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踏破扶桑

7、黄泉

　　黄泉！

　　古书记载，意指人死后才能去的地方，俗称“阴曹地府”，说到底，黄泉就是“阴曹地府”另一个名称。

　　世人素来接受的便是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突然有一天，别人给你说“黄泉”一直是个真实存在的地方，颠覆的不仅仅是学贯，进而倾轧谨识。

　　傅碧映已然从阴山圣女的字里行间明白了她想要说的一切。

　　阴山圣女想要说的是：

　　在久远的古代，人间有共同生存的一些人，或者称呼“部落”更妥，日久弥新两个“部落”间理念发生分歧，渐生离析，时间推移演变，双方之间的隔阂已然变的不可调停，久而久之互起厮杀。

　　冲突结束，一个部落取得胜利，一个部落让人打败。

　　为了延续生命，失败的那一方去逃到了地下，通过努力开建了“黄泉”这个地方，为了不让胜利的那一方找到，施了禁术，布了结界，设了屏障。

　　“黄泉”里的人虽久居幽闭的地下空间，但这并不表明他们就没有通向外界的道路，比如自己现在知道的阴山。

　　非常有意思的是，“黄泉”就像一个点，人间如是一座高塔，塔中每层都没有楼梯，互不相通，而每一层代表的则是一个个孤立世界。

　　扩大思维，高塔每层都是一个世界，“黄泉”就是可以任意闯入不同世界的神奇存在。

　　唯一不同的是，世界有很多，然而“黄泉”却只有一个！

　　内容很多，神秘离奇，一时半会傅碧映无法全盘接收。

　　傅碧映在笑，笑的内涵就包括着不信任。

　　阴山圣女聪慧过人，岂会看不出这一点，拍拍那些怪兽，驱它们离去，转身上了台阶，欲要离开。

　　傅碧映觉得有失风度，赶忙唤住了阴山圣女说道：“圣女，我能不能问问这些怪兽源自哪里？为什么要拘捕它们？”

　　阴山圣女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不急不躁的反问说道：“我说的你会信吗？”

　　一语中的，令傅碧映极是难堪，讪讪的笑笑，又用手挠挠头顶，不好意思的说道：“只要合理，我会相信。”

　　阴山圣女轻举凝若玉脂的双臂，用纤细长指捋一捋鬓角细发贴于耳后，语锋急转，冷冷说道：“说了也不信，不如不说。”

　　傅碧映听出阴山圣女话里有气，急忙解释说道：“邃密思来，世界之大，大至无穷；世界之多，犹如恒河沙数；介子纳须弥，一滴水蕴含八万飞虫，一粒微尘包罗三千世界，只怪我孤陋寡闻，才疏学浅，还望见谅！”

　　阴山圣女闻言舒眉开颜，续而说道：“那好吧！下面对你来说更离谱，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傅碧映这次学的十分聪明，非是想要知道答案，实则是想与阴山圣女多呆片刻。

　　阴山圣女漂亮温柔，曲线玲珑，惹人犹怜，故而就有丝不舍。

　　异性相吸，傅碧映岂可免俗！

　　阴山圣女清了清嗓子，声如天籁，继续讲了起来。

　　“黄泉”从古至今，何止万载，遁逃之初，就将当时共存于世的一部分巨兽驱捉地下，意欲起到防御之效。

　　白驹过隙，巨兽封蔽地底，不堪忍受黑暗侵袭，时不时就有一些怪兽突破屏障，回溯故乡，“黄泉”中人害怕它们暴露行迹，于是差遣一些武者自出口到入口全途截拘。

　　先年意计拘缚逻送“黄泉”，沧海桑田已过万年，昔日仇敌早在悠久岁月的流逝里难窥其踪，威胁解除遂自丧失慈悲之心，旋即对巨兽展开杀戮。

　　“为什么不肯让它们适归故里？”傅碧映说道。

　　“人性的贪婪超阶越次，令人咋舌，巨兽浑身是宝，‘黄泉’岂会让它们重返人间？”阴山圣女毫不泠然说道。

　　一闻千悟，傅碧映犹是难以反驳。

　　“这么说来你也是‘黄泉’之人？”傅碧映波澜不惊的问道。

　　“不错！”阴山圣女全然没有否认，老老实实的回答说道。

　　“那你们和那些巨兽岂不是都活了上万年？”傅碧映偷偷匿笑，接着问道。

　　“全是骗人的鬼话，你也信？”阴山圣女对他莞尔一笑说道。

　　“你们恐惧的敌人都去向不明，万年时间中早可回归故土生活了？”傅碧映故作疑惑说道。

　　“时间太过久远，在一个地方呆惯了就不再想安土重迁，太多的事身不由己，所以只能是想，却不可以实施 ；亦或说，我亦非我，亦又是我，有些东西想多了平添烦恼，不想也罢！”阴山圣女语言绕口的说道。

　　“不明白！”傅碧映连连摇头说道。

　　阴山圣女想了想，还是说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讲于你听倒也无恙。”

　　傅碧映眺望远方，静静的说道：“难道还有什么更离奇之处？”

　　阴山圣女浅浅一笑，启唇说道：“我说我不是我，既已证明原来的我元化成了尘埃，我说我还原来的我，则是说‘精神记忆’一直都是我本人的‘精神记忆’，只不过换了一个容器。”

　　傅碧映早已习惯，并不感到惊讶，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精神记忆’根本没有变过，就是转移了一个身体？”

　　阴山圣女说道：“是。”

　　傅碧映呵呵笑道：“那你？”

　　阴山圣女侧目望他一眼，幽幽说道：“一万八千年，也许有人像你一样到过某一入口，或是更深处的‘黄泉’，窥见到过我们施展的一些‘精神记忆’转移手段，回到人间就大书特书，广为流传，当与神鬼结合，就成了你们口中说的‘附体’，但我们知道那是‘延续’。”

　　傅碧映突闻此言，不由咋舌一惊，禁不住问道：“没有骗我？”

　　阴山圣女眉头一皱，似有怒意的说道：“言不信者行必果，如此猜疑无需再理。”

　　阴山圣女转身施施而行，傅碧映不急不缓的说道：“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君子坦荡荡，有什么事情不妨明说。”

　　阴山圣女闻悉，顾盼生姿，美目盼兮，朱唇微启，宛如噀玉喷珠般说道：“晚上我派人寻你，找个僻静处详叙。”

　　飘渺而来。

　　流岚而逝。

　　秦国皇宫。

　　御书房。

　　一个丢失左臂的人出现在了皇帝面前，脸上挂满憔悴，说话却很诚实。

　　如果傅碧映在这里一定会认识，那没了左臂的人正是谋一言。

　　“谋先生，真的有劳你了，让你经此大难实在于心不忍，非常抱歉！”皇帝并不像外人说的那么昏庸，满脸歉意的说道。

　　“谋人行事，谋的是大局，是今后！”谋一言波澜不惊，淡淡的说道。

　　“谋先生，我们下一步怎么做？”皇帝诚心问道。

　　“太子的路应该由他自己闯荡，国家的地基已然腐烂，是要浴火重生还是当亡国之君全凭皇上定夺！”谋一言严肃的回道。

　　皇帝站起身来，屋里一阵徘徊，对谋一言不经意的对视一眼，最终下定决心说道：“谋先生，一切听你谋划。”

　　谋一言闻言，一脸肃穆的脸容终露笑颜，只说道：“放他出宫，成败得失，在此一举。”

　　皇帝点头答应。

　　谋一言相当满意，躬身辞离，皇帝送出了房门。

　　孓然一人，谋一言踩着皇宫里的大理石路面曳步缓行，身后高墙内翻出跳出了一道道身影。

　　脚尖落地，无声无息。

　　即便如此也没有逃过谋一言的听觉，他停止脚步，猛的一个转身，双目凝视着那些人，故意咳嗽了两声。

　　这些人并未黑衣遮身，更无黑巾蒙面，那样做会有损他们的身份。

　　因为他们是“故人”！

　　“故人”非“故人”，只是装神弄鬼。

　　为首一人，方脸光头，凶光毕露，手里的一把大刀扛在肩上，戏谑的扫一扫谋一言，伸出舌头舔一舔厚嘴唇，像野兽看到了猎物，发出令人恶心的笑声。

　　谋一言很客气的冲他说道：“故人规矩，如果没有得到组织命令不得私自行事，所以我劝你还是早行离去，不要丟了性命。”

　　方脸光头仰头一阵狂笑，丝毫不怕招来宫中侍卫，嚣张气焰，盛气凌人！

　　谋一言边咳嗽边摇头。

　　咳嗽是传达信息。

　　摇头是对眼前这些人的惋惜。

　　方脸光头似乎看不惯谋一言那道貌岸然、傲世轻物模样，不由分说的一擎大刀，朝着谋一言快如闪电般攻了上去。

　　凌厉的刀风如狂暴疾风般撕破了谋一言的衣衫，尤其是那空荡荡的衣袖让刀风斩断，随着骇人气浪掉落远处。

　　疾风一过，随即一道人影如光，一柄大刀重若泰山般劈向了谋一言的头顶。

　　快！很快！

　　潮鸣电驰、势如破竹。

　　方脸光头的脸上露出残忍狞笑，大刀距离谋一言的头顶已然不及寸许。

　　泰然处之、安之若素。

　　这是方脸光头厌恶谋一言的地方，平常就看不惯文人谋士总爱装一副高人雅客，与众不同的姿态。

　　然而方脸光头疏忽了一点，谋一言不是普通的文人，更不是一个平庸的门客。

　　谋一言是谋人，是一个谋大事者。

　　谋可定天下。

　　何况一个不谋韬略的“故人”呢？

　　噹！

　　声音清脆、直击耳膜。

　　谋一言好像早知晓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样，微笑着转身信步前行，独留一个头戴斗笠的老头，举手抓着方脸光头大刀恶忿忿的看着他的背影。

　　“老家伙，找死！”方脸光头见老头坏了自己好事，恼羞成怒的骂道。

　　啪！

　　一个耳光迅雷不及掩耳的扇到了方脸光头的脸上，从斗笠中射出了两道使人心悸的寒芒，还想出手，老头冰冷的一句话，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底气。

　　“给我滚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遗恨长老！”一帮人从声音里听出了老头身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纷纷跪了下去。

　　“唉！”老头颇为无奈的叹息一声，还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元老不是告诉你们，谋人不可动，你们忘了？”

　　听着老头训斥，这些“故人”俱是不敢抬头顶撞。

　　“走吧！”老头一提溜方脸光头的后脖衣领，一个跃跳身体飞射出去，空中几个掠身，没了身影。

　　剩下的“故人”亦是如此，片刻间都一并消失。

　　“来人，抓刺客！”

　　突兀的呼喊惊醒梦中人，攒动人群只是在夜幕下刻意掩饰自己的失职。

　　大厦将倾，每一粒基石都是亡国的掘墓人。

　　如果没有收受贿赂，大内皇宫岂能让“故人”杀手畅行无阻？

　　这些场景都被皇帝看在了眼里，他只能苦笑着、沮丧着对着跪在面前一个锦衣少年嘱咐了几句，转而对身边站了许久的一个成年男子说道：“一切拜托了！”

　　成年男子一脸肃穆正气，身上的铠甲发出悦耳声响，行个抱拳礼，拉起依依不舍的少年走了出去。

　　夜色越发浓厚，两道黑影偷偷出了皇宫！

　　阴山。

　　山顶的风很温柔，让人惬意。

　　“莫阖主”像押解犯人一样将傅碧映推到了山顶，那里的两个绝美女人看着傅碧映狼狈不堪的神态相视一笑。

　　“我任务完成！”“莫阖主”话毕就离开了他们一段距离，跃身坐到一块斜插长空的巨石上双腿悬空，来回摆动，双手支支腰身，左右摇头注意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认识，那是“圣母”与“圣女”。

　　傅碧映看见她们就心生怨恨，明明说请为什么最后自己像个让人押解的罪犯，还让一个女子一路推搡，怎么去想都算不上请，现在怀疑阴山圣女的话到底还可不可信？

　　难道“黄泉”的“请”跟“人世”的“请”有什么区别，自己理解错了不成？

　　“来了”圣母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说道：“可知寻你何事？

　　傅碧映摇摇头，不明所以的回了一句道：“请圣母明示。”

　　“那好，我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吧！圣母居然没有转弯抹角，光明磊落的一字一顿说道：“小子，你听好，我决定送你一场机缘，如果有一天重新入世，我希望你能有所作为！”

　　傅碧映苦苦一笑，望一眼满天繁星，一点也不隐瞒的实话实说道：“我只是家门被灭，机缘巧合逃到这里，想要重塑荣光谈何容易？”

　　圣母听了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可以供给你一切资源，只要你想，我们就会满足你的要求。”

　　傅碧映闻言忙不迭行个礼很客套的说道：“我先谢你们好意，常言说的好，无功不受禄，我一落魄之人能受如此重用，我看非我这样一个小子可以成事。”

　　“其实你不用过度揣测！”阴山圣女从容不迫的疏疏而谈道：“我们都不瞒身份，开而不公的与你攀谈，意在以诚相待，你如果再推诿猜疑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闻得阴山圣女此言，略略思索到也是事实，脸腮酡红，语言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我小肚鸡肠了，任何话我定洗耳恭听。”

　　圣母美目一翻，直接说道：“不废话，我们是筑高墙，广积粮，你其实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傅碧映眼神里败露惑闇，即便是一闪而过，阴山圣女也是觑视于眼，不待圣母说话她柳眉微蹙，幽怨的说道：“这么跟你说吧！那些怪兽终有一天会屠戮殆尽，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又将何去何从？要知道我们只不过是‘黄泉’最低阶的‘守门人’。”

　　不等阴山圣女说完，圣母插嘴说道：“看似神秘其实都是人，是人就分三六九等，人世如此，‘黄泉’焉能免俗，我有一故友就曾去过另外的‘世界’，如他所云，那一方世界上古时期有一个叫‘黄帝’的人跟他儿子‘蚩尤’为了权利之争都大打出手，按时间换算我们和他们同始一个阶段，恒观他们的后代子孙亦是刀光血影，诛求无度？细细思来，无一不是为了自身利益朝施暮戮，何况不值一提的我们，不然怎会沦落为与怪兽争夺生机的一伙人呢？”

　　“相互残杀、尔虞我诈是人的劣根，贪婪、嫉妒、狠毒、残忍、不择手段更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这一点我承认！”傅碧映竟不辩解，诚实的说道：“没办法，在这吾侪偷食、朝不保夕的污秽世界，苟且偷安不稀奇。”

　　“无需妄自菲薄，人生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非是人性使然！”阴山圣女美目一扫傅碧映说道：“从我们当了‘守门人’开始，就有了另谋出路的打算，想想‘黄泉’资源日渐减少，我们又能分到多少？不如换个活法岂不更妥？”

　　傅碧映用手托腮，踱步思索片响，开口说道：“你们意思我已然明白，当然语言如有冒昧还望包涵。”

　　圣母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在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傅碧映清了清嗓子，偷瞄一眼阴山圣女，脸泛微红说道：“你们在‘黄泉’的地位并不高，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守大门，抓巨兽，那一样都吃力不讨好且危险重重，畏惧有一天巨兽尽没，你们则将丧失现在所拥有的那些资源补给，有一天回返‘黄泉’还不如在这里随心所欲，于是你们就想回到人世，但必须培养一个能藏匿你们的巨大势力对不对？”

　　圣母两人悉听脸上并无任何怒意，反倒轻笑着催出他接着讲下去。

　　傅碧映眨巴眨巴嘴，咧嘴笑笑说道：“你们在悠远的岁月里，每一个闯入阴山的外来者你们都会说同样的话语，可惜收获不大，更未达到理想，固然如此你们依然锲而不舍，意欲金石可镂。”

　　“你说的很对！”圣母目露欣赏神色说道：“你也将是我们下一步栽培的其中一人。”

　　傅碧映讪笑接口说道：“可你们培养了那么多人，不是下落不明就是默默无闻，尚未给你带来任何有利消息，不怕我也是如此？”

　　圣母还没开口，阴山圣女却是急急说道：“我相信你，总觉得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有可能会成功。”

　　“有时候女人的感觉很准确！”傅碧映先是说了一句，紧接着说道：“可这一次我就怕你们打了眼，我是被人追杀至此，只要出了屏障就会让人一击毙命，所以我觉得你们有点过于自信了？”

　　圣母与阴山圣女对视一眼，均是微微一笑。

　　阴山圣女盯着傅碧映收敛笑容，郑重的说道：“我们有秘术，想让你开疆扩土又岂会不顾你的死活，我们懂慎始敬终,行稳致远的道理。”

　　傅碧映自嘲的呵呵笑道：“也对，时间对你们来说毫无意义，我还是忘了这一点。”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让你改头换面，重返故土，只要你想我们可以给你找一个最好的‘义体’替代！”圣母依然很淡然的说道。

　　傅碧映听的有些头大，太多词汇让自己难以明了，不由傻傻问道：“‘义体’是什么？我没见过。”

　　阴山圣女抿嘴一笑，戏谑的说道：“就是另一个你呀。”

　　骇人听闻、匪夷所思。

　　傅碧映一时间有点迷糊，迷糊的像是再做梦。

　　如梦如幻、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