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西》榭·九章

1、第 1 章

　　好像是一转眼，所有的、当初的同伴，都长大成人，各自东西了。
　　或者是他，被留在了原地。
　　其实严格说起来，他当初，大概从来也不被他们，算作是同伴的一员。
　　西秀人从数量庞大的明细表中抬起头来，往眼中滴了两滴眼药水，揉了揉额角，瞥见对面挂着的宣传海报，眯起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那上面，依然戴着金边眼镜的俊美青年面容冷凝气质高华目光坚定，一如既往，似乎从未改变。

　　其实是改变了的。
　　没有赛事的时候，手冢喜欢四处去爬山或者钓鱼。山水有洗涤人心的作用。这样的行程能够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活生生的，一个普通的人，而不是什么日本的标杆旗帜招牌之类的东西。
　　当然，也不是网球机器。
　　明明网球，是这样干净的东西。
　　当初决定要走上职业这条路的时候，祖父和父亲都流露出过阻止的意图，但是最后祖父还是支持了他。
　　“我们相信你的思想，自己决定人生也是男儿的担当。不要大意地去吧。”
　　担心和忧虑全部藏在话语的后面，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能全部理解。
　　而现在的他，隐约觉得，自己开始能够理解当年的武士越前南次郎的心境变化了。
　　有时候会在钓鱼的地方遇到迹部。
　　这个高傲的青年一如既往地以华丽为标志，却不再坚持以高调为外壳。现在的这个金发青年豪贵行事信奉的似乎是低调的华丽。他高中依然坚持打了三年网球，甚至大学还在网球部挂了名号偶尔出没……听说当初如果可以娶到源朱理的话，甚至能够和自己一样进入职网。
　　然而毕竟是没有。
　　连最像要一直打网球的越前都已经正经挂起了兽医的执照，除了当年立海大的铁壁桑原，都找不出哪一个当年的同好现在还在打网球的。
　　（其实当年绿山中的还有几个……不过冰殿您压根儿就没注意过人家的长相和名字……）
　　好几年前已经全部分道扬镳。如今，谁还奢望着回忆，当初那种球拍在手、世界我有的意气风发？
　　总归只是，少年嬉游。

　　当初那些少年，如今已经全部成人，步入社会，认识更多……无一幸免。
　　下班的时候西秀人总是会稍微延迟一会儿。他本来是想等人少再走比较清静，然而事务所的女同事们或许是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每天不得不在头儿离开之后紧跟着离开。
　　说起来他们当年的青学网球部还真的找不出什么长相在水准以下的人来。总共也只有三十来个人。网球部又是学校的招牌。他还隐约记得当年源朱理的亲密女友之一的那个冰帝女生曾经在三校碰头的时候感叹，其实青学的人打点一下走出去能把冰帝的某个名头抢过去。
　　他有印象，当年冰帝的部长身后总跟着的那个学弟，长得确实不足了那么一点。
　　这样说起来……三年级的时候同时是学生会长和网球部长的那个人简直就是青学的活广告……容貌身姿才华。无论哪一方面。
　　连“天才不二周助”都远远不及的魅力。
　　在停车场取车的时候听见一旁急促的对话，西秀人直起身看了一眼，是那个人的助理。到这里来的话……
　　“有什么事吗？我是西秀人。”
　　那个年轻人回过头来，看见一个气度隽雅的青年男子，一身服帖西装，站在一辆金棕色的车子旁边，笑得温文。

　　手冢没有想过自己会碰到绑架这种事情。
　　之前似乎有些媒体攻击自己，但是因为自己的经纪人手腕不错的缘故，所以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过。
　　这一回还牵扯到自己的财务问题……自己的财务经纪人是谁来着？
　　听语气讲话，应该是国际上的对手。一时半会儿，父亲应该不用他担忧。
　　他并不怕受伤。
　　这么多年……能够在高中之后还能打这么多年网球，他已经很满足了。
　　像是一个人支撑一个巨大的梦想。
　　已经……很久了。
　　当初……最初的时候，一受到打击就想要退出网球部的那个自己，竟然，支持到了现在。
　　其实那个最初的梦想早就已经实现了。只是自己……在这个过程中，贪心了而已。
　　钢管砸下来的时候，他的脑中飞速地晃过了前不久好不容易重聚一趟的当年同伴的脸。
　　抿紧的唇，不曾□□，也不曾叹息。

　　显然这是针对手冢国光这个人的恶性打击事件。
　　西秀人给出的提议只能是找律师。这种人身伤害，已经不在他一个小小的会计师的能力范围内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留在医院里，作为为手冢国光这个国家级的运动员的工作人员之一，隔着病房的玻璃看他。
　　这个人……从来都不懂得珍惜自己。从自己第一天认识他开始。喜欢承担责任，容易相信别人，逞强好胜，还喜欢端着一张八风不动的冰山脸。
　　到底……是哪一点吸引自己呢？
　　在学校的时候，明明是不二周助人气比他高多了。因为那个源朱理的缘故，那张脸才叫一个正宗男女通吃，风靡关东……
　　呵。还没有老，就喜欢上回忆了。
　　都是因为你。西秀人微笑着，心里却有些酸涩，目光在里面病床上那个人身上，舍不得移开。
　　都是因为，我所喜欢着的，近在咫尺的，这个你。

　　手冢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梦里，国中三年级的那个自己，手臂没有受伤，和那些自己认定的伙伴们，很轻松很顺利的，一路胜利一路冠军，最终实现了全国制霸。
　　相当甜美……的梦想。
　　那一年的青学，兴盛，强大，斗志昂扬，几乎具备所有的通往胜利的条件。甚至于几次赛事之前或者之中的天气，都像是在帮助他们。
　　可是，就像菊丸他们喜欢看的一部老漫画一样，主角一直打到全国大赛，然后，输了。
　　那个时候他站在看台上，龙崎老师安慰他们说，第三名也是多年来难得的好成绩。四天宝寺的人也向他们表示了祝贺。
　　他看着自家队伍里面的不二周助，这个终于提起斗志的天才同伴抿着唇，视线直直地盯着对面。
　　而对面，是和不二周助拥有极其相似的脸庞的，不二……朱理。
　　他……她……面无表情，淡淡扫了自己一眼之后，抱着脱力昏迷的向日岳人，离开了赛场。
　　于是自己也抿紧了唇，去看同样几乎脱力的越前。
　　绕开了不二。

　　日本的网球明星、冰雪帝王手冢国光不能打网球了。
　　因伤退役，让无数粉丝心痛落泪的原因。
　　凶手的揭露更是让世界愤慨。
　　因为经纪人一直陪在手冢身边，手冢的家人也不方便现在出面，于是与各方面会面的事情，莫名其妙地落在了西秀人的头上。
　　当年的伙伴，来的很少。毕竟人各有路，有些人已经不适合或者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牵扯什么。
　　而来的人，外校的不记得他这个当年的非正选，本校的……也只有大石，想了起来。
　　然后大石问他：“你在这里……还是因为……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
　　他安然微笑：“是的。”
　　大石看起来好像有点措手不及：“啊？”
　　“就是你想的那样。”好像忽然看见了没有改变的过往，西秀人笑得眉眼弯弯，“我是手冢国光的财务代理人。”
　　是，手冢国光。
　　多少次在舌尖转过的音节。不是部长，不是手冢先生，而是，手冢国光。

　　那个时候……有人在自己身边的。在自己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决赛赛场上的时候。他依稀记得，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不是大石，不是不二。不是那个不二。也不是乾。
　　是谁……
　　沉默的，无声的，坚定的，不远不近，只是站在那里。
　　像那些，照片里面，无言的山。

　　手冢国光，现年二十八岁，未婚，无女友，绯闻稀少。
　　其实以他那副禁 欲的冰冷美感，从出道以来，招惹的变态并不少。
　　不过……虽然他本人不知道，他身边的经纪人、助理、陪练甚至常备工作人员，其实都是知道的。
　　迹部家的年轻总裁，和源家的幕后主事，乃至日本最强的□□九龙组，都是这个看似单薄的职网选手的后台。
　　西秀人也知道当年的一些纠葛。他一直都在看着他，自然也看到了他目光所及的那些，甚至更多。
　　不过，他会沉默。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
　　甚至多少年后的现在。
　　所以当他被那位完全看不出来当年俊美现今完全贵女状态的源朱理称呼为“西学长”的时候，确实是扎扎实实地被吓了一大跳。
　　这个……狡猾的女性，对他说，“手冢学长就完全拜托您了。”像是笃定他不会推辞。
　　好吧，他确实也是不会推辞的。
　　西秀人知道源朱理在担心什么。或者，这位夫人担心的还不够全面，却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她似乎以为像当年关东的学校中流传的那些秘密印刷本中的推出的王道CP一样，TF永恒雄踞榜首。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好像其实也没错。
　　不过……依从头到尾的局外人西秀人来看，手冢国光自己，估计就算到了现在，也分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更加重视这两位“不二”其中的哪一位更多一些。
　　没关系。
　　之前已经让你思考迷茫得太久了。
　　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放下那些从国一开始就背负上的那些沉重而无谓的东西，那些空出来的……就让我来补上好了。

　　醒过来的时候，手冢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和一张微笑着的、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让自己感觉有些熟悉的脸。
　　明明这些年的记忆中都不曾有过这个人。
　　得知自己的左手从今以后复健好了之后也只能做一些基本的日常动作之后，他看着母亲悲伤得无法抑制的表情，心里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
　　他说，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
　　“也到了该退役的正常年龄了。母亲，我还有右手。”
　　越前和……那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他会差。
　　父亲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说。手冢知道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祖父了。
　　然后母亲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向他介绍了一直微微笑着站在门口的那个看起来眼熟的儒雅青年：
　　“国光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其实我们之前也不知道呢……这是小西啊，原来一直跟我们家做邻居的，直到你们高中的时候他们搬家才失去联系的……哎呀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你的财务代理人……真是有缘啊哎小西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那个人微笑着，缓步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手冢部长。
　　“我是西秀人。
　　“以后，请多指教。”

　　从今往后，一切，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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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坚定的T受支持者……
大概没人知道这主角是何许人……好吧，他确实不是我原创，而是青学那一年网球部的会计……
血血，虽然迟了一点，生日快乐！！
And，六一快乐~~~~~~
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