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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往生宫 ...

  •   六日后,凉国徐州引马县。

      羽惊走在这平坦的街市上,他笑意盈盈,惹得不少姑娘回头偷望,却不自知。

      稍远处便是美人湖,湖上停着几艘竹筏和几艘客船。在湖的边侧,凉亭内里,有着几户商贾人家的小姐逗留停玩。

      羽惊走去时,就只注意到了客船前头坐着个穿戴斗笠蓑衣的男子,他低头弯腰,手握剑鞘。

      “准备交换了?”

      男子并没有抬头,他只是低声问道。

      羽惊也知道此人变化了声音,但他不在乎,他只是将腿迈上了甲板,身子向前倾斜,疑惑地问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

      男子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作,羽惊却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道:“十年前的事情,还不算久远吧?你当我傻?”

      “你不怕在这里弄出动静?”男子抬头了,他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下巴处有许多短小的胡须。

      “你觉得我会在意的话,还会来这里吗?”羽惊移步去了船里,他坐在那矮小的树桩上独自斟茶。

      男子在船头坐了许久,当羽惊喝完两杯茶的时候,他站起来了。

      羽惊顺手给男子倒了一杯,“十年前,不说是湘巫族,就连凉国皇宫也难逃追究的责任。你觉得呢?”

      男子冷笑一声,他入座于羽惊对面,“十年前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也只会感恩戴德君主圣明。”

      羽惊笑笑,他那淡然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个杀手,如玉的手指捻起杯壁,只听见啪嗒一声,那茶杯掉在了桌上。

      茶水溅了一桌。

      “也是,这干净的水掉地上了,也就浑浊了,自然就分不清对错了。不过,你当真以为凉国还能存在很久?你也不过是凉国养的一条狗罢了。”羽惊的眼里逐渐浮现厌恶。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羽惊会不知道吗?江湖中人会不知道吗?天下百姓会不知道吗?

      才安定十年的局面又将被玉人轴搅乱,所以这凉国皇宫才急切希望封锁这玉人轴。可凉国皇宫封锁的,又何止是玉人轴?他要封锁的,还有十年前的灾难。

      亦或是说,十年前隐瞒下的肮脏。

      男子出乎意料的冷静,他没有开口,只是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羽惊。

      羽惊忽而笑了声,“你既然明知道会这样,还想要拿到玉人轴吗?”

      男子的手捏住了桌角,手中的佩剑掉在脚边。“你想说什么?”

      “凉国国君如何我先不予评定,但朝廷内臣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我能来赴约,也不过是想看看你们暗组如何,但我觉得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羽惊说完,便要离开。

      暗一松手了,他长呼口气,嘴角扯了抹弧度:“你又为什么要拿玉人轴?”

      “因为,我喜欢。”

      暗一坐在那里没有动,他看着羽惊打翻的茶水入了神。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羽惊,想要从羽惊手里抢到玉人轴实在太难了。本想着和羽惊交换,却没想到羽惊根本就不在乎他提出来的交换物件。

      但现在,暗一也不知道是否一定要拿到玉人轴了。就像羽惊说的,十年前那场灾难,凉国皇宫也是难逃其咎。

      ……

      “洛儿,你看这是什么?”柳昀在湖畔折了一段柳,她刚想拿柳条当剑使时,羽惊从她身侧走过,掉了一块剑穗。

      柳昀刚想喊,回头却不见了人影。

      名唤洛儿的丫头刚从凉亭出来,她拎着食盒不明所以,“小姐,你刚刚说什么?”

      “刚刚……有位公子经过……”

      ……

      行至偏僻山林时,羽惊才取出死刃,他眼里有些兴奋。

      果不出他所料,一批黑衣人从树后蹿出,刀光剑影,毫不留情。

      那一柄柄长刀狠厉挥下,但羽惊速度更快,浑厚的内力将这些黑衣人通通掀翻,正当羽惊要下一步动作时,他突然动不了了。

      心中微有疑虑,但还是调转内力欲要强行动弹,不料喉间腥甜,咳了口血。

      蛊毒。

      这个念头在羽惊脑中仅存一瞬,便被压下,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强行让自己动起来。

      羽惊的死刃沾了不少鲜血,几乎是见血封喉,毫不留情。只是羽惊经脉已有逆行之势,自己也吐了不少血。

      自知不能耗时,羽惊便思索对策,细细听来,远处似乎有人赶往此处,思及至此,羽惊不再恋战,挑起尘沙,借机脱逃。

      而在羽惊走后,一队身穿白衣,头披白纱的男男女女抬着一顶轿子快速赶往这里。

      黑衣人看见那白布包裹的轿子时,被吓得失了魂。有的更是喊起来:“快……快逃!”

      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声音,似人又似鬼:“嘻嘻,他们死了。”

      “嘻嘻,挡路的只能是尸体。”

      “呜呜,好可怕。”

      “嘻嘻,嘻嘻。”

      赶路的男男女女年岁不大,个个面无表情,也从未张口,声音却像从他们口中传出,十分怪异。

      他们一步十米,似乎在用内力推行,在中间处的轿子里,似乎空无一物。

      “呜呜,还有一个没死。”

      轿子停了,这队人马全部都停下来了,他们的目光全部盯向躺在血水里的男子。

      男子双腿打颤,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我……我们是晋王殿下的人,你……你们不能杀我。”

      “呜呜,晋王是谁?”

      “嘻嘻,他挡路了。”

      只见在男子身前的两个白衣童子伸出了手,在他们的衣袖里射出了两根钢针。

      其中两根扎进了男子的眼里,其中两根扎在了男子的命根子上。

      男人痛苦的声音没有激起这些童子们的一丝怜悯,反倒是在议论。

      “嘻嘻,我扎中了。”

      “呜呜,你们太坏了。”

      “呜呜,快赶路。”

      “嘻嘻,嘻嘻。”

      所有童子都伸出了手,一根根钢针将男子扎成了刺猬。童子见男人断气后,才又开始了赶路。

      羽惊藏匿在树后,他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多看了两眼那顶白布包裹的轿子。

      若是羽惊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往生宫的人。江湖传闻,凡是遇到白衣童子抬着顶白布轿子,就必须让路,否则就将成为挡路的尸体。

      而被选中进入轿子的人,将成为往生宫的下一任宫主。

      不过这些都和羽惊没有关系。

      眼下……

      羽惊将怀里的玉人轴拿出,他抠了抠上面凸起的纹路,这块地方随即掉落了泥片,显露出了蛊虫。

      羽惊平复着混乱的心绪,他知道自己中蛊了,但还是将玉人轴收起来了。

      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是能查到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也就值得了。

      那棺材板里躺着的老头倒舒服了,将一堆麻烦全留给他们,羽惊每每想到这里都气得牙痒痒,下次还真得刨开他那土坟给他上两炷香。

      靠着树的羽惊喘着气,他不打算去行医馆了,就看这体内的蛊虫能给他几天活路吧。

      何况他身上有玉人轴的消息已经放出,若是要掉头,那也是不可能的。

      再者,这世上想杀羽惊的,可不止是觊觎玉人轴的那波人啊。

      若说这世上,唯一在意他死活的,或许也只有他那师弟了。

      羽惊想着,却是发出了一声无奈的笑,若是自家师弟不当那老好人,他也能放心些,如今叫他怎么放心就这样死掉呢?

      羽惊气息内敛,封住了两个穴道,阻断了内力流通,做完这些,他显露了倦容。

      若是可以,他还不想死。

      引马县的城墙处,羽凉出示了证件,再让其搜身才得以进入。

      走至这里,他微微一叹。

      这一路上都是听着流言才到的这里,现在他又该如何去寻师兄呢?

      羽凉牵马步行,最后因阻碍,不得不先将马匹寄放在客栈的马厩里面。

      每到一处,羽凉就得停歇一会,去看看告示或是在茶楼客栈听听有关师兄的风声。

      可这样,又如何寻得师兄?

      那玉人轴,师兄又怎么能碰?

      心下的焦虑并没有因一路听到师兄安然的消息而减轻半分,反而更加焦虑。

      若是玉人轴长时间停留在一处,只会成为蛊虫寄身的地方。

      羽凉忧心不已,正当他要去县衙门前时,偶然看见了师兄的剑穗。

      “姑娘留步。”

      羽凉急声开口,他不知为何师兄的剑穗会在这个女子手上,但可以知道的是,师兄的确来过此处。

      柳昀停下步子,她略带好奇地看向羽凉,“公子何事?”

      洛儿将柳昀护在身后,“小姐,他在看你手里的剑穗。”

      “洛儿不得无礼。”柳昀拉过洛儿,微微欠身,心下却是有些惊骇,这引马县何时有这般郎君了?

      虽心下惊骇,但柳昀并未表露,她只是暗自打量起羽凉,随后说着:“公子是想要这剑穗?不过这是失主之物,我并不能赠与公子。”

      羽凉连忙解释:“姑娘误会,这剑穗是在下师兄的……姑娘可看见他往哪去了吗?”

      “原来如此,啊……那这个你拿着吧。”柳昀将手里的剑穗递了过去,“我前不久还看见他的,只是他走得太快,我并没有注意到。”

      “多谢姑娘。”

      告别柳昀后,羽凉牵马前往城外。

      若是还未走远,或许还能在这里找到师兄,若是现在没碰见,往后可就难了。

      师兄一向不喜人多杂乱的街道,怕是会去往人烟稀少的郊野。羽凉能知晓为何,因为在郊野,就不怕会误伤。

      但按照师兄的话来说,那就是更好杀别人。尽管羽凉不认为这是师兄本意,但师兄总是会这么说。

      羽凉拉着缰绳,驰骋在人烟稀少的小道上,马蹄掀起大片落叶,尘土飞扬。

      几日来,羽凉对骑马倒是越发熟稔了,只是……很不舒服。

      不过羽凉不在乎这些,他只想要尽快找到师兄,然后毁掉玉人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羽凉也就越发着急。视线内似乎出现了白影,羽凉迅速回拉缰绳。

      在马上的羽凉很难控制身形的晃动,他想要让出一条道来,可此处有些狭窄,羽凉正想调头,却没想到那队人马已经将至。

      这回羽凉看清楚了。

      居然是八九岁的童子。

      他们身披白布,头戴白纱,脸颊绯红,在这队人里,中间抬着顶白布包裹的轿子。

      速度太快,羽凉无法规避,只好快速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贴着山壁。

      “嘻嘻,他为何不让路?”

      “呜呜,路太窄了。”

      “嘻嘻,挡路的只有尸体。”

      “呜呜,他让路了。”

      羽凉有些奇怪,但闻到扑鼻的血腥味时,他沉默了。

      或许不该奇怪了。

      这江湖中人,何等模样都有。

      羽凉牵着马匹缓步行走,同时他的心又提起来了,师兄会不会是和这些童子碰上了?

      羽凉泛白的脸上冒起了冷汗,可没等羽凉调息过来,那些童子的钢针指向了羽凉的马匹。

      马匹受惊,挣脱了羽凉的束缚,险些将羽凉甩到石壁上。

      “嘻嘻,死了。”

      不知何时,这队人马停住了,他们神色平淡地看向那匹倒在血水中的俊马。

      羽凉退后一步,靠在了石壁上。

      他想,这或许就是师兄眼里的江湖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往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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