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暗香》枫叶白色

37、第 37 章

　　37、
　　荀攸的马车一路狂飙，只一盏茶的时间，就冲到了北军营门外。
　　北军有五营，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每营各有一校尉掌营，另设北军中侯，居中统帅五营。而今五位校尉中，已有两人被曹操收买，还剩下三人还有那个中侯，却是不易对付。
　　北军中侯，姓刘，名表，就是后来的荆州牧，在襄阳做了十来年地头蛇的刘表刘景升。
　　荀攸跳下车，迈步就向营内走，说道：“我是黄门侍郎荀攸，有急事求见中侯刘将军。”
　　眼前一花，两杆长枪交叉挡路：“先生留步，刘将军说了，今日一概不见客。”
　　“一概不见？”刘表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如今皇城内打得天翻地覆，他拥有京城最雄厚的兵力，却不见客也不出手，准备看热闹不成？
　　冷眼看面前的两杆枪，荀攸深吸一口气，就在营门外大声疾呼：“刘景升！何大将军危矣！你救还是不救！”
　　连叫了三四声，忽而营内脚步杂乱，走出一群人来，当先者脸上挂着雍容的微笑，摆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荀先生，快请进营！”
　　拦路的长枪撤下，荀攸看了眼刘表，与前世所见模样相同，连眉宇间的优柔也全然相似。他脸上又复无表情，平静地道：“谢过刘将军好意了，只是时间紧迫，何大将军命在顷刻，请马上发兵救人。”
　　“先生先进营，我们详细商谈。”
　　“刘将军不发兵，下官不敢安心入营。”
　　荀攸脸上虽淡，话却是紧咬着刘表不松口。余光扫去，大营内隐隐有骚动，料来被曹军收买的两位校尉打算出兵，却碍于刘表不敢擅动。
　　“哎呀，荀先生何必如此急呢？老实说我也很为难啊，昨天半夜陛下传诏，告知我要谨守营盘，不得妄动，陛下的旨意我怎好违拗？”
　　荀攸自然不相信什么陛下旨意，说不得就是张让的假传圣旨了：“我从陛下那来，未听说有此旨意，将军不要被十常侍迷惑。”
　　“这嘛……”刘表摸着下巴。
　　“大将军与十常侍斗争，皇室朝臣都卷入其中，北军想要明哲保身，怎有可能？”荀攸道，“曹操已经入宫，刘将军若有顾虑，不妨与他联手。”
　　刘表笑道：“先生竟不是救大将军之命，而是为人做说客来了。只是曹操驻军城外，怎会这么快就进宫？先生不可欺我。”
　　荀攸正要回答，刘表营中又走出一人，厉声道：“是谁在此扰乱军心，陛下命北军不得擅动，你们谁想抗旨？”
　　荀攸看那人一眼，显然是个太监，道：“这位就是天使了？”
　　“正是！”太监仰头道。
　　荀攸没理他，转而又对刘表道：“何大将军若死，十常侍掌控皇帝，北军可还有一日安宁？祸在旋踵，望将军三思。”
　　荀攸了解刘表这个人，胸无大志，稍一得利便苟且偷安，只满足于现状。因而劝他不能说“做有何好处”，而只能警告“不做有何害处”。但那位传旨太监快步走来，一边狠狠瞪着荀攸，一边也叫道：“刘将军，若按照陛下旨意来做，事成之后，陛下一定会重重嘉赏！”
　　刘表皱着眉头，一摊手：“荀先生，你看，我也是左右为难啊。不然，你再请一道圣旨来，我总要依旨办事不是？”
　　荀攸看一眼天色，时间再也耽搁不起。叹道：“刘将军，不能现在就下决定么？”
　　“哎呀，这……”
　　“将军若不愿出兵，就派五营校尉出动，成则为将军之利，败也不拖累将军，可否？”
　　“不妥不妥，我是北军中侯，有约束校尉之责啊……”
　　荀攸轻挑眉峰：“那么，掷钱以听天意？”
　　“哎呀，那岂不是儿戏……”
　　“也是。”荀攸应了一声。
　　话音未落，他右手猛地掣出腰间佩剑，更无迟疑，一剑捅入那太监腹部。
　　“啊！”
　　鲜血喷溅，太监一声惨叫，捂着肚子倒下，在地上滚了两滚，即刻气绝。
　　惨叫声让在场所有人浑身一凛，目瞪口呆。荀攸颊上溅了两点鲜血，用袖子极快地拭了，抬眼看刘表，依然是平平的语气：“而今将军当无为难了，还请发兵。”
　　刘表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瞪眼看了荀攸半晌，才道：“荀公达，你……”
　　“失礼之处，还请原谅。将军若还不肯出兵，在下只得……”
　　“呃，不必了！”不知他还能做出什么来，刘表急忙打断了他的话，看了一眼地上的太监，深知这笔账无论如何也要算到自己头上，皱了半天眉头，只得道：“擂鼓，点兵！”

　　张颌在旗角下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有趣，当真有趣。徐兄，这等骑兵，你可见过？”
　　徐晃道：“他们不是西凉兵。”
　　张颌道：“西凉兵野蛮凶悍，却没这等精细的马甲。这是专门供给北军的装备，但北军骑兵也没用过几次。宫里那群太监，还蛮识货的。”
　　他如此说，徐晃便知道他也看穿了敌军来历：“你也觉得是十常侍的私兵？”
　　“人数倒还不多，但若被张让当做王牌藏了这么久的‘东宸百骑’不堪一击，你我也会失望吧？”张颌长笑一声，横钩拱手：“徐兄，末将请命出战！”
　　荀彧陈群皆不在军中，暂时领军的统帅乃是徐晃，张颌平日里一副不靠谱的模样，上了战场倒非常守规矩。徐晃也正容道：“旗开得胜。”
　　“自然。”张颌顺手一钩子拍在旁边探头探脑的潘兴肩上，“尽情欣赏勇士杀戮之姿吧！”
　　“……”还没等徐晃和潘兴摆出“囧”字脸，张颌一打战马，雪色战驹旋风般冲出阵前。

　　徐晃下令，弓箭手列阵。
　　骑兵很快就进入了弓箭的射程。
　　这是一支黑甲军。虽言“百骑”，却有近千。旗帜是黑色，骑手的战袍也是黑色，就连马的毛色也是一片纯黑。汉室尚黑，选择这种颜色，大概也是出于太监们莫名的崇尊感。
　　张颌引的也是一队骑兵，从左侧出击，快马如风，眨眼便撞上了前锋部队。
　　徐晃不去管他，挥手下令：“放箭！”
　　数十张弓应声而开，利箭撕破空气，直奔敌军。
　　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敌军马步不停，最前排每匹马上伸出一杆铁枪，舞动如车轮一般，将射来的箭矢悉数打落。
　　弓箭手再射。
　　两轮箭矢间隔的时间只有数息，敌军却又冲近了十多步，速度未受丝毫影响。
　　前方的骑手拦箭，后面紧紧追随的骑兵摘下硬弓，乘空与徐晃军对射，马步不乱不停，与前队形成一条纵线，便是步兵也没这么整齐有序。
　　徐晃神色严肃了，他游历四方，从未见过如此严整的骑兵，只凭两腿就可灵活控制战马，抵挡箭矢出奇精准，骑射也极有准头。一轮箭雨过去，算算两边伤亡，竟是徐晃这边更多些。
　　没能达到阻拦骑兵的效果，等对方靠近，弓箭手愈发吃亏。而看这些骑兵的气势，只怕盾牌列阵也是扛不住的。
　　徐晃当机立断：“弓手退至拒马阵后！杨承再领三百骑兵，从右翼包抄！”
　　“得令！”
　　拒马阵是战前就扎好的，周围还设有铁蒺藜、绊马索之类的陷阱，弓箭手退到后面，借着掩护继续向敌军放箭。

　　张颌一马当先，与敌人迎面相遇。
　　两柄铁钩上下翻飞，取的角度总是刁钻狠辣，难以捉摸。铁钩过处，并无血肉横飞的惨烈，却有细长的血线在敌人脖颈、腰腹或战马腿脚上浮现，随即人马颓然倒地，发出轰然巨响。
　　若有人得暇旁观，定要感慨张颌对上这些防护精良的骑兵，正是克星。不管多么结实的盔甲与护镜，总能被他找出破绽，乘虚而入，一招得手，置敌于死地。
　　一柄长刀迎面劈来。
　　张颌双钩交叠，向上一迎。看清来人装束，展颜笑道：“是头目？再来，这点力道，与你的职阶可不相称。”
　　那人一刀砍下，原本用了九成力气，见张颌妇人好女般的容貌，却轻巧挡住他大力一击，骇怒下道：“来将何人？”
　　“张颌，听说过没有？”
　　“没有。”
　　“诚实。”
　　张颌舒猿臂拧蜂腰，铁钩在空中翻出个漂亮的钩花，绕过袭来的刀锋，上钩抓盔缨，下钩抓腰带，上下一错力，敌将坐不稳鞍桥，一个倒栽葱摔下马去。
　　身体还在半空，张颌铁钩下移，只一抓便收回，敌将脖颈中射出一道血箭，未及落地，人已毙命。
　　张颌快马抢前，战袍不曾染血，回眸笑道：“以前没听过，阎王问起，可要记得我的名字。”

　　虽然武艺过人，但杀过一阵，张颌身边的护卫只剩下十几人了。这支骑兵确乎凶悍，马术精纯，阵势严密，刀枪在他身前身后穿梭，虽不能伤他，却杀死了很多随行士卒。
　　再看己方阵地，弓箭手后退五十步，躲入拒马阵内，看来损失不小。张颌正在忖度是继续进攻还是回援本军，忽然有人叫道：“将军，他们绕路了！”

　　徐晃恨恨一拍马头：“贼兵狡诈！”
　　拒马阵已经摆下，敌军却在行至切近忽然转向，试图绕过他们的陷阱。徐晃明白了敌军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荀军，而是入京城，支援十常侍。由此可猜张让在皇宫里必然已经动手，胜败则不可料。
　　在这等情况下，他们后退，正是给敌人让路。
　　不能再退，只能正面截击。就算付出代价，也绝不能放这支铁骑进城。
　　“擂鼓！”
　　荀军人数虽有数千，骑兵却少。马术也远不如敌军纯熟，徐晃正待亲自上阵，潘兴跑来道：“师父，我也去冲杀！”
　　“荒唐，你的职责是统领步兵。”
　　“步兵也可杀敌！单凭骑兵，只怕，只怕是拦不住。”潘兴首次在这等战场上发表意见，一句话憋得脸红脖子粗。
　　“咚咚”鼓声震天，张颌恰在此时掠回本阵，听到鼓声笑道：“回来的不是时候。”拨转马头前行，钩子还不忘在潘兴肩上一敲：“去换把长刀，砍人先砍马，懂了？”
　　潘兴原本鼓着劲头，被这一钩子敲得龇牙咧嘴：“张将军您别敲出习惯来啊！肿了怎么办？”
　　张颌马儿早去得远了，这边徐晃定了主意，叫道：“潘兴，带五百步兵，随我堵截敌军！”
　　潘兴忙抖擞精神应道：“是！”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曹操都不该出现在这里，曹军驻扎城外，他未得朝廷任命，也没有资格上朝，宫门紧闭，连荀彧等人都是硬闯进来的，他是怎样过的宫禁？
　　如只是曹操一人，还可能是买通了外城与皇宫的守卫。但他还带来了下属，这么多黑甲武士，绝非乔装改扮就能混得进宫的。
　　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曹操走来的同时也看到了荀彧，似乎毫不意外会在这里遇见，颔首招呼。
　　刘晔却没荀彧那么多顾虑，不耐烦地一甩袖子：“莫要管曹操来做什么了，再不救人，何进必死！”
　　似乎是附和他的话，殿内再起喧哗。何进身边的卫士一个疏忽，又被杀死两人，护卫圈出现了缺口。霎时数柄长刀朔朔带风，同时向缺口袭去。
　　电光火石间，殿顶上一阵响动，数道人影似是刚刚赶到，从殿顶一跃而下，与羽林士卒斗在一起。
　　荀彧也知此时多想无用，首要是除掉张让党孽，正待说“救人”，却听身后人喊马嘶，又有一支队伍到来。太监的声音尖叫道：“杀！杀掉这群逆贼！一个不留！”
　　荀彧等人猛地回头，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头，从宫门一拥而入，算不清数目，只知全是羽林装束。在重重簇拥之中藏着几个骑马之人，乃是张让等太监。
　　明晃晃的刀枪齐举，中间夹杂尖锐疯狂的命令声：“杀！杀掉何进！士子谋反，都给我杀！”
　　人马逼来，士子们阵脚涌动，纷纷向后躲去，各家私兵与暗刺冲出，拦在前面。只是他们进宫时便损失不少，寻找皇帝又带走部分兵力，见到甲胄齐整的正规军，气势登时矮了。
　　身后曹操带来的兵卫也拥上来，刀枪指向敌人。而今状况混乱非常，何进被围在殿里，荀彧等人又将大殿围住，偏偏他们又被张让这一支羽林军堵个正着，混战几不可免。
　　耳听大殿内乒乒乓乓，打得愈发激烈，荀彧虽然关心结果，却也无暇分神观看。
　　这时曹操越众而出，喝道：“都住手！”
　　这话就像“你们又调皮了”一样没效果，可是紧接着那句话，却如惊雷一般，炸响了人们的耳朵。
　　“——陛下在此！”

　　小剧场1
　　某叶：我勒个去，公达你要不要连杀人都这么没存在感啊？这么王八的剧情你肿么演的！
　　荀攸：（淡定转身，后背贴着五个大字：“你看不见我”。）
　　某叶：……

　　小剧场2
　　敌人：来将通名！
　　张颌：张颌，听说过吗？
　　敌人：没听说过张颌，只听说过茄盒。
　　某叶：……

　　注：拒马阵就是栅栏似的木桩，用来拦截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