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与美人国师》小蘋罗衣

8、八

　　申时中。

　　元溪提前去陆府接陆轻灵。

　　元溪本想接着人就去喜嘉茶楼，可陆轻灵一看她那与往日无异的素装，抓住了要走的她的手腕。

　　元溪不解：“怎么了？”

　　陆轻灵将元溪上下打量了番，笑容有些无奈：“小溪，你确定你就这样去逛花灯节？”

　　“我这样……怎么了吗？”元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

　　陆轻灵道：“小溪，你难得有空去一次花灯节，怎么都不好好打扮一番再出来？”

　　“我白日在练武，吃过晚饭后，就直接来寻你了，没来得及回房间换衣裳呢。”元溪道：“再说了，马上就要天黑了，打扮得再漂亮，也看不清啊。”

　　“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从不去这种热闹场合的。每年花灯节时，街上挂满了灯，亮堂着呢，似白日般。”陆轻灵拽着她往自己小院过去：“你难得有时间与我出去玩，总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陆轻灵带元溪回了她小院，一招手，挑眉眼神示意了下，小翠立刻去取衣裳。

　　陆轻灵牵着元溪的手，按着她肩膀让她坐在房内梳妆镜前。元溪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眨了下眼，而后抬眼看向自镜中倒映出的陆轻灵的笑容。

　　她轻轻挑了下眉。

　　小翠很快取来衣裳放在一旁，陆轻灵又交代：“小翠，你带着小金，去取一些温水来。”

　　“是。”

　　元溪看向放在旁边的衣裳，不解：“轻灵，你的衣裳我不能穿吧。”

　　元溪比陆轻灵要高出一个头，衣裳的尺寸自是不相同。

　　陆轻灵却笑道：“这衣裳可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

　　“对啊。”陆轻灵笑着将元溪绑成高马尾的长发解开放下来，双手在她发丝间拨弄散开。

　　她拿起桌面上的桃木梳，轻轻梳理着元溪的长发，接着又道：“这是你十五岁生辰时我要送你的礼物。再有五日就是你生辰了，你该不会不记得吧？”

　　元溪愣了下，眼神忽显诧异。

　　陆轻灵说之前，元溪倒真没记起这个。家中尚未有为她庆贺生辰的迹象，她这段时日每日忙着练武，爹娘也忙着处理各种事情，所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她模样，陆轻灵就知道她没想起来生辰这回事。

　　陆轻灵轻叹了口气，又摇了下头，面色虽有感慨，但手上动作却并未停下，将元溪的长发梳理顺后，为她挽上发髻。

　　陆轻灵双手握着元溪的头发，手指灵活而自然，很快就替元溪将发髻挽好，而后从自己的首饰盒中取出两支点缀有浅黄色琉璃石的发簪，小心翼翼插入发髻中。

　　她取出一对耳坠，正要给元溪戴时，发现元溪没有耳洞。她愣了那么一下，而后将耳坠放回首饰盒中。

　　小金和小翠将温水取来，随后自觉退出房间。

　　陆轻灵转而去取布巾，将其浸入盆中后以温水打湿，后拿起拧干，继而递给元溪：“洗洗脸。”

　　元溪点头，用布巾擦拭着脸，与她平日在家中洗脸时如出一辙的随意与简单。一看就是武人动作。

　　陆轻灵看着她，忽的笑了。

　　元溪洗完脸抬起头：“笑什么？”

　　陆轻灵笑了下，却又很快将笑意收敛回去。她伸出手捏了捏元溪的脸，眼神微微闪烁，有些许感慨意：“我家小溪啊，好好的一个姑娘，才至及笄之年，过得却如此粗糙，哪有女子是你这般洗脸的。”

　　元溪挑了下眉：“我觉得挺好的啊，简单点也是生活嘛。”

　　再者，若是有事外出时，哪里有时间去精心照顾自己。对她而言，她的那些事情里，她能够平安顺利的办完差事、活着回到国都，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别的嘛，也没什么所谓。

　　陆轻灵笑了笑：“你辛苦啦。”

　　元溪也笑着：“我还好啊，我爹娘比较辛苦。”

　　陆轻灵轻轻笑出一声，趁元溪再次清洗布巾后擦拭脸颊时，将方才小翠拿来的衣裳端到元溪这边来：“换上吧。”

　　元溪笑着站起身：“好。”

　　元溪去屏风后换衣裳。

　　片刻后，元溪换好衣裳自屏风后走出。

　　她着一身鹅黄衣裳，轻薄光滑，质地清凉，款式虽非特别，却显活泼明朗，适宜炎炎夏日所穿。衣裙袖口与边角皆绣有金色银杏叶点缀。

　　银杏树长寿，象征着吉祥平安。是元溪最喜欢的植物。

　　衣裳是按照元溪的身形定制而成。虽与她往日打扮不同，却十分适合她，将她纤细腰身完美勾勒，裙角至脚根稍上处，方便她行走或奔跑，看起来俏皮又可爱。

　　陆轻灵看着元溪，眼神惊喜，满眼都是笑意。她至元溪身前：“小溪，我就知道你穿这衣裳好看！”

　　元溪少见的有些不好意思，她顺了顺衣裳，又抬手摸了下头上发髻：“好、好看吗？”

　　“好看啊！”陆轻灵十分肯定的点头：“特别好看！”

　　陆轻灵笑着将刚才从首饰盒中翻找出来的刮有两片浅黄色羽毛流苏状发簪，从之前的发簪后方小心翼翼别入，为其增添亮彩。

　　“这样更好看了。”陆轻灵笑看着元溪，满是惊艳笑意的眼眸里亦尽是满意。

　　而后陆轻灵又拉着元溪的手让她再次坐在梳妆镜前，拿出自己平日里梳妆所用的胭脂水粉，对着她的脸，模样认真专注的修饰她面容。

　　她拿起口脂，用小笔沾去些许，轻轻又均匀的涂抹在元溪唇上。气色瞬显。

　　面上妆容与身上衣裳相得益彰，十分相配。

　　陆轻灵双手托着元溪的脸，左右仔细的看了看，眼睛弯起，笑意盈盈于眼中：“好，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

　　陆轻灵起身，随后元溪看见了镜中的自己。

　　或者说，是她以往所不曾见过的自己。她眼中诧异浮现，嘴唇微张了张，讶异显然。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会儿，而后轻眯了眯眼眸。她好像……长得还不错。

　　陆轻灵笑脸凑过来：“我给你弄得好看吧？”

　　元溪很肯定的点头：“好看。”

　　陆轻灵笑出声来，而后牵起她的手：“好了，我们该走了，天都黑了。”

　　“什么？”元溪诧异：“天都黑了？”

　　她连忙拉着陆轻灵的手往外走，外头天色果然已经暗下来。元溪心下慌了慌，方才任凭陆轻灵给自己打扮，倒是忘了时间。

　　这会儿应已是酉时了。

　　元溪道：“轻灵，我们赶紧走，冯无易还在喜嘉茶楼等我们呢。”

　　“冯无易？”陆轻灵眨眼，随即惊喜：“管国都水运的冯家大公子？你还约了他呀！”

　　在外头聊天的小金和小翠看见自家小姐出来，才转身，却在看见元溪的那瞬间，同时愣住。

　　小金和小翠都是第一次见元溪今日这番打扮，不约而同露出惊讶，待仔细看清楚后，眼神又显惊艳。

　　小金跑到元溪身前，笑意盈盈：“小姐，您今日这般真好看！”

　　小翠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元小将军真好看！”

　　元溪笑着：“这多亏了轻灵。”

　　陆轻灵眯眸笑着，笑容中带着些得意。

　　元溪轻笑：“我们该走了。”

　　“好！”

　　马车到街口便进不去了。

　　花灯节有规定，马车不许进入百姓聚集的街道，以防马儿受惊乱跑、伤到百姓，造成混乱。

　　自街口往内看。一眼望去，街上满是走动玩耍的人，随处可见欢声笑语，沿街有摊贩叫卖，摊位上摆着各种物件，还有弥漫于空气中的美食香气。

　　陆轻灵一脸激动的挽着元溪的胳膊往街内走去。

　　元溪眼神惊喜看向身边两侧，各种小玩意儿、香甜的美食于街边而摆，路上行人各异，女子打扮精致美丽，男子风度翩翩，身边好友三两成群，说谈而笑。

　　有小孩儿结伴自街边跑过，手里举着他们父母给他们买来的新玩具，一路欢笑打闹着往前跑。

　　四处烛火照亮，通明胜似白日。

　　明明是夜间，繁华热闹之景象却丝毫不输给白天。

　　陆轻灵看见不远处的配饰小摊，眼睛亮起，随即挽着元溪过去。两人各自买了一枚象征平安健康的平安福。

　　元溪惊讶于此处热闹，陆轻灵欢欢喜喜领着她于往喜嘉茶楼去的方向继续沿街而逛。

　　陆轻灵笑道：“小溪，花灯节是不是特别好玩儿啊？”

　　元溪点头：“好玩儿！”

　　“下次还来不来？”

　　“来！”

　　陆轻灵笑着，元溪也笑着。

　　两人往前行，一边看于两侧，欢声笑语响起。她们一边嬉笑，一边玩闹。少有的愉悦，也是在元溪记忆中久远的好友结伴而行的欢快轻松。

　　元溪在前跑起来，陆轻灵跟在她身后追过去。

　　元溪笑着，回头往陆轻灵那边看去，确保自己没有离她很远。而后转身，却猛然撞入一人怀中。

　　她懵了下，身体条件反射往后倾倒，被她撞到的人及时伸手扶住她腰身，将她往前带回来。

　　她脑袋轻轻砸在对方胸口，有淡淡松木香气扑鼻而来，有种令人心旷神怡之感。

　　对方在她站稳后收回了手。

　　元溪恍惚了一瞬，脑袋有刹那空白。却又很快回过神来。

　　她往后退去一步，连忙抬起头：“抱歉。”

　　抬眸见身前人俊美如画，如芝兰玉树，只一眼便惊鸿，而后其面容映入她眼底。逐渐清晰。

　　她怔愣住。她睁大眼，清眸颤动，红唇微张，惊讶之意赫然。

　　晚风自热闹繁华的街道而过，带着丝丝轻呼声于耳边响起。

　　衣袂随风起，发丝顺风向而轻扬。

　　顷刻刹那，周边喧闹好似骤然间全部消散而去，人来人往之景渐渐被模糊去。

　　耳边无声，眼前所见，唯有身前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