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念奴娇》唐品

57、虚伪的亲密接触

　　御花园里，皇后等人坐在沉香亭赏花谈笑，嫣然含羞带怯，问一句答一句，李恪则偷偷盯着嫣然看。
　　李惜停下，摸摸自己发烧的脸问屏儿：“红的厉害吗？”
　　屏儿一笑道：“越发地好看了，快去吧！”
　　皇后一眼看见他，招手道：“快来。”
　　李惜走进亭子，只觉心跳加速。
　　惠妃取笑道：“怎么现在就脸红了，我们可没说什么呀！”
　　“惠娘快不要取笑。”李惜侧了侧脸，生怕被闻到酒气。
　　李恪不屑地斜了他一眼，侧过脸去，嫣然起身道了万福。
　　李惜走近嫣然，瞥了一眼李恪，伸手抓住她的手，嫣然一惊，轻轻挣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皇后等人也出乎意料，个个欣喜不已，只有李恪心被揪痛了一下李惜故意拿眼瞅他，嫣然的头更低了。
　　李惜拉着嫣然的手柔声道：“你好久也不来了，到我那里坐坐？”他用商量的口气，显得十分亲近。
　　皇后喜道：“去吧！去吧！领你媳妇逛逛，免得在这里拘谨。”
　　李惜又瞥了一眼李恪，拉着嫣然的手走出亭子，故意停下来为她理了一下去鬓。又用眼角扫了一眼李恪。
　　李恪脸色一变，忙避过身去。
　　离了那些人的视线，李惜便松了手，在长廊的栏杆上坐下，盯着嫣然道：“你委屈吗？”
　　嫣然不知所措，低头挽弄着衣襟。
　　李惜拉她也坐下道：“你真的很美，难怪她们都喜欢你，可你为什么姓苏呢？皇上要拉拢权臣，你爹为发攀龙附凤，才结了这门亲，老实说，你心里乐意吗？”
　　嫣然微仰了下脸，幽怨的眼神望向别处道：“我这样的人，只是棋盘上的一粒棋子，由着别人摆布罢了。”
　　“我又何尝不是？”李惜扯了一下领口，显得烦燥不安。
　　嫣然忙问：“殿下怎么了？”
　　“我适才多吃了两杯酒，身上炽热，头晕得很。”
　　“那我叫人送殿下回宫休息。”嫣然说着便要起身。
　　李惜一把拉住她道：“别，你送我回去就是了，别让她们知道。”
　　嫣然为难地站起身，羞怯地去扶他，手刚触及李惜的胳膊，触电般地缩回来，沉吟良久才鼓起勇气，挽起李惜。
　　李惜由她扶着，不时地瞅瞅她那张清秀却饱含幽怨的脸。
　　回到寝宫，往榻上一躺，梦呓般地说：“你好歹坐一会儿，让宫女们陪你，你若这么回去，她们会怪我的，上次我娘亲罚我，你也看见的。”
　　嫣然微微的点头，静静地退到桌旁，在绣墩上坐下，两名宫女往里探了探头，没敢进来。
　　嫣然呆呆地坐着，望着床上睡去的李惜，心想：这要是李恪该多好呀？不觉浮想连篇，脑海中一个身影越来越清晳，是李恪，那份呵护怜惜是从来没有人给过她的，想着想着，嘴角上扬，笑得十分惬意。
　　“姑娘想什么呢？”屏儿不知几时来到望着她只是笑。
　　嫣然如梦中惊醒，忙迎上叫“姐姐”脸去飞红了。
　　屏儿上前见李惜睡得正酣，回过身对嫣然说：“姑娘多担待，我们这位爷，是由着性子使惯了的，就是皇上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甚管他，倒是玄妃娘娘不会纵容他，闹得凶了，自有娘娘管他，绝不会让姑娘受委屈的。”说着倒了杯茶推到嫣然面前，把她按在绣墩上。
　　嫣然拿过呷了一口，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杯子，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娘娘还想留您吃饭呢！”
　　这时床上的李惜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翻过身来，睡眼朦胧道：“怎么要走呀？多玩会儿吧？我陪你去御河吹吹风。”嘴上这么说，却躺着不动。
　　嫣然忙道：“殿下身子要紧。”
　　屏儿瞅着李惜道：“不劳您大驾了，还是奴婢送姑娘吧！”
　　“也好，我身上软绵绵的，母后问起来，只说我不舒服就是了。”
　　屏儿故意提高了声音道：“知道了。”又凑到床前假意替他拉被子，小声说：“你就装吧！”
　　李惜不理她，翻过身去又睡了，听到她们的脚步走远了，才躺平了身子想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屏儿风风火火跑来，进门就嚷：“你还躺着呢？玄妃娘娘兴师问罪来了。”
　　“啊？”李惜惊得坐起来道：“她告我的状了？”一掀被子跳下床，却见屏儿笑得前仰后合，恨声道：“死丫头，越发得无法无天了，我你也敢消遣？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来抓屏儿。
　　屏儿躲闪着道：“你若再这么冷淡她，就算她不说，我也是要说的，看玄妃娘娘怎么处置你。”
　　李惜冷下脸坐回床上道：“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白对你好了，她给了你多少好处，这么帮她？”
　　屏儿也正容道：“你若真的为我着想，就该对她好，奴婢早就是你的人了，盼着你大婚以后，好把奴婢要过来，早晚守着，免得成天家牵肠挂肚的。”缓步走到床前，楚楚可怜地盯着李惜。
　　李惜伸手拉她坐到自己身边道：“皇后最是疼你，你若说服皇后退了这门亲，我立你为正室。”
　　“万万不可。”屏儿慌得连连摆手道：“你要害死我不成？我们做奴婢的，到死也只是个奴婢，命好呢！得主子的宠，做个妾室，已经是万幸了，自从聘了嫣然姑娘光心里时常庆幸她性子好，或许能容得下我，换了别人，只怕、、、、、、”
　　李惜恼道：“做正室不好吗？”
　　“你几时见奴婢做王妃的？就是罗家二夫人那样精明的人还不是做妾室？真后悔让你沾了身子，整日提心吊胆的，若给人知道，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惜急道：“有我呢！你怕什么？”
　　“这桩婚事原本是你不满，倘若别人知道了我们的事，还道是我从中作怪，岂不冤屈死人？你我还是少见面的好。”
　　李惜一时任性，踹得床“啪啪”作响，嚷道：“走吧！走吧！你是皇后跟前的红人，我高攀不上，从此再不见你就是了。”气呼呼扭过头去。
　　屏儿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我一个人有十分心思，一半在皇后那里，一半在你这里，你竟这样寒我的心。”“呜呜”哭着跑出去。
　　话说出口，李惜也有些后悔，但从来都是别人哄他，他又岂能放下身份去哄一个宫女？只心下懊恼，躺在床上生闷气。
　　福瑞宫这些宫女、太监见屏儿哭着走的，个个加了小心，聚在李惜的寝室门外往里窥视，半天不见有什么动静，纷纷推小福子进去看看，小福子素知李惜的脾气，也不敢冒然前去，却不知是谁猛得将他往前一推，他撞进屋里，回过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骂了句：“谁这么混蛋？”又不好退回，只得轻手轻脚挪了几步，见李惜躺着不动，没有象往常那样暴跳如雷，心里更没底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进退两难。
　　不知过了多久，来了个小太监，小顺子拦住，冲他“嘘”一下，拉到一边小声问：“什么事？”
　　这小太监冲屋里扫了一眼，也小声说：“皇后娘娘叫殿下吃饭。”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这小太监又奇怪地向屋里扫了一眼，才离去。
　　小顺子也轻手轻脚摸进去，和小福子互递了个眼神，凑到床前，彼此用眼神示意对方先开口。
　　最后，小福子先开口，小心翼翼地说：“殿下，可别气坏了身子。”
　　小顺子接上道：“是呀！跟谁呕气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皇后娘娘等您吃饭呢！”
　　“不吃。”李惜大吼一声。
　　两个人一缩脖子，对望一眼里。
　　小福子又说：“殿下，您都睡了一天了，夜里又该睡不着了。”
　　李惜一翻身坐起来，咬牙切齿道：“我睡不着关你什么事？那些人管我还不够？你一个奴才也要管我？”
　　小福子忙陪着小心说了几个“奴才不敢。”
　　“滚出去。”
　　小顺子壮着胆子道：“您好歹去皇后娘娘那里坐坐，要不她还得派人来叫，搞不好亲自来，又该怪奴才们不会伺候了，没准儿还扯上屏姑娘。”
　　小福子察言观色，见李惜不言语，蹲下身试着替他穿鞋，他也没不依，小顺子去拿衣服，小福子冲他摇摇头，也就作罢，回身扭了块湿手巾替他擦脸。
　　小福子、小顺子千小心、万小心，陪着去皇后宫里，正碰上屏儿送茶进去，屏儿一见他，咬了下嘴唇，李惜低下头去。一前一后进到屋里，小福子、小顺子则候在外面。
　　李惜只顾低头想心事，竟没注意屋里的情形，一屁股坐在餐桌前，听到一声冷厉的声音，抬了一下头，见皇后还是坐在往常的位置，只是身边多了玄妃，顿时惊得站起身，退了两步，再不敢看玄妃。
　　玄妃冷厉地说：“你平时也是这么没规矩？“
　　李惜低头不敢吭声。
　　皇后忙解围道：“也没外人，别拘得他紧了，如今大了，很知道好歹了。”
　　玄妃也就作罢。
　　皇后又叫李惜坐下吃饭，往他碗里夹了块鱼道：“有你最爱吃的糖醋鲤鱼。”
　　李惜拿着碗，头也不敢抬，只是低头扒饭，玄妃也夹了菜放在他碗里，这让他心里暖暖的，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虽然是亲母子，却很少能坐在一起吃饭。
　　玄妃放下筷子道：“我虽是你的亲娘，却顾不上你，亏得皇后娘娘可怜你，将你带在身边教养，如今定了亲事，嫣然是难得的好姑娘，只是命太苦，你要好生待她，知道吗？”
　　李惜耐着性子应了个“是”字。
　　皇后欢喜道：“妹妹今天是没瞧见，惜儿对嫣然不知有多体贴。”
　　玄妃也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