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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哭出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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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没少见过女人落泪的。
有静静悄悄的温顺女人,微垂着头,一行泪倏地溢出眼眶,恰是“梨花一枝春带雨”的风情;也看见过一身憔悴携风带雨的女人,在倾诉过程中忽而掩面痛哭;还有那些犯过罪的女人,痴傻傻的看着自己染了血的手,哽咽痛诉加诸己身的苦难。
无论怎样的哭,怎样的形象,女人们的哭,总是安静的,沉默的。
可这一次,小小的,看上去比直美还要小许多的女生,哭的能瞧见她红润润的舌头。
她哭的样子也不像小孩子,或者要说,小孩子的哭声也没有她的大。
精精致致漂漂亮亮的一张脸,哭的眼眶鼻尖都红红的,睫毛鬓发都哭的湿漉漉的,小小的一团缩在沙发边,可怜死了。
哭的惨兮兮的,哄也没有办法哄。
也不要别人帮助的,自己哭的头晕目眩还知道停下来缓一缓。眼泪糊的满脸都是,还知道认认真真拖着小纸巾叠的小方块抹眼泪。
一群人围着,手足无措。
也是乱步先生突然一句大声宣告,吸引了注意力,哭的惨惨戚戚的小女生才止住了哭声,细白的手里攥着潮兮兮的小纸巾,一抽一抽的把目光落在超级帅气的侦探先生身上。
中岛敦长舒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把茶又给续上了,还贴心的递给她一个耳机给她。
唉,明明是太宰先生弄哭的,太宰先生还跑的比谁都远。
耳机是太宰治友情提供的,从他那一堆监听里拆下来的一对耳机,同声翻译只是最最微不足道的作用罢了。
娇娇的个子小小的,手也不大,微翘的指尖还做着漂漂亮亮的透粉色美甲,放在中岛敦手掌上小小的耳机,被娇娇小心翼翼拿过去就大了许多,越发显得整个人都小巧起来。
娇娇也不要人说,乖乖的从沙发上爬起来,黑色的耳机挂在小巧的耳朵上,衬得皮肤白的更白,红的更红。分明眼睛干净的要死,一吐一吸间又活色生香的要命。
“华夏人,不是这里的吧?另一个和平时代?”乱步等人带上耳机才出声。
娇娇眼睛晶晶亮的盯着居高临下的侦探先生,无言的崇拜几乎从眼里满溢出来。
还有呢还有呢,快把系统不给讲的也搞出来搞出来!
“你是抱着目的来找太宰的,但是这个目的对太宰很有好处。”
“嗯……还有安吾君。”
“不过你不是自愿的吧?因为横滨危险,而且……”
乱步惊讶的睁大眼睛,猛地俯身看着安安静静小学生姿态的小姑娘,语气都上扬了几分。
“你居然可以复活别人?哦,有要求的。所以找太宰来了。”
乱步难得体贴的把那一句“还挺有自知之明”这一句夸赞咽下去,他感觉,这句话说出来,她马上又能哭给自己看。
“居然可以穿越,还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吗?不对不对,你身上的东西可以让你穿越吧?”
这实在不是什么很难推理的事情。
小姑娘恨不得站起来转两圈让他看出来所有的破绽,掩盖都不带有的,脸上赤裸裸写着,“你说的对!”
乱步看着半分都不反驳的小姑娘,理解的拍了拍她的头,“难怪刚才哭的委屈巴拉的。”又转头戳了戳仿佛石化的太宰治,“太宰,人家为你而来的,由你负责,不过分吧?”
娇娇不太喜欢别人摸她的头,她会觉得长不高。
但是那可是江户川乱步啊!
这一拍能不能把智商给她拍过来点?被聪明人摸头是不是也可以变成聪明人?
娇娇漫无边际的乱想,羡慕崇拜的眼神不住的往乱步身上飘。连人,也像是江户川乱步的小尾巴,随着乱步的步伐紧紧的飘在身后。
乱步骄傲的推了推眼镜框,不就是推理嘛,能难的到他乱步大人吗?
太宰治无神的眼睛轻微的动了动,仿佛他凝固的大脑也一起随着转动起来。
和自己有关,和安吾有关的,还是已经死亡的,除了织田作,还有谁呢?!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复活啊,和他们的社医小姐完全不同的概念。
假如不是乱步先生亲口说出来,大概没有人相信吧?
太宰治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
他不知道一意孤行救活织田作做的对不对,也不知道能不能贪婪的救活织田作的孩子们,还有织田作的身份安排……
他想了很多,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沙发上,满室的喧嚣充耳不闻,身影莫名显得孤寂很多。
娇娇探出大半个身子,也不敢说什么。
她当然是想让太宰治亲自复活织田作啦,她又胆小又废物的,一无是处的很。
可她看了又看太宰先生的身影,一句拜托的话也说不出来,仿佛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嗓子。
娇娇目光黯淡,系统说是因为粉丝的意难平才有了它,才有了拯救意难平的任务。
可是织田作本人想复活吗?活在没有他收养的孩子,也没有那个好心老板的世界?他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吗?
太宰先生呢?愿意打扰织田作先生吗?肯定会孤身救人的,可是如果失败了,太宰先生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吗?
而且她又笨又蠢又爱哭,体力差脑子笨,送上门摆着让给利用,都怕拖了他们的后腿。
娇娇越想越后怕,越想越难过。
她又想落泪了。
“怎么了?”
娇娇握住乱步大人的小披风角角,呜呜咽咽的把自己想的尽数告诉乱步大人,声音小小的,生怕被听了去。
她也是知道的,比起侦探社的成员,即便是宫泽贤治,也有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是没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怯懦又胆小,爱哭又娇气,连孤身的勇气也没有的,只会把事情交给别人。
娇娇自己几乎都要厌弃自己了。
她拖着哭腔讲话的声音故意压的小小的,浑然不知以其他人的耳力轻轻松松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面色复杂。
换做是他们,连给当工具利用的机会都不给。哪像这小孩,当工具,还生怕别人用的不顺手了。
她是不聪明,可她只要自己掌握着复活,太宰治不仅不会利用她,甚至会拼尽全力的保护她。这么简简单单的贤治都明白的道理,她会不懂吗?
她分明可以反过来利用太宰治,最后还是选择把决定权给了太宰治,把关于自己的决定权给了侦探社。
与谢野晶子静静的靠着门框,听着小姑娘强压着哭腔担忧自己的拖后腿。
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的很。
当年战场上的对对错错生生死死,也不止一次让她否定自己,也时常让她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一次,明显的知道自己被利用,还要担心利用者用的不顺手。
就像是一把刀,居然在担心刀太钝误了事。
中岛敦倒是有些感同身受,又有些不赞同。
他和她有些像。
一样的否定自己,一样的怯懦,一样的胆小。
中岛敦仿佛从她身上看见了另一个更胆小,更怯弱的自己。
不同的是,他已经有了可以保护自己别人的勇气,也会坦然的接受那些力不能及的挫折与后果。而她,显而易见的是,她的心里能力,她的精神状态,远远没有达到那个可以背负他人生命的重担。
中岛敦安抚的冲她笑了笑,语气相当轻柔,递过去的手帕夹杂干净的薰衣草香,是直美注意到她被纸巾擦破的脸颊塞他手里的。
“不要怕,也不要担心,你并不是一个人。”
“你已经成功的找到了侦探社不是吗?有乱步先生,国木田先生,太宰先生,与谢野小姐,”他扭头对上刚刚走出来的社长,“还有社长和谷崎贤治他们,你还担心什么呢?”
娇娇湿漉漉的视线对上福泽谕吉冷淡又掺着安抚的视线,嘴巴瘪了又瘪,终于袒露自己最彻底的心声。
“可是,可是我又在利用太宰先生回家呜呜呜呜……明明是我的任务,回家也是我的愿望,可是我一个人就是害怕。”
娇娇一边哭一边说,“我都没有尝试的勇气,我就想让太宰先生完成任务。”
“我太坏了,我明明知道关于织田作先生的事情太宰先生不会拒绝,我还会虚伪的给太宰先生选择权……”
“明明是我想回家,明明和太宰先生没有关系的……”
她小孩子一样,鬓发散乱,哭湿的衣领紧紧贴着她的脖颈,黏湿的触感看起来就难受极了。
她的下巴不断的汇集泪水,又不断的滴在衣服上,洇湿的范围不断的扩张。
整个人又可怜,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