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篇》雪黛

2、妻子的秘密

　　山上良作面临一个月之后的退休。他想着要去许久未去的妻子（滋子）的墓地祭拜。

　　十年前的某个雪天，妻子从月台掉下铁轨而死。她被进站的电车撞散了架。那是妻子四十五岁那年的事。

　　妻子的死，当作意外事故处理了。

　　没有自杀原因。她被认定为是在东京罕有的降雪日的下午，不留神滑倒而坠至铁轨。偏偏因为大雪，月台上的人很少，事故的目击者也很少。

　　妻子死后山上没有再婚，抚育了两个孩子。长女已经结婚，和当水产技师的丈夫一起生活在有国立水产试验场的高知。长男也在两年前大学毕业，进入商社就职，去年秋季被派往纽约分社工作，离开了东京。

　　山上在东京郊外私营铁路沿线的公寓里独自生活。在会社工作了三十五年，如今即将退休。虽然是在机械厂，他一直是做经营管理方面的工作。不过经理课长一职，就是他上班族生涯的终点了。

　　二月的第二个星期天，山上大清早就出了家门，从上野出发乘坐东北本线前往妻子坟墓所在的间间田镇。从上野出发大约一小时，小山站的前一站间间田，有他家祖祖辈辈安息的墓地。

　　在间间田站下车时，下雪了。

　　山上在雪中一边朝寺走去，一边思考着十年前妻子为什么会死——只是不断地思考这个问题。那个雪天，妻子想去什么地方呢，这个谜，在这十年间，就像恶性肿瘤一样在他胸中扎了根，难以消除。

　　是要去市中心的商城购物吗。但是妻子不会说要在他上班的时候外出。她呀，不管怎么看都是懒得出门的人，买东西总是去自家附近的店。她的死，真的是意外事故吗？

　　山上站在妻子墓前。

　　供上途中买的花，向墓地浇了水，他合起掌。

　　“滋子。如果你活着——”

　　山上对妻子的墓说道。如果你活着，就算退休迫在眉睫，这样强烈的无助感和寂寥感也不会尝到了吧。为什么，你那么无趣地早逝了呢。

　　十年前的事，在胸中复苏了。

　　当时山上在社内陷入困境。当时身为管理者的他，有个部下篡改账簿，侵吞了超过一千五百万日元的公款。那人想得到高级公寓所以犯了这样的罪，但是因为对部下监督不力，山上也被追究责任。

　　无地自容的山上，不顾妻子的强烈反对写了辞职书。女儿和儿子的学费在涨，在生活最贫苦的时期，妻子尽想着令人不安的方面吧。辞职书在土井部长手里搁置下来，部长为他四处奔走。在那之后过了四个月，妻子死了。

　　如果没有土井部长的奔走，山上想，自己是不可能太平无事地做到退休的吧。说起来土井部长，称得上是恩人了。然而土井部长在五年前退休，由于心脏病发作而骤死，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土井部长，为什么为我奔走到那种地步呢？”

　　在妻子墓前继续合着掌，山上，突然，想起了那个……因为侵吞公款事件，土井部长自己也被降职为副部长，他的直属上司课长也被贬去了东北支社，他却仅被处罚减薪六个月了事。

　　他想起了在家里写辞职信时，妻子那思虑过度而苍白的脸色。

　　“在那之后——”

　　一周后，妻子少见地穿着和服晚归——想起了那事的时候，山上睁大眼睛凝视了她的坟墓。那晚她换衣服时露出的被扯坏下摆的内衣颜色，掉了一个扣针的白色袜子，不可思议地鲜明地残存在记忆里。

　　“妻子失身给土井部长，不是为了救我吗？因为那失贞她陷入了痛苦，在四个月后自杀了……”

　　喃喃说着自己是在胡思乱想的山上，自始至终留在雪中守护着妻子的坟墓。

　　——初登于《上班族犯罪图鉴》刊记出版（1985·9）

作者有话说

　　作者：小林 久三
生于一九三五年茨城县。东北大学文学部毕业。在松竹会社担任助理导演、制片人的同时，执笔写推理小说。七四年以《暗黑通知》获江户川乱步奖。著作有《皇帝不在的八月》《日蚀之槛》《生锈之炎》及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