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啊月亮》王临水

30、过渡

　　李智觉得‘班长’这两个字是极其的讨厌。

　　对面的人像是入了魔一样，非得一声一声的叫着，得不到回应就一直磨着。

　　没完没了……。

　　李智也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会他的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只知道自己被人批评的一无是处，却又无力反驳。

　　只是比自己大了一岁而已，为什么他就像是一个咄咄逼人的成年人。

　　他已经是一个过了18的成年人了，难倒年龄就是一个分界线？过了那条线就会变成大人模样？

　　崔望舒终于消停了下来。

　　脸上挂的笑比平常冷着脸的时候还要难看，眼尾发红的样子更像是入了魔还没出来。

　　整个人都有些怪异。

　　胳膊上的手松开了，眼前的人也离开了，李智还维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

　　冷风一吹，打了一个寒颤，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后背都湿溻溻的。

　　“神经病。”李智从嘴里发出声音。

　　回教室后加差不多是午休的时间，直接搬着凳子坐到了讲台上，连本书都没有带。

　　崔望舒跟平常一样老僧入定，低头看书，不为所动。

　　崔望舒仰头喝水的时候，余光发现讲台上有一道视线，喝完水正好抓到。

　　“神经病。”李智在讲台上又发出一个声音，因为崔望舒给他露出一个浅笑，正常的笑。他吃惊的都忘记躲开。

　　两个人的关系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本来就是身为班长的李智，一直在主动的说话和交流，这次之后就会发现他不再主动的把崔望舒拉过来一起说两句话。

　　之前崔望舒在被谢大豆说到的时候，不会接话，但是现在他会回应。

　　虽然跟之前比好像没什么大的区别，但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存在感低的普通同学。

　　李智只需要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就会发现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正常的，包括他那不正常的同桌。

　　有的时候他都会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这周五有小考，李智跟谢大豆两人坐在被窝里，一个讲一个听。

　　讲的那个手里还有一个苹果，咬的咔哧咔哧响：“你让你的嘴歇会儿行不行？”李智实在是忍不住了，都吃半个小时了。

　　“不行，你写你的。”谢大豆果断拒绝。

　　“你一直发出声音，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谢大豆连眼睛都没抬：“你的借口真的是从小到大不带换的。”往他手里的习题册一撇开口：“选C，你辅助线画错了。”说完继续啃自己的苹果，翻自己手里不知从哪借的小说。

　　李智闭上眼睛默默的心里安慰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就算是条狗也有感情了，不能打，打人是不对的’。再睁开眼睛开始从新做题。

　　谢大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了一顿毒打。

　　“班长。”

　　“干啥，忙着呢？”李智沉浸在学海里面，根本就没听清是谁叫自己。

　　“班长。”

　　这该死的熟悉的声音啊！

　　“啊，怎，怎么了？”李智把头转过来对上他同桌的视线，两个人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我找你有点事。”说完就离开了宿舍了。

　　李智：“……？”不是绝交了吗？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吗？不是班级里最讨厌我吗？

　　现在是什么意思？

　　有事不会在这说吗？

　　我凭什么跟你出去？

　　“你干嘛呢？你同桌叫你呢？”谢大豆把发呆的李智叫醒。

　　“哦哦哦。”这才慌忙的下床，就下床的功夫，谢大豆已经裹着被子舒服的背对着他看的眼睛都不眨。

　　他到底是怎么考这么高的成绩的？

　　李智实在是不想这个拉仇恨的人，打开宿舍门，崔望舒在门口等着呢，看见他出来也不说话，就在前面带路、

　　李智只好跟上。

　　前几天下过雨，晚上有些凉，只穿了睡衣穿着人字拖的李智，开始想念暖和的被窝了。

　　“唉，去哪啊？”李智开口问还在一直往前走的崔望舒。

　　崔望舒转身海慧寺皱着眉，冷着声音开口：“你忘了？”

　　“什么？”李智一脸迷茫。

　　“今天周三。”

　　周三怎么了？

　　不会是……？

　　“上周不是说好了，每周三你帮我放哨？”

　　李智：“……？”大哥你什么意思？咱俩现在的这种关系，还适合继续吗？

　　李智抱胸站在厕所门口，身上是崔望舒的校服，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些冷。

　　不一会李智就觉得有些搞笑。

　　前天里面的这个人还一脸厌恶的表情，说自己是他最讨厌的人，现在还有自己继续做这种事？

　　他还真的做了。

　　现在不仅崔望舒脑子有病，李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也有病了。

　　而且还病入膏肓的那种。

　　真冷啊！

　　李智探头过去，想看看崔望舒完事没有？

　　发现人家手里拿着打火机正在点一根新的。

　　李智发誓崔望舒看见自己了，但还是把烟给点着了，还迫不及待的吸了一大口。

　　就算他吸烟的样子有些好看，但是他烟瘾真的是太大了。

　　李智把探着的头收回来，刚才到嘴边的话也给咽下去，他不想自讨无趣。

　　心底还是生气了！

　　没错，班长生气了，他怎么可能再那种情况下不生气呢？这要是换一个人早就打起来了，可是凄然没有打起来，那他就有生气的权利。

　　不仅是声崔望舒的气，还有自己的。

　　李智已经思考了好几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给崔望舒那么多得台阶，说到底崔望舒能够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大部分都是他一直一直在崔望舒面前退一步，退一步，造成的局面。

　　他已经做好了，就这样吧！

　　他做他的复读生，我做我的好班长！相安无事到明年毕业，也就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人，一个在里面心安理得的抽烟，一个不情不愿的在外面放哨。

　　“走吧。”声音忽然在身后出现，吓了李智一跳。

　　为了掩饰，就没开口，这次他双手抱胸，缩着脑袋在前面大步走着。

　　“吃吗？”这句虽然是问句，但是棒棒糖直接被塞到胸口。

　　李智为了防止棒棒糖掉下去，就握在手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也没有说话。

　　就算李智有疑惑，但是他就是不问，崔望舒其实很简单，一件事发现利大于弊的时候，他会选择去做，比如刚才，他如果不去宿舍叫李智，那今天晚上的烟就有被发现的危险。

　　把利己主义发挥最好的就是崔望舒。

　　到了宿舍，第一件事李智就赶紧钻进被窝，谢大豆被李智冰凉的脚丫子，冰的哇哇叫。

　　李智才不管他，抱着谢大豆给自己暖和。

　　谢大豆虽然嘴上嫌弃，但是还是把人一把搂在怀里，但是手上的书可一点都不带影响的举着。

　　对上崔望舒的视线：“要不要一起？”还掀开被子的一脚，露出一幅邀请的样子。

　　“冷冷冷。”李智在被窝里抱怨。

　　“谢谢，不需要。”崔望舒说完把背上的书包放到床上，然后又弯腰拍拍李智的肩膀：“外套。”

　　李智在被窝里艰难的脱下来，然后抽出来给他。

　　崔望舒拿衣服的时候，碰到他的手。

　　冰凉。

　　就没再说什么，谢大豆是熄完灯半天才回到自己的上铺，两个人在下面叽叽歪歪没完没了，还把上下床晃动个不停。

　　崔望舒本来抽过烟平静下来的心情，有些烦躁，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阿嚏，阿嚏，阿嚏。”谢大豆在前面一连打了三个震天响的喷嚏，早读课上本来昏昏沉沉的一群人都给震精神了。

　　“小智，我难受。”谢大豆转头小声的跟李智抱怨。

　　李智把抽纸递过去给他：“让你睡觉不老实，活该你。”

　　“你还说我？明明是你把被子抢走的好吗？”谢大豆这个问题上来精神了？但也就精神了一下，就又一幅有气无力的样子。

　　下了早读李智看谢大豆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就让他在教室趴着，自己跑出去给他买早饭了。

　　他走的时候崔望舒看是之前的样子，低头做题。

　　俩个人现在就维持着周三晚上的一个秘密任务，平常就没什么交集。

　　等他买包子回来的时候，还维持着那个动作。

　　谢大豆这几天除了身体不舒服以外，都是好事，首先他的成绩又重新回到了常年老二的位置，吃喝完全还不需要自己动手，自家好兄弟把自己差点伺候成一个废人。

　　身体壮如牛的谢大豆不到三天就又开始生龙活虎的了，下了晚自习就跟一群人去篮球场了。

　　又该执行秘密任务了。

　　李智托着下巴，食指在脸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窗户是刚刚被打开了，有点冷。

　　但空气是新鲜的。

　　听说这几天就要下雪了，不知道能不能下场大的，好几年没下场大雪了。

　　视线又转了两圈又转到崔望舒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着张脸，看了两眼，发现他耳朵红红的，怪不得要开窗户，原来是热的。

　　大冬天的觉得热也是多少跟别人不一样。

　　李智就下意识的吸溜一下鼻子，旁边的人转过头问了一句：“冷？”

　　“还行。”李智没想到人家会开口，就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没怎么过脑子。

　　然后崔望舒起身就把窗户给关上了。

　　李智摸摸鼻子没开口，崔望舒又小声说了一句：“这题写完就走。”

　　“哦。”

　　继续托着下巴发呆，余光看着崔望舒想今天他是吃错药了？

　　两人并排往前走，本来以为不会说话的那个人今天却开口了：“谢天和的生病好了？”

　　“好了。”李智虽然不明白崔望舒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事事有回应的开口回答。

　　“我看你俩关系挺好的啊。”

　　“嗯。”你这是才知道我俩关系好吗？

　　“你俩的关系是从小就认识吗？”

　　“嗯，我们两家大人也都认识，从小一起长大的。”李智一问一答。

　　“怪不得你俩的关系这么好？”

　　李智侧头看了崔望舒一眼，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笑的？

　　“要是班级里面其他人生病了，你也会这样照顾吗？”

　　李智：“？？？”这是什么意思？

　　“会吗？就其他同学，关系不是跟谢天和一样好，你还会照顾吗？”崔望舒停下来看着李智问。

　　李智觉得今天晚上的崔望舒有一些不正常：“会。”

　　“那你照顾我吧，我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