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姐夫爱上我》瑞源

17、十七

　　躲，是卫太医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总结出的保命诀窍。当年杨昭仪怀了龙种，他深知单昭仪的为人，清楚她肯定不会让杨昭仪把孩子生下来，便主动和皇上请缨去前线为将士治伤，躲过了那场皇子胎死腹中的惨剧。那是他第一次到战场，叛军屠城，我方势弱，当时守成的将领战死，文官出身的县丞誓死守城，苦守了一个月才等来援军，那个县丞便是后来被奉为士郎的刘擎，他和刘擎至此结为忘年交。他敬重刘擎的为人，也感念当初刘擎在战场上对他的照顾，所以当秋锁找上门来，他才答应为赵崇安治伤。自从回到故乡，多少人捧着金子来找他出诊，他都没答应。他早就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伺候那些权贵，他的药只救穷苦苍生。秋锁气冲冲找到卫太医，他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奴仆分包药材。“臭老头，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要跑？那我相公的伤怎么办？”卫太医斜了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我要跑了？”“那你这打包药材干嘛？”在一旁忙碌的老管家气鼓鼓地指着秋锁道，“你这丫头都不问清楚就骂人。遂州遭了土匪，老爷派人要去给难民治伤。”“遂州遭了土匪？”秋锁脑海中蹦出那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妻，“很严重吗？”卫太医道：“那群匪徒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接着说，“与你说这些干嘛？你哪知道真正的民生疾苦？”“我当然知道，我爹当年便是为了守护一城百姓，苦等援军一个月。”卫太医抬眸看她，“你真是刘侍郎的女儿？”“你怎么还在怀疑我的身份？”秋锁气得跺脚，“我爹的这些故事，都是我娘与我讲的。”她撸起袖子，“还需要干什么？我也来帮忙。”老管家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卫太医，卫太医点了点头，老管家这才说道：“那你就跟我一同打包药材吧，要先配好金创药，省得到时候麻烦。”卫太医转身回到屋里，几个徒弟正跪坐在地上研磨药材，见他进来纷纷要起身行礼。卫太医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礼。他坐回胡床上，看着在院中忙碌的秋锁，陷入沉思，难道自己真的误会这丫头了？她当真是刘擎的女儿？马不停蹄地忙碌了两个时辰，院中的药材都已经分成了小份。秋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回到屋内，拿起茶几上的茶壶便喝了一大口。清凉的茶水一入喉整个人都精神了过来，她抬袖抹了抹嘴，就发现卫太医正看着自己。“看什么？”她有些不自在。“仔细看你和刘侍郎还有几分相似。”“废话，他是我爹。”卫太医笑笑。秋锁挠了挠头，声音软了下来，“我还以为你是个铁石心肠，什么人都不救呢。刚才叫你臭老头，我道歉。”“无妨。”卫太医摆摆手，“下午我的这些徒弟们便都要去遂城了，我年纪大了无法跟随，你相公的药便由你来调配吧。”“我来吗？可我又不通医理。”“我来教你。”秋锁眸光闪动，“真的？好啊。”下午待去遂城的车马走了之后，府内便只剩下几个年老的仆妇照顾卫太医的起居。院子里有些冷清，书房飘着淡淡的药草香。刚光透过窗棂落在古朴的架子上，卫太医坐在桌前，指着桌上的几味药说道：“这是‘道光草’可治刀伤。你看它和兔儿菜长得很像，不过这里的形状像锯齿，仔细看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秋锁站在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果然在叶片边缘看到了锯齿状的小绒毛。“此药在治疗刀伤之时要外用，你相公伤口的外敷药中便有它。”秋锁点点头，又指着另一种药材问：“那这是什么？”“这是‘白背三七’，又叫‘大肥牛’。”闻听此名，秋锁不禁莞尔一笑。卫太医被她笑容所染，也笑了笑，接着便介绍起它的性状。赵崇安午觉醒来，觉得浑身舒畅，不见秋锁，便出门闲逛。院中清冷，走了许久都未见一人。他有些奇怪，四处打量，忽见书房的窗口里有一老一小，秋锁正站在桌边，像是个受教的学生在仔细聆听卫太医的教导。午后斜阳落在她身上，发丝仿佛散发着柔光。赵崇安靠在回廊的柱子旁，静静地看着，心底某个角落仿佛被暖阳包围着，一时看得出了神。讲完这几种治疗刀伤的药，卫太医又指导秋锁如何制药。秋锁是个好学生，她是真心想学，所以听得非常认真。卫太医只有一子两女，早就成家立业了。他们虽然从小跟着自己学习医术，不过说实话，被逼无奈的成分更大。告老还乡后，他倒是也收了几个徒弟，但也基本上是为了以后有口饭吃，这种真心喜欢医理的，他见得不多。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色见晚。秋锁意犹未尽，“卫伯伯，可有什么书让我读吗？我晚上回去接着看。”卫太医惊喜，嘴角抑制不住笑意，“有，有，有。”他转身从书架上拿下几本书，交到秋锁手中，“这几本是医理入门，你先看着，有不懂的地方便随时来找我。”朗月高悬，静深人静的时候，秋锁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回廊上一边照看炉火上的药，一边苦读医书。她看得入迷，赵崇安拿了件衣服为她披上，她才恍然地抬起头，“你醒了？”药罐下露出点点红色的火光，赵崇安道：“你怎么还不睡？”秋锁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已经这个时辰了？我看书看得忘了时间。”“你真的很喜欢医理。”秋锁点点头，目光暗淡了许多。她拿着铁签拨弄了一下炉火，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她白皙的面庞，“我亲娘就是在生我弟弟的时候死的，大出血。”一口气闷在赵崇安的心口，他心疼地抬手抚摸秋锁的头。手掌落在她的头上的刹那，仿佛一股电流从掌心传到了心头，他一愣，却没舍得将手拿开。“我亲娘死后，我忽然就变成了个哑巴，找了很多大夫看都没用。要不长姐一直照顾我，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你想学医？”赵崇安克制着想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秋锁点点头，“还有你，如果没遇到卫伯伯，你可能现在也死了，我不想再经历一遍那种痛苦。”赵崇安心头一紧。“我听卫伯伯说遂城遭了土匪，死伤了很多百姓。他已经派徒弟们去遂城救人，我好像误会他了，他确实是个大好人。”“谨慎些没错。”“不知道李家的大爷大娘是否安好……”秋锁叹了口气。她目光晶莹，向是朗月清风。赵崇安的视线不忍从她脸上离开，“等回京的时候，转道去看看他们。”秋锁笑着点点头，眼中闪着泪光，“什么时候这天下人都能平安的过日子呢？不被贪官污吏欺负，不用害怕匪徒侵扰。”“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