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心零落》天边月

4、献唱

　　子朝目不转睛，仰头看她，深怕一眨眼，那姑娘便会消失似的，全然没有察觉到桐歆和临风对他的嘲笑。
　　一曲唱罢，整个大殿掌声此起彼伏，段凌向众人福了福身，微笑着下台回到齐王身边。“凌儿，来，我们去跟那位大人说说话，他是莫子朝的叔叔，是宫里的大司乐。”齐王这样说着拉起她走向一个长胡子老人。
　　“怎么，哥哥，你没见过她吗？据说她是齐王的养女，辰楚没跟你说过吗？”桐歆走到子朝身边与其一起看向齐王。
　　“没有……辰楚从未提到过她……”子朝木木地看着在那里谈话的三个人。桐歆的眼神在子朝和段凌之间游移了一番，“想认识她就过去嘛，干嘛傻站着。”说完便使劲拽着子朝过去。
　　“叔叔好，齐王好！”桐歆甜甜地笑着，把子朝向段凌身边推了推，朝他用力地挤了挤眉后与临风一道离开了。
　　四人在那儿愣了一会儿，莫大司乐开了口，“齐王所说的事情臣会慎重考虑的，齐王这边请，我们再商量商量细则如何？”
　　齐王笑看了这对年轻人一眼，“好，我们走。”
　　子朝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半晌后才发出声音，“你……饿吗？”段凌抬头看向一脸憨态的他，顿时笑出了声。
　　“我……不怎么会说话……”看到她笑，子朝亦跟着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段……”段凌突然觉得有些不合适，改了口，“我叫凌儿。”

　　太子走遍整座宫殿，终于在二楼的偏殿找到了淑艳，而此时的淑艳却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太子紧握拳头，走过去，一把拽过淑艳便走。
　　“这位公子不觉得自己很无理吗？”辰楚紧随其后，“淑艳可没有同意跟你走。”太子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淑艳，她是我的女人。”
　　辰楚冷笑一声，“她可跟我说她还没成过亲，只要还没成亲，她就不是谁的女人。”太子听罢低头看了看一直不开口的淑艳，“这么说来，你是要跟我争女人了？”
　　“争又如何？”辰楚抬了下下巴，淑艳见两人针锋相对，慌忙开口，“你们冷静一下，太……公子，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怎么？你还要同他走？他那么粗鲁地对待你。”辰楚指着太子说道。
　　“辰楚，我求你小声点……”
　　“淑艳！你居然这么称呼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太子面上厉色，心里既怒又酸。
　　“你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我跟你争定了。”辰楚咬牙道。
　　“行，我接受挑战，怎么争？比武吗？”太子撇嘴问。
　　“公子，我求你冷静一下，你们别这样。”淑艳央求着直挺挺站立的两个人，可那两人无动于衷。
　　“就比武吧，按照我朝比武的规矩进行。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齐国世子段辰楚。”辰楚冷言道。
　　太子沉默了会儿，方才开口，“当朝太子，顾弘晈。”顿时，周围安静了下来，辰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太子殿下？”
　　“是的，世子大人。”太子面无表情地回答。辰楚有些失措，“对不起，太子殿下，我不知道是您……”
　　“晚了！好好回去准备吧，顺便找个证人，我们明天就比。”太子说完扬长而去，淑艳惊魂未定，摇摇晃晃地随他走去。辰楚默然地站在原地，长长叹气，狠狠地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跟我作对！”
　　一楼的大殿里依旧热闹，但在辰楚的眼里，人们脸上的快乐和幸福都是那么刺眼。很容易就能看见不远处子朝正和段凌愉谈笑言，辰楚愤然地看着他们，从桌上拿起一壶酒灌了口，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把原本站在一起的他们撞开，向齐王走去。子朝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的背影，段凌低下头，苦涩地咽了咽口水。
　　“莫大人，我有急事找我父王，请您回避一下。”辰楚没好气地看着齐王，大司乐闻言向他笑笑，对齐王点点头，便走开了。
　　“辰楚，你太不礼貌了，怎么可以这样对长辈说话。”齐王对他的态度极其不满。
　　“父王抱歉，我有急事要同您讲。”
　　“刚刚凌儿的献唱，你听到了吗？”齐王笑看着前方，“所有人都惊叹她的天赋。”
　　辰楚又急又气，不停地冷笑着，“父王，您能听我说句话吗？您是不是只对凌儿的事情感兴趣呢？”
　　“按照莫大人的意思，凌儿在皇上皇后面前唱歌指日可待。”齐王微笑地憧憬着。
　　“父王，您的儿子要跟太子比武了，也许这个您会有兴趣！”辰楚几乎是喊出来的。
　　齐王愣了愣，看向他，“你说，太子怎么了？”
　　辰楚无语以对，冷漠地站到了一边。子朝和段凌走了过来，尴尬地看着这对不对劲儿的父子。
　　辰楚瞥了眼那两人，从桌上拿来酒杯倒上酒，“来，我们来为凌儿的歌声，以及她……不为人知的事情……干杯！”说完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子朝茫然地看着他，齐王笑了笑，也举杯，“这个不为人知的事情……就是凌儿的音乐天赋，来，干……”齐王的话缓和了些许气氛，四人均是默默饮酒，各怀心思。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该回去了，辰楚你回去吗？”齐王和蔼地问道。
　　“不，我还想再待会儿。”辰楚冷冷地看着段凌，“父王，请容我跟凌儿说些话。”说着拉起她走到一边，“我警告你，离我朋友远一点……”
　　“如果我不听你的呢？”段凌冷漠地问他。辰楚咬了咬牙，“那你别后悔……”说完转头一改原本的冷脸笑看齐王和子朝，段凌也扯了扯嘴角，回到齐王身边。
　　“那我们这就走了。”齐王向子朝点点头，最后看了眼辰楚便出宫了。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子朝关心地问道。
　　“感谢老天，你终于看到我了，我以为你眼里只有凌儿了。”
　　一说到段凌，子朝满脸开心，“你怎么以前从来都没跟我提过她呢？”辰楚听罢冷笑了下，自顾自地喝酒。
　　“你怎么了？”子朝看他越发不对头。
　　“这不是辰楚吗？许久不见！”临风笑着走了过来，“恩珞给你的信收到了吗？她似乎很想你，还怕你在帝都瞧上别的什么姑娘。”
　　“我……收到了，你帮我给她回下信吧……”辰楚有些醉意地低声冷言。
　　“你自己为什么不给她回呢？”临风不解，谁知辰楚竟然大声喝道：“我不是什么写情信的高手！”
　　临风有些茫然地看向子朝，子朝也惊讶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许久后临风才开口，“那好吧，我得去找桐歆了，说是拿吃的来了，怎么不见了踪影……”说着轻拍子朝的肩离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解释你现在的不正常？”
　　辰楚喝完壶里的最后一口酒，“我明天……要跟太子比武……”如预料的那样他看到了子朝诧异的表情，“为了我们共同喜欢的女人。”
　　子朝低头理下思绪，猛然抬头，“是李淑艳吗？”
　　“你怎么知道她的？”
　　子朝重重地喘了口气，“你之前跟我说的什么美女不会就是她吧？”见其没有辩驳，子朝更是大惊，“你真是……全皇宫的人都知道那个李淑艳跟太子……”
　　“我不知道他是太子，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
　　“你不认得太子？”身为世子却不认识太子让子朝很惊讶。
　　“我从小就被父王养在军营里不管我了，每年朝贺的时候都以我在军中受训为由没带我进京。”
　　“你向他解释了吗？”
　　“说了，没用。”辰楚转身从桌上拿起几个枣，胡乱往嘴里一扔，“我得找个证人。”
　　“你干嘛这么看我？”子朝急忙说道。
　　“除了你我还能找谁？”
　　“真是太好了，我保护的人和我的朋友要比武！”子朝没想到自己竟然陷进了这样一个僵局。“哥哥，你看到临风了吗？”桐歆捧着一大堆食物跑了过来。
　　“没看到！”子朝大声喊着，把桐歆吓得不轻，“哥哥，你干嘛这么大声？”
　　“对不起，可是我没有理由任何时候都是好心情的！”桐歆嘟起嘴，默然地离开了。子朝缓了缓情绪，“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我们回去吧。”
　　“你妹妹怎么办？”辰楚又灌了些酒。
　　“临风会送她回去的，你这副样子，还是去我府上住吧。”

　　“我可找着你了，都拿了些什么来？”桐歆坐在宫墙边的回廊里，将脸埋进臂膀中。临风见其不回话，收起了笑，“怎么了？”
　　桐歆缓缓地抬起头，“哥哥他今天……好凶。”兄长对于无父无母的桐歆来说意味着一切，兄长的疾言厉色能让她难受许久。
　　看到她一副苦瓜脸，眼睛还红红的，临风微微心痛，坐到她的身边，“他跟辰楚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凶地冲我说话……”桐歆的鼻子有些酸，“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那样对我喊过，即使我做了让他很生气的事……”
　　临风迟疑着握上她的手，“我相信他不是有意的，放心吧。”黑暗中，桐歆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一个从小就失去父母疼爱的姑娘，她的生活该有多苦，可是她却用笑掩盖了心里的苦涩，这样的女孩让临风倍加怜爱。
　　“你在看什么？我想回家了……”桐歆吸吸鼻子。
　　“好，我送你。”
　　马车在莫将军府外停下，桐歆默默地冲临风点点头，正要下车，却别他拉住了手臂，“歆儿，”他这样叫道：“我希望，以后保护你的人不是你哥，而是我……”桐歆扭头看了看他，依旧不语，只是最后扯起一抹微笑，便下车去了。

　　“殿下，奴婢求求你，取消明天的比武吧。”淑艳跟随着太子回到东宫。
　　“君无戏言，储君亦无戏言，你回去吧。”
　　淑艳诧愕他的冷漠，“殿下，你……”
　　“淑艳，你让我……很伤心……”闻言淑艳急急上前，“不是那样的，我跟他只是说说话而已。”
　　“说话而已？我看你们很开心啊。”
　　“殿下……”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说着不理她，走进了内殿，盯着桌上的折子发呆，段辰楚……真要感激他给了我这次放纵自己的机会……

　　（莫将军府）
　　凌晨，天才刚亮，院中便响起了练剑声。辰楚一边拿着酒坛，一边挥动着手里的剑，颓废不已。忽然，一盆凉水劈头盖脸地浇到他身上。
　　“你给我清醒一下。”子朝愤慨地冲他喊着，“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进宫请求取消比武。”
　　辰楚冷冷地笑了起来，“亏你还是太子身边的人，连他的倔脾气你都不知道。”子朝夺过他手里的酒，忿忿地看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未必输。”
　　“你以为你赢了就能活吗？”
　　“那我又能如何？”辰楚放大嗓音，“我们的太子不接受我的道歉，非得跟我比！”说完继续挥剑乱砍。子朝看了看手里的酒坛，苦笑着摇头，将之摔在地上，顿时碎成一片，剩酒洒了一地。
　　辰楚气喘吁吁地将剑刺进土里，半蹲在地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进土里，满脸尽是压抑与仇视，“我回去了。”院中独留子朝一人深深叹息。

　　（齐王帝都别院）
　　“王爷，今天早晨有只信鸽停在院里，奴才猜想可能是给王爷的。”别院管家将一只鸽子呈给了齐王。齐王拆下信鸽腿上的纸卷，把鸽子递给他，挥手示意其下去。展开纸卷不一会儿，齐王紧皱眉头。
　　身后的段凌察觉到齐王的表情变化，“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凌儿，我得赶快回封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