中的暗器。
“先生,他与我有血仇,我……”苏折看着意识不清楚的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
现在是杀了梁宋最好的机会。
羽凉将一些草药捣碎,他似乎明白苏折的想法,只是开口道:“行医馆不参与是非,若是在行医馆内打斗,便是终身禁止踏入行医馆半步。”
小雨取来了银针,“先生,隔壁屋有个人有些发烧。”
羽凉微微颔首,“你去抓一副退烧的药,我顺便考验一下你。”
小雨又跑了出去。
羽凉是特意支出去的小雨。
“你或许不是江湖中人,但行医馆有行医馆的规矩。”羽凉用银针扎着梁宋的穴位,这是用来暂时封住内力的。
内力紊乱,极容易走火入魔,体内的毒素也极容易扩散。
苏折苦笑了声,“这都被先生发现了。”
“我本是经商人家的富公子,前些日子中了玉人轴的蛊毒,生死垂危。家人实在没办法了,才连夜将我送来了行医馆。”
“我本该对先生敬意有加才对,可梁宋是持蛊毒之人,他加害了我的妹妹!”
苏折控制着自己复杂的情绪,一头是救自己的恩人,一头是加害自己妹妹的凶手,可他……
他不能忘恩负义。
“玉人轴?”羽凉思索了一下,似乎前些日子与小雨外出时有听见过这个特殊的名字。
苏折表情痛苦,“虽然我与妹妹不亲,但我实在无法容忍一个加害我至亲的人在我面前……可杀却不能杀。”
“玉人轴就是个祸害人的邪物!”
苏折扯动身上的伤一时有些疼得咧嘴。
这伤是他中了玉人轴的蛊毒后,被江湖神棍救治时弄出的伤口。
这个伤口放了他一半的血!
羽凉忙完男人的伤后,看着苏折愤恨的模样沉默了一会,才道:“你且安心养伤。”
说完,羽凉便离开了。
而羽凉说的是终身禁止踏入行医馆,苏折并不是江湖中人,他不会那么容易受重伤。所以,即便苏折杀了这个恶人,那也没关系。
三日后的行医馆。
苏折家里来了人,浩浩荡荡地将苏折接回去,而苏折在这三日里,并没有杀梁宋,行医馆的规矩,他还是守的。
“先生,您的恩情苏折铭记在心,若哪日先生要来北渠的淮南,请一定要来我苏府坐坐。”苏折郑重地说完便离开了。
羽凉站在庭院内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弟,你就这般放他走了?”羽惊笑眯眯地躺在软椅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家仆拥着苏折离去。
羽凉回神后,才对着羽惊轻笑了声,“师兄知道的倒不少。”
“我只是怀疑。”羽惊吐出嘴里叼着的野草,“他体内的蛊虫不同于其他,看他面相,师弟应该没有治好他。”
羽惊好歹耳濡目染了多年,看一个人有病没病还是有些准头的。
羽凉走到师兄跟前,“师兄,你既然知道那么多,那你又为何要受伤呢?”
羽惊尴尬地笑笑,不敢直视于这个师弟,“江湖嘛,是非多,这也不是万不得已嘛。”
羽凉并未回答师兄的问题,他怕他的师兄知道后会去沾染这其中的恩怨。
苏折身负蛊虫,而这蛊虫不同于其他。既是玉人轴的蛊虫,又怎会那么简单呢?
苏折体内的是子蛊,子蛊蔓延全身,寄宿于苏折体内,而要彻底销毁子蛊,需得杀死母蛊。
可玉人轴身在何处尚不得知,也就没有办法杀死母蛊。但抑制总是行的,苏折体内的子蛊已经陷入了沉睡,不影响什么。
顶多比往常虚弱些。
羽惊受不得这沉闷的气氛,也便扯开了话题:“前些日子,小雨受惊了?”
“那日我上山滞留了些时间……”
“可有受伤?”
羽凉闻言轻笑了声,“我虽功力差,但也不至于受伤……”
“江湖险恶啊,可别看江湖中人尊敬于你,这不过是他们需要你罢了。你若是天真地相信他们,迟早会被抹脖子的。”
羽惊苦口婆心,这种话他已经说了不下百遍,可他的师弟总是听不进去。
“师兄言重了。”
“你又不听我的。”羽惊长叹一声,“这行医馆什么都好,就是你这老好人的行为太幼稚了。”
羽凉心神一动,却是说道:“我不过是上山一趟,并未沾染江湖恩怨。”
“有何区别?行医馆外抹脖子的黑衣人会忌惮于行医馆,那是因为他们需要你,可若是你没有用处了呢?”
羽惊微微坐起了些,他看着师弟继续说道:“你这烂好人的行为有什么用?你能确保每一个人都没有杀你的念头?”
“师兄与我不同。”
羽凉没什么太大情绪,他只是低了视线,不再敢看师兄。
羽惊又是被气笑了,说着:“你总是拿这句话来堵我,可若是有一天,你救的人想要你死,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羽凉何尝不知这是师兄的劝告?可是羽凉有自己的想法,“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笑话!”羽惊被气得不轻,“你的命敢轻贱一个试试。”
羽凉抬眸轻笑,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匀散开了笑意,“师兄,这不兴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