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胆小鬼惊魂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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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且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了一下，低头搓了搓手，整理一下表情，就挂着微笑着站起来，直接打开了大门。
是楼下的郑叔。
男人神色张煌，两只手不安分地交错在一起，身上披着一件脏兮兮的旧夹克，看得出是急急忙忙跑出家的。
他看着林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想起这个青年平时是最好说话的那一个，紧张地朝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小林啊，你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没？”
林且笑着摇了摇头，男人的脸色却骤然变得惨白，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焦虑地在原地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
“是她回来了，我就知道……她肯定不会放过我……”
男人突然抬起头，双眼因为过度紧张有些充血，看起来无比狰狞。
他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分说抓住了林且的胳膊，语气激动地开口：“小林啊，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让我留宿一下，我总觉得家里……”
男人双目圆睁，像是在林且身后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不等林且反应过来询问情况，就连滚带爬地跑下了楼。
林且转头看了看，发现什么也没有，只能满心疑惑地关上了门。
黑心手册在青年脑子里状若深沉地发言：
「你怎么一点安全常识都没有，直接开门不怕开门杀么？要是有人抢劫怎么办？」
林且回头看了看家里的陈设，和手册一起沉默了……
笑死，根本没有什么好抢的，完全一贫如洗啊。
于是林且决定立刻去睡觉，因为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去赚钱。
洗漱完之后，青年抓起一个白色的药瓶，从里面抖出两片白色的小药片扔进嘴里，胡乱地咽下，熄灭床上暖黄灯光的小台灯，直接倒头就睡。
黑心手册倒是难得没有在脑子里说个不停，打扰他睡觉。
林且侧躺在床上，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小小的窗口隔着一层薄薄的窗帘，安静地洒落在青年身上。
正当林且睡得迷迷糊糊，马上就要睡着时，他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年猛地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按照套路，要是贸然翻身，说不定会遇到贴脸杀。
但林且没有多想，只是翻身坐起来——背后果然什么也没有。
青年盖好被子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压住了他，有些沉重，沉重到叫人喘不过气来。
林且再次睁开眼睛，不知何时，月光变得更加明亮，把窗外的影子都无比清晰地映照在窗帘上——一个轮廓分明的人影。
林且望着人影发呆，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出声：“如果要进来，为什么不能直接来见我呢？”声音轻而缓，像是对自己的喃喃私语。
人影越来越清晰，恍惚间竟和记忆里母亲的背影重合了。林且看得久了，不自觉地从床上爬起，站到了窗台上。
他看见母亲被月光映照得无比温柔的脸，就像月之女神穿着用月光裁剪而成的纱裙，在月下笑得神秘而温婉。
老小区的窗户不会封死，只需要轻轻推开，就可以……抓住母亲的手。
林且朝外迈出一步，又踏出一步。
他再次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有人从高高的楼上摔落下去，摔得四分五裂。地面上泅着一滩暗红色的血迹，他的身体就像没有黏合的积木，身体组织凌乱地散布在周围，滚落到一旁的是一枚完整的眼球，上面还残留着被牵扯出的神经。
林且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就算只有侧躺着的半张脸可以看清，但那具尸体，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恐惧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意识到这点，林且脚一软，直接向后倒去，从窗台滚到了床上，整个人摆成一个毫无形象的大字形状。
黑心手册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又在耳边响起：
「……你个蠢货，你回神！我去你大爷的，你寻什么死！」
意识到林且清醒了，脑中的声音语调一转，开始装模作样地抽噎起来。
窗外的人彻底消失不见。
林且转头，房间内幽暗的角落里，有一双幽幽发亮的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
黑心手册刚刚表演完情深意切，看到角落里那双眼睛，以为林且被吓住了，又幸灾乐祸地开口：??「害怕的话可以求我帮……」
话还未说完，林且就直接扑了过去，伸手朝角落里一抓——抓了个空。
随着大幅度的动作，青年的小臂露在宽大的睡衣袖口外，才注意到他的手臂很瘦，瘦到整个袖管都有些空荡。
因为极瘦，所以极富骨感，手臂的线条毫无保留地展现，流畅而分明。不是说不美，只是看到的人都会在心里默默地留下一个疑问，为什么会瘦得这么让人心痛呢？
什么都没有抓住的林且很是遗憾，但他很快又在半开的衣柜里发现了那对绿色的眼睛。
青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比月光更温润半分，他轻轻地趴在床上，生怕惊扰了什么胆小的小动物，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林且温和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有家吗？有父亲母亲吗？今天你都要一直呆在这里吗？”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衣柜里的绿色眼睛闪了闪，又消失了。黑心手册莫名觉得现在的氛围非常窒息，虽然它本来就不用呼吸，但它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正在发呆的青年。
林且抱起床上的被子，慢慢爬进衣柜，靠在柜子里，又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个球，轻轻闭上眼睛。
黑心手册小心翼翼地感受了一下，发现青年的呼吸逐渐平稳，才确定他已经睡着了。
***
林且是被一阵突兀的警笛声和无比嘈杂的人声吵醒的，虽是如此，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睡得有昨晚上这么好过，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睡得好吗？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和我结契吗？」唠唠叨叨个不停的黑心手册再次开口，林且才确定昨天的遭遇不是做梦。所以他起床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
打电话联系异象文明研究所。
电话接通，电话另一端是一个声音亲和悦耳的女生。
“你好，我想要反映情况……对……昨天我走夜路撞到了一些……很难形容的东西，它还跟着我回家了。还有……”
「你小子，莫不是要背叛我！我可不想被抓回去！」
林且顿了顿，“还有些奇怪的现象，不方便描述，可以请基金会那边上门一趟赶快处理一下吗？”
“没有问题，林且先生。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好在你家附近处理突发事故，也许与你遇到的异常情况也有关联。请问你是否认识郑有为先生？通讯地址上显示他就住在你家附近。”
郑有为……不就是昨天上门的郑叔吗？
“认识，他就住在我家楼下。”
“原来如此。近几日发生了一系列恶性死亡事件，死者皆系坠楼身亡，面部特征被刻意毁坏。郑先生是昨夜突发事故的死者之一……和其余死者不同的是，根据事故现场情况和尸检结果，我们判断郑先生应该是被推下楼的，生前处于极度激动紧张的状态，背向地面坠落。”
“对于这一点，您有什么具体的线索吗？”
……
因为工作人员说今天随时会上门，林且只好在家中等待，难得不用出去上班。
黑心手册现在倒是不豪横了，只是在脑子里嚷嚷个不停。
“我想好了。”手册心中一喜，以为林且回心转意。
“我决定把你上交给国家，好东西不能私藏。”
「你昨天怎么就对那个鬼东西这么好？你做人怎么这么双标？」
“没有呀，我会把你们两个都上交给国家。”
“不过，它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呢？……这些人，都是它杀的吗？”
脑中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我告诉你这里面的水很深的，不和我结契的话最好不要碰哦。」
“那就算了。”林且躺倒。
敲门声响起，床上的青年又弹起来，跑去开门。
门外的人在林且开门时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避免和他有什么身体接触，看身形应该是个成年男性。
为什么说“应该”，是因为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件银白色的袍子中，看得出来是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做成的。面上戴着防护用的面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袍子上还挂着一个造型精致的胸牌，林且看到上面写着“异象文明研究所E区研究员——白行”。
看来这就是电视上说的专业工作人员。他的手上还提着一个巨大的银色手提箱，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要不是他比林且高了小半个头，全副武装的模样让人很难看出真实性别。
“林且先生是吧，现在请您先佩戴一下这个仪器，戴在胸口就行。”这个叫白行的工作人员递来一个胸针一样的银白色物件，放在手心里沉甸甸的，好像是一种金属。
白行手上还戴着一副银色手套，全身上下所有裸露的皮肤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隔断器，对异磁有一定隔断作用，可以保护您的安全。现在我需要在您家中布置一个大型的隔断器，将磁异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避免异端逃逸，才好进行捕捉。”
见眼前的青年老老实实地把胸针戴好，工作人员进到林且家中，打开了银色手提箱。林且注意到他手上一直攥着一个小巧的仪器，像是什么探测器，时不时就要观察一眼。现在探测器上亮着绿灯，屏幕上显示有——【SAFE】的标识，一直在对外发射讯息。
那就是还安全的意思了。
工作人员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台通体银白的仪器，接入手提箱内置电源后，仪器“嘀——嘀——嘀——”地发出有规律的提示音。
“您近日只需要待在家中暂时不要出门，按照常规正常生活就好。只要再次触发异端出现的某种条件，这个仪器能自动控制磁异的源头，捕捉异端。我们将安排工作人员时刻在周围观察情况，一旦出现异动，能立刻进行处理。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待一切都布置好，工作人员向林且简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提着空手提箱离开了。
林且站在窗边向下看，发现附近几栋楼的居民正在疏散，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小区周围拉起了警戒线。还有不少居民疑惑又紧张地朝这边张望，被工作人员引导着离开了。
林且看到工作人员在周围竖起了数个熟悉的警示牌——黄底黑边的三角牌上印着一个刺眼的辐射符号。
林且：……？怎么感觉自己成危险物了……
「哈哈哈哈，你被放弃了吧！要是怂的话可以跟本大爷结契，这些都不是问题。」
林且不发一言，窝在床上看书打发时间。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格外好过，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太阳落山以后，夜晚就将到来。
那么昨日的情形也会重现。
待天色完全黑下来，林且坐在狭窄的客厅里看电视。隔断器仍然有节奏地响起“嘀——嘀——嘀——”的声音。
“新闻播报，近日本市发生多起磁异现象，暂未发现事发地点有何关联性。工作人员已及时前往现场组织居民疏散，处理突发情况，各中心点磁强度仍处于可控范围内。如您的住址位于红色警戒区方圆五公里以内，请及时联系有关部门有序撤离。”
然后林且就看到电视播报的地图上自己家这边有一个小小的红叉，比起地图上城市中央公园那片区域最显眼的紫色警告标识，显得微不足道，极易被忽略。
电视常常会有整点播报，当十一点的钟声准时响起时，像是有感应一般，林且转头看向紧闭的大门。
门又被敲响了。
林且等了一会，没有急着去开门。
门外的东西似乎很不耐烦，敲门的动静愈发地大。
「思考一下，昨天还有可能是个人敲的，今天居民都疏散了，总不能还是个人吧。」黑心手册刻意在林且的脑子里用阴森森的口气说话，在这样的氛围里，纯纯没安好心。
敲门的东西愈有那种不把门敲开就把门敲烂的气势，从原来还算有礼貌的敲门，变成了肆无忌惮地撞门。
林且上前一步，像昨夜一样直接打开了大门。
像昨夜一样，男人神色张煌，两只手不安分地交错在一起，身上披的还是那一件脏兮兮的旧夹克。
他看着林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还是那么紧张，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环境，又压低声音对林且说：
“小林啊，你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胆小鬼惊魂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