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一起》清平小邪

1、第 1 章

　　一直在一起

　　他们都叫我鬼人，真是太抬举我了。仔细想想，连我都在自己身上找不到半点人性。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空具一副人形而已。

　　水之国的中忍考试，我杀光了所有的人。什么考试通过不通过的其实无所谓，我只是享受考试中可以肆无忌惮的砍人。些人临死之前眼里的恐惧和臣服让我心情舒畅，征服的过程让我有莫大的快感，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的美好感觉。

　　我做了雾隐村的忍者，打打杀杀的生活还是蛮过瘾的，任务越来越多越来越危险，可我不在乎。把人命捏在手心里，对手伏在我脚下的求告的时候让我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很好。

　　这种感觉像鸦片，让我欲罢不能。据说吸毒的人会越吸越多，欲望又何尝不是如此。

　　单纯只是打败几个忍者，已经不再能让我体会那种征服的快感。如果能统治整个国家应该是一件值得我去试试看的事情，整个国家的人都对我俯首称臣，那感觉应该很不错。

　　他们称之为邪恶的野心，随便他们怎么说，我只是遵从我内心的愿望，想到了，就去做，我没看出这有什么不对。

　　我知道我很强，当然我还没自大到以为凭我一己之力就能与一个国家对立的程度。暗地里，我开始招兵买马，搜罗各种能帮我实现野心的工具。我想，白应该是那些工具中的一个，很特别、很好用的一个。

　　第一次看到白的时候，天空中飘着雪花，很大，落到地上都不会化的那种。他就坐在雪地上，两手抱膝，他瑟瑟发抖，衣衫褴褛，手脚冻得青青紫紫，可是当我经过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干净。我认得那种眼睛，象征着血继的瞳色。

　　他的头发和肩膀上落满了雪花，看来他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又是个孤儿吗，还是个孩子，应该是个很好控制的工具。我问他愿不愿意跟着我，他高兴的答应了，即使他很明白我要的只是他的血继、他也只能做我的工具。

　　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跟着我，做我要他做的事，杀我要他杀的人。我把他安插在雾隐的暗部，直到政变之前都没有人发现过，因为他是个好人，没有人怀疑过他，一个也没有。

　　我一度以为，我们不会太长久。我是个冷漠无情的鬼，而他是个善良纯真的人，我看不出我们两个有长久下去的理由。

　　每当我命令他去杀人的时候，我看的出他眼里挣扎。我一直以为，一个对敌人下不了狠手的忍者会很快死在战场上，但白是个例外，我给他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只是每每任务结束以后，如果时间允许，他都会造一具冰棺盛住尸体找个安静地方埋好。算是他对被我一寸一寸剥离的良知最后的一点救赎。即便如此，我面无表情地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就会笑的很开心。

　　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很快死在战场上，也终究还是没有离开我。

　　直到我暗杀水影失败，众叛亲离，水之国在无我立身之地，他也不曾想要离开过。

　　那些曾经来投奔我，信誓旦旦要追随我效忠我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其实那些誓言我也不曾信过，一起战斗的过程只不过各取所需，或为名或为利，或是为了些个恩怨情仇。到了这个时候，我不能给他们想要的，我也不再需要他们，他们或走或留，与我也没有什么相干。

　　散伙的那天，我有点累，所以我只是挑了几个看得上眼的忍者杀掉了，其余的那些个人我都放了，我的斩首大刀也是挑食的。

　　白从来不曾对我赌过什么誓，也不曾对我要求过什么。只是在我最失意的时候，他也还是依然对我轻轻的笑着静静的陪在我身边。其实有没有人陪伴对我来说并无所谓，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只是他还是愿意跟着我，我也只不过是多了件可以趁手的工具，就好像我背上的那把刀。

　　逃亡之前，我带着他站在山顶俯瞰整个雾隐村，对他说，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让这里成为我的国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他只不过是我的工具而已。

　　但我还是想让他知道，我是个强大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开始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虽然，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对着我的时候只有温柔的笑意和纯真的爱慕。

　　从那以后，我没有再收过其他的工具，我想，我有白就够用了。

　　我们开始逃忍的生涯。其实做逃忍的生活并不若想象中的落魄，找一些任务做，赚些钱，为我们以后能够重回水之国打天下做准备。

　　为了逃避雾隐村暗部的追杀，我们不停的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在水之国以外的地方，逃亡似乎成了旅行。白还是那个快乐的单纯的善良的白，丝毫没有受到我这个鬼人的影响，看到新奇的东西会惊奇的感叹，遇到受伤的小动物会帮他们疗伤。

　　他还曾经捡到过一只受伤的兔子，白色的柔软的动物，和他很像。白很喜欢，一直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偶尔兔子会逃跑，我就帮他抓回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我想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我看着他从一个可爱的孩子渐渐蜕变成一个美丽的少年，坐在那里不动不说话也能吸引旁人注视的眼光。别忘了，我们还在逃亡，而他太醒目了。

　　我不太喜欢这样的他。

　　那一次，在一个居酒屋歇脚，旁边那一桌的几个男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对着白不停地打量，目光猥亵，形容猥琐。一个男人借着酒胆摇摇晃晃的朝我们靠过来，伸出手想要摸白的脸，白自顾自的吃着碟子里的和果子，没有动，我握着手里的茶杯，也没有动。

　　我知道想要碰到白，这男人还没有那个本事。在那男人的手就要碰到他的脸的时候，他突然出手捏住那男人的手腕，咔的一声，那个男人疼的满脸是汗叫都叫不出来，原来他已经把一只千本插进那个男人的肩颈封住他的喉咙。

　　知道雾隐暗部的人就在周围，我们不想惹出太大的动静。我皱着眉头，低声抱怨，你这张脸真是太招摇太讨厌了，白只是笑笑，摆摆头示意我想要离开。

　　我点头，在白转身的那一瞬，我挥刀斩去那个人的胳膊，被白碰过的那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白回身惊讶的看着我，整个居酒屋的人都惊叫起来，慌张的往外跑。不用说，暗部的人肯定发现我们了。白让我先走，自己和几个暗部的人周旋。白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

　　他与我会合的时候，手上多了个面具，暗部的，有外人的时候，他就带着面具，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样很好。

　　白还是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白，但是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冷漠无情的再不斩了。因为我发现他战场上的一举一动能够牵动我视线的方向，他眼里的喜悦和悲伤能够控制我心跳的频率。

　　有时候看着白的背影，我也会想，抛下其他一切，就这样两个人这样过着随性的生活，未尝不是另一种选择。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这不是个好兆头，诸如幸福和情感之类，不是我这种男人会去追逐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样的在意算什么。这么多年了，这份在意糅杂了太多太多，不是单单用那一个字可以解释得清的，我也不愿去费神多想，在意又怎样，不在意又如何。我知道无论如何，在他的有生之年，他是不会离开我的。然而死后，我们必定去不了同一个地方，何必空添牵念。

　　我是要统治水之国的男人，除了野心和阴谋，除了杀戮和征服，我的心里不该被别的东西占据。于是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白，水无月白，只是我实现梦想的一个工具，一个工具而已。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有一天为了我的理想要牺牲他，我会毫不犹豫，必须毫不犹豫。

　　我在震惊中被卡卡西用我自己的大瀑布术放倒，第一次那么接近死亡，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只在想一件事，如果我死了，白会不会为我而哭。

　　当我醒来看见他的带着面具的脸，胸口第一次被一种强烈的情绪填的满满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睁开眼，看到濒死之时能想到的唯一的人，我想，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幸福。

　　我伸手拔下他扎在我脖子上的千本，他紧张的要命怕我伤到自己。“你要带那个骗人的面具到什么时候啊，快点拿下来。”我虚张声势的责备他，其实只不过因为劫后余生之后急于看看他面具之下的脸。

　　我恶声恶气的责备他下手太狠，真是招人讨厌，可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对我的恶语相向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报以温和的微笑，红着脸轻声的说我就是这样啊。

　　他笑着解释只有这样，才不会在再不斩先生漂亮的身体上留下伤痕啊。漂亮的身体？看着他圆润的脸庞唇红齿白，精致的双手修长整洁，再看看我这粗线条的满身筋肉，到底是谁漂亮啊。

　　看着他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的心又是一阵狂乱的悸动，还是这样的在意他。“你还是那么单纯、聪明、不受污染。。。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还是没能忍住，脱口而出。

　　可以用难听的话和粗鲁的举动瞒过他瞒过自己的眼睛，可是自己的心却是无论怎么假装都瞒不过的，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因为我还是个小孩子嘛。”他乖巧的笑着。

　　其实他早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他这样无所顾忌的往我要命的地方扎针，也不怕我生气，他知道我抗拒不了他一句软语，一个微笑。

　　他也知道我不是最强大的忍者，他也知道跟着我继续走下去必定不是什么好的结果。明明知道，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我，这是他的选择。

　　有时候我想，我们两个人中，精神世界更强大的那个未必是我。我的冷漠无情是天生的麻木，而白是个敏感的孩子。
　　在尝尽世间疾苦和丑恶之后，他心里面阴暗的角落里必定藏着一个强大的阴暗的心魔，要知道要和自己的心魔抗争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面对心魔，我选择遵从，而白选择抵抗。他选择微笑着迎接阳光，保持着他纯白的本质善良的心，他做到了。

　　他需要着我追随着我，但我从未主宰过他的内心。渐渐强大的他还是坚定地跟着我，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当白冲到我的面前替我挡住那削铁如泥的千鸟，看着卡卡西的手穿透白的胸膛，我有瞬间的怀疑，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没有受伤？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像被什么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不该是这样，不应该的，我不该有这样的悲伤。像往常一样，我用恶毒的语言掩饰着我心里对他的在意，挥刀斩向和白站在一起的卡卡西。

　　我还是失败了，彻底的。我的雾隐村，我的水之国，我的坚持了一生的理想和野心，瞬间崩塌了，可是我一点都不为此而难过。没有了白，我的荣耀要与谁去分享，我的强大又要向谁去展示。

　　当那个黄头发的小子指着白，哭着对我喊那家伙是真的喜欢你啊。

　　喜欢我。。。全世界的人都憎恨我惧怕我，只有他，唯独他，喜欢我。顿时，我心里的那防线一溃千里，泪水夺眶而出。那一天，我想我把我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

　　他们都叫我鬼人。我想，他们没有说错，现在我的确是个鬼人。我是个魔鬼，可是我不再是个纯粹的魔鬼。面对白的时候，我是个人，会不舍，会流泪的人。

　　六月雪，飘下，是你在哭吗？眼角的雪花，融化，是你的泪水吗？

　　躺在你的身边，我好想亲手拭去你的泪痕，亲吻你的双眼。不能和你地老天荒，那至少让我在闭上双眼之前，看着你的脸。

　　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在生命的尽头，我们也要在一起。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死后也能和你去同一个地方是该有多好。可是，今天以后，你会去天堂，我必入地狱。

　　隔着那跨不过的距离，我会仰望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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