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充满谜团的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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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已经在艾萨克心里憋了好多年，他需要倾诉。他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原本还想要有所隐瞒，结果此时已经脱离了控制。在这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敞开了他的过去，滔滔不绝的将他的经历倾倒给了面前的这几个同类。
没有保留的，艾萨克接着说道：“自从到了那个地方，一连很多天我都一直在画画。经过了这一切贫穷的生活，可以想象的，我是多么珍惜那些从前触不可及的画具和材料；可是我已经二十年没拿过画笔了，习惯于劳作的手已经发硬，不能马上适应精细的绘画。那些天我没有立刻开始使用颜料，而是从素描开始练起。因为我明白，就我那时候的情况来说，使用颜料等同于浪费，于是我几乎是从头开始练习。”
“我沉浸在这种生活中，每天不是照着花园中的景物练习素描，就是对仆人们的身影练习速写。我意识到那些仆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可是并没有多想——原本我就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少爷，每天只是坐在画板前面发疯一样什么都画，仆人们会觉得我不正常似乎也不过分。”
“后来我经常回想，是不是那座大房子里的仆人们已经知道了什么？他们是不是已经隐约看到了将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所以才在我身上投下了那样复杂难懂的眼神？不过即使我怎样猜想也已经没有用了，这一切永远也无法证明了。”
艾萨克顿了顿，端起之前的杯子，将里面半满的橙汁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回原处，这才慢慢的继续说道：“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多月，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充实。勤奋的练习已经让我找回了一些手感，于是开始着手画一些粉彩画。之前在海边小村居住的二十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那时候我没有画笔和颜料，可是我有的是时间观察。”
“我观察各种野花、灌木，以及变幻莫测的大海，还有海鸟飞翔的样子、水中的鱼游泳的姿态。我只是疏于练习，可是这些景物一直在我心中回荡着。我很快配出了满意的颜色，画了几幅我自己觉得不错的画。那一段时间真的得很快乐，不过那也是我与阳光最后接触过的一段时间。”
“在那栋房子里我只住了一个多月，大概四十多天，这期间那个号称极思念我母亲的男人只在开始时露过几次面。不过对于此我并没太在乎，我说了，当时我全部身心都扑到了绘画上面。然而时隔一个月，我那个父亲突然再次出现了，并且要我换上衣服跟他出去。”
“我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一直被我遗忘的防备之心又涌上了我心头——对他所说的那些借口我是不相信的，但是之前我的沉迷让我忽略了这一点，他的到来却让我把这些都记起来了。我害怕他有什么阴谋，于是便很不情愿的问他，让我跟他出门时要去做什么事情；那男人犹豫着还没说话，事情就突然急转直下了。”
“房子外面渐渐嘈杂了起来，很快的，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群凶徒涌了进来。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向我的方向跑过来，脸上狠辣狰狞的表情越来越清晰，呆立在当场的我几乎是束手就擒。”
“直到一个凶徒的拳头打到了我肚子上，疼痛才让我反映了过来。好不容易压下胃部遭捶打造成的呕吐感，这才想起来四处张望，可是马上我的后脑就遭到了重击，晕倒之前我看到的最后一个情景，就是那个我应该称呼他父亲的男人，被他的那些北欧保镖们拥簇着逃离的情景，而他并不曾回头看一眼他‘应该好好宠爱’的儿子。我几乎立刻便晕倒了，然而记得我当时还在想，这男人老是老了，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在昏迷中我也曾经有过几次隐约的意识，但是想来是头部遭到重击引起了一些后遗症，晕眩感非常强烈，只能听见一些零碎的对话，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而后便是长长的黑暗。等到我在一个黑夜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扔在一片荒凉的沙滩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我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我的眼睛，我是说我的视力，它完全不一样了。我是个画家，对于这些东西是很敏锐的，一个正常人的眼睛不可能在黑夜中看清远处岩石上的纹路，这不对。”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我拧了自己一把却真实的感到了疼痛。我一低头便彻底呆住了，在我左手上，刚才用右手拧住的的那块地方，他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了。可是怎么会这么巧的拧在伤口上？我下意识的抬起右手一看，大惊失色的发现右手指甲的变化——我的指甲变长了很多，指甲表面好像是照着一层玻璃似地光滑。我触碰着这些陌生的指甲，发觉指甲上尖锐的头像是一柄小刀一样锋利，原来我的手就是被自己弄伤的！”
“我说了，我当时在小心的触摸着右手上变化了的指甲，当然是用我的左手去摸；想到左手上的伤，我立刻发现那条血口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以为自己记错了，顺手在右手上又划出一个小伤口，可是不到两秒，我眼睁睁的看见了那道伤口诡异的合拢了起来，手上的皮肤就像从没受过什么伤一样完好无损，除了之前渗出的那一丝血迹还能证明那伤口确实曾经存在过。”
“而且我发现，我原本被晒成蜜色的皮肤竟然已经变得苍白无比，这太惊悚了，难道是我的灵魂飞到了另一个躯壳里了吗？但是不对，我穿的还是同一件衣服，尽管它已经又脏又破，但是事情发生的那个早上不小心蹭到的一块颜色还在袖口上。虽说不敢相信，可是这些变化确确实实是发生在我本人的身上的。”
“此时我已经意识到了，看来在我昏迷的时间，我身上发生了古怪的变化。我，已经不能算是个正常人类了。我在那片海滩上呆立了很久，这回是腹中的轰鸣声惊醒了我。无论如何，只能先找到果腹的食物才行。鼻端嗅到了丝丝西西里柠檬的味道，还好我还在熟悉的地方。顺从着自己的本能，我开始在沙滩上奔跑起来，终于在离开海岸不远处找到了几户人家。”
“当时已经是深夜，我在看到屋舍外墙的时候还在考虑怎样跟主人沟通，解释我的来历以及顺利得到一些食物，可是明显吸血鬼的本能很快控制了我。还没等我自己反应过来，我已经扑向了距离最近的生物——应该庆幸的，那只是一头牛。可怜的牛只是没用的挣扎了几下就悲鸣着摔到稻草堆里，它的血被我吸了个干净。”
“关于吸血鬼的传说，我不能说是知之甚详，但是也可以说是有所耳闻。这是多明显的事啊，看来我变成了一个吸血鬼了。您可以想象，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有多么震惊！要不是慌乱中的我还懂得逃跑，说不定会被闻声出来查看的农民们抓住。”
“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拥有的力量，只能仓皇的逃跑；然而当天夜里我花了太多时间去震惊于身上的变化，等到太阳快要出来的时候只好匆匆找了一处灌木茂盛的地方，挖了一个深坑将自己藏了起来。后来回想起来，我当时一定是太震惊了，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的奔跑速度，以及能在半小时内挖出三英尺深坑的力气。”
“整个白天我都没有睡觉，之前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显然当时我并不需要休息，更重要的是捋清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说过了，在昏迷的时候，我确实听到了一些零碎的对话，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而整个白天我都在仔细的回想当时的事情。然而十几个小时之后，一切的结果只有挫败——我只记得那些晃来晃去的身影，还有几句听不清楚的对话，脑子里根本没有其他丝毫有用记忆；我根本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变成吸血鬼的一切过程还是完全的某明其妙。”
“等太阳再次落到地平线下，我又开始活动起来。天亮之前我曾看到附近有个城市，我偷偷摸了过去，打昏了一个身量与我相差不大的人，换上了他的衣服钻入了人群。那是我第一次对人类狩猎，然后发现了舔掉牙洞的方法。我从猎物身上掏出钱来，购买了合适的服装。在服装店的大镜子里，我第一次看到现在的样子。不过由于此时我也已经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于是并没有震惊太久。”
“还没进城我就知道这里是卡塔尼亚——西西里岛上的巴洛克艺术之城。我打听了一下，此时距离我被抓走已经过去了五天，那么不算今天，我竟然昏迷了整整四天吗？”
“我急于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连夜赶回巴勒莫，但是我赶到那栋大房子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了一堆被烧毁的废墟。在巴勒莫，我又停留了几天，但是没人能说出来那栋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打听我那个父亲的去向，人们只知道他离开了西西里，到意大利去了。那屋子里可能知道什么的仆人，他们一个都没逃开那场大火。”
“我知道我变成吸血鬼，跟那个男人必定有什么联系，于是我也跟去了意大利。但是当时我一无所有，单靠自己寻找事倍功半。我花了几个星期掠夺到一笔财产，找到一些人替我去找那个人，这时候我才得知，原来我那父亲竟然是个走私军火的家伙。很快的，我雇佣的人就带了消息给我，可惜我刚还是晚了，就在不到一个月之前，那个男人就失踪了。”
“他的保镖、用过的仆人，我都找来一一询问过，可是似乎一切都陷入了僵局。随着时间过去，这个谜团似乎越来越难以破解了；五年之后，我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即使我变成吸血鬼的过程是个谜，我不知道是谁、为什么将我变成吸血鬼，但是这结果我并不讨厌。”
艾萨克停下了自己冗长的述说，黯然的叹了一口气，对莱斯特和路易说道：“那么，这就是我的经历了。”
其他三个吸血鬼一直静静的听着他的故事，但是就连当事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另外几个人更是猜不到事情的真相。
路易很体贴的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饮料，艾萨克感谢的接了过来喝掉，却从路易眼中看到一丝同情——是啊，艾萨克自嘲的暗道，最起码路易还算是有选择的踏上了吸血鬼的道路，他可是完全没有过选择的机会。
莱斯特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先生啊，你也真够倒霉的，竟然糊里糊涂的变成了吸血鬼。”
艾萨克也笑道：“其实，就像我说的，如今我有能力得到舒适的生活，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支配时间，喜欢画画可以把自己关起来一整年什么都不干，我对自己的身份并没什么抱怨。如果我没有变成吸血鬼，可能就一辈子别想再碰画笔了，也可能早就死了，所以这也没什么不好。除了不能见光让我有些烦闷之外，我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不满，可是当年的谜还是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莱斯特勾勾嘴角，依然没有真正放松。他盯着艾萨克问道：“那么，你说了你的经历……最起码是你知道的经历，可是后来呢？在欧洲我们的同类并不如何稀少，你跟他们有联系吗？”
路易正将水晶瓶放回柜子里，闻言猛的回头，惊讶的问道：“我们有很多同类吗？在欧洲？”
莱斯特哼了一声：“不少，都是些思想陈旧的疯子，只会守着那套吸血鬼戒律过活，生活在坟墓里跟臭烘烘的死尸做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将猎物拽到黑暗里折磨够了再吸干他们的血。我可没见过几个正常的，真正可以信赖的全欧洲也没几个。”
艾萨克饶有兴趣的问道：“吸血鬼的戒律这件事您之前也提过，那是什么？”
莱斯特看他一眼：“你没听说过？”
“确实没有，”艾萨克点点头说道，“我倒是有兴趣听一听。”
莱斯特皱了皱眉说道：“你没听过……实际上我也记不清全部，大概就那么几条，禁止互相残杀、不能随便制造幼崽之类的，谁耐烦记那个？”
他飞快的瞟了克劳迪娅一眼，说道：“不过既然你不知道这个，说明你跟他们确实没有什么接触？”
“有过几次接触，”艾萨克回忆道，“当然，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克劳迪娅并没发现莱斯特之前看她的举动，手伸向路易被他抱在怀里重新坐下，好奇的看着艾萨克。路易也明显被勾起了兴趣，不过鉴于莱斯特从来不说这些事情，他便开口向艾萨克询问道：“能讲讲吗？您的那段经历？”
艾萨克微笑的看着那一大一小眼睛中求知的闪光，不无不可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当然，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果几位确实愿意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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