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巨人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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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暗之战士来找我唠嗑。
他说我给你讲了这么多故事，什么时候你给我讲一个。我说那些诗歌还不够你听吗？他就笑，在酒馆里起哄让我讲点新故事听听。喝醉酒的人是劝不住的，一个就很难哄，更不要说一个轻锐小队的人数。被醉鬼包围的我只好抱着我的琴尴尬地坐在他们当中。
结果我真想起来一个，那是我用玉米粒从只乌鸦那听来的有趣故事。
关于你，我们这个世界英雄的故事。
但这故事的主角倒不是你，不如说你在故事里只是呼呼大睡，长睡不起，也许最多是翻了个身。暗之战士说你不厚道老兄，不过他还是听下去了，谢天谢地。
这个故事发生在某个夜晚，暗之战士一行人夺回水晶都的黑夜后也夺回了连绵不绝的大雨，有只可怜的小乌鸦就被这雨水冲垮了巢，只好躲到那位始作俑者的屋檐下，有暖气，有食物，其主人不是不在就是拼命休息，多好的地方。
一觉醒来之后，乌鸦发现自己自己从房梁上被捉下来，放在一个不深不浅的篮子里，里面还有一小块三明治。说篮子恰到好处，是因为那深度正巧是它站起来可以把头搁在上面的高度，它也正是在这儿撞见了这个故事。
我上次说无影爱梅特塞尔克的故事，这次他也在夜晚出场了，大约是半夜出现的。那天正是满月，东方不是有团圆的意象嘛，他孤苦伶仃地佝偻着背坐在暗之战士的床边。乌鸦就不敢叫唤，把头搁在篮子边缘偷偷地看。
它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位不速之客在看月亮，昨天乌鸦还听床上的人说什么原初世界镜像世界，就想问他点问题。可还没等它用自己的小脑袋想出恰当的措辞，他就听到一声呼唤。
真是呼唤，有朋友在街上看到你，是不是会冲向你，拍你的肩叫你的名字？那个人就是这样，他突然出现在窗沿那，没跨进来，只是抬手给无影打招呼。
“嘿！哈迪斯，你怎么还染头发了？”
哈迪斯没有回答他。
那个人又说，“那是未来的我吗？不错，我确实是愿意这样做的。”随后他披着身后的黑夜进来，摘掉他黑色的面具。
“你是什么…？”乌鸦听到哈迪斯这样说，“你很奇怪，确实，这是完整的灵魂相貌，颜色和形状都是对的，但是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为什么你看上去一触即散？”
“因为我身处梦中。”那个人说，“我是过去的阿谢姆，应该是这样，不过我只是月亮投射而来的影像，时间正好，方位正好，所以我出现在这里。”
“我一定和你讲过什么十四席梦游未来的故事，要不你给我讲讲，我们整点新的都市传说？”
“我可没这份回忆。”无影说，“况且你是不是我记忆里的幻影，还是失控的创造魔法，这还有待商讨。”
“我还以为你要说些天文学的乐子，什么偷窃太阳光辉的月亮之类的。”
“那是这个家伙，你也给我过来看看，不自量力也要有个限度。”哈迪斯指着床上的暗之战士，不过他本人是睡着的，所以他没有反应。
于是，那位十四席戳了戳暗之战士的脸，看到这一幕，无影的眉头紧皱起来，所以他又拉着对方坐到窗沿边。
他们俩坐在那看月亮，等乌鸦咽下一口面包，它听到爱梅特塞尔克说，“你知道吗？在我的眼里，现在的世界就像个被猫凌虐过的桌面。”
“把人的灵魂比作是各种玻璃制品的话，月亮就是上锁的展示柜，我们都能看到熟悉的灵魂，他们安静地被锁在那。剩下的，就在房间的地板上，我们的桌子被猫一脚踏碎了，碎成十四块，所有的东西跟着破碎。”
“所以你又是哪来的呢？阿谢姆。你是哪来的彩绘玻璃？”
“我是从睡梦中来的。”阿谢姆耐心地重复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虽然之后我也会写进报告，你应该已经听过了。”
“…你再说一次吧。”
于是阿谢姆就开始说，他好像有些无聊地开始在半空踢腿。“不是上一年每个城市向十四人委员会提交他们那情况报告的时候，有一个城市没有任何回应，还让我去那看了吗？”
“我那时候准备拉着你或者希斯拉德一起去，结果你们都告诉我有一个大的议题要准备，好像全亚马乌罗提只有我不知道，我就一个人收拾收拾出发上路。”
“过去以后那儿只剩一堆黄土，比学院里沙漠环境的塑造还要干净，只有沙子，土块，石头，植物或是动物，一切生命迹象都消失了。所有东西都是石头，那座城市像个大的行为艺术，从建筑到辩论馆人们手中捧着的水杯，都是用石头雕刻成的。”
“我本来想要呼唤你，你又掐断了我的通讯，所以我只好一个人进去。我进城之后，在议事厅，概念局和辩论馆里大喊大叫，脱下袍子，做出各种不体面的动作，但是没人指责我。”
“那现在我要指责你了。这很没礼貌，也不具有美德。”
“可恶，我回去肯定能听到一样的话！”
不过最终，阿谢姆还是被人阻止了，在他挥舞着袍子路过一间屋子时，他听到有声音从里面传来。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唉唉，请进吧，阿谢姆大人，别再叫喊啦，这座城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就走进去，看到一个老人坐在石头做的桌子旁边，指着一个座位让他也坐下。他就把袍子披好，把面具扶正，做出副体面样子来。
“我知道您是为什么来的。”这个老人说，“可惜我不能带您看看这里，毕竟我的腿也变成石头了。”
“这便是我要问的事情了，这是怎么了？”阿谢姆说，“我确实对以太的感知精度并不在行，就像我有时认不出拉哈布雷亚院长身边的是小艾里还是学生们做的小小古代人，我会觉得眼见为实，会把一些精妙的幻象看作是真实的。这难道是一场恶作剧？我从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变动。”
“这就已经是异常了。哪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被制成的概念在缺少以太之后就会显出破败的样子，创造物有生老病死，时间到了就会老旧到不可再用。哪有一座城市那么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才是不可能的。”
“这座城市，一开始是它的负责人出了问题。那位大人在某天从梦中惊醒，落下了眼泪。这是一切事情的开始，他召集了所有的学者，一切有特长的人，邀请他们去辩论馆，然后紧闭房门讨论了两天。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就也学会了因痛苦而流泪。”
“这些痛苦就开始蔓延，那段时间，街上处处是啜泣声，大家对自己的亲人友人口耳相传一个悲剧的毁灭，边说就边痛哭流涕。最后只有我一个人留下来了。你肯定要问我这是什么故事，可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被拜托驻守在这里，等待十四席的到来。”
“为什么要等待我？”他目瞪口呆，根本没有意识到一次普通的旅途竟然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不对，你要做什么？！”
他的视野暗下去。
“请您看未来一眼。”在下坠的过程中，有许多声音这样说，“这也许只是梦，但是我依然惧怕它，所以我要变成能够真正永恒的。您一定，一定能理解我们。我们要把自己在书页上抹去。”
“然后我见到了你。”阿谢姆说，“我也见到了我。很离奇的故事吧。”
“我并不记得有城市没提交报告这件事。你记得我们一共有几座城邦吗？”
“54？” “我的印象里是53座。”
“啊…从书页上抹去，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以及，我只记得有一次我追着你的以太标记过去，你睡在一块巨人石旁边，一把石头椅子上，这倒是的，我把你叫醒之后，你给我说了点没用的废话。”
“你说‘哈迪斯…我们能改变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实，但是唯独我们不能改变开花结果这种过程，我要怎么改变它呢’”这段声音被刻意地模仿成刚睡醒的人那种含含糊糊的声音，于是阿谢姆把他嘴里的话憋回去。
他像是说不出来话一样，或者说，以他的智慧已经完全了解了现在的情况，所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真这样做了。”他最终叹息到，“你真这样…如果说他们为了躲避毁灭的命运，把自己变成石像永远锁在过去，那么你呢？他们试图停滞时间你觉得是愚蠢的，别皱眉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一字一句，用力地把话从舌头和牙齿的缝隙里挤出来，“你想要倒转时空，回到过去。”
乌鸦看到他们的肢体互相紧靠着，却仿佛又隔着点什么，阿谢姆想要抓住无影的衣领，他没能成功。爱梅特塞尔克呢？他想要多看清一点对方，却仿佛只能看到远处高塔的塔顶。
“你是虚假的…我没有看到灵魂以太，你是错误的，这只是自然的痕迹。你只是我的幻想。”哈迪斯平静地坐在那里，“世上没有我不能理解的魔法，你只可能是我失控的一缕思绪，仅此而已。”
“很好！你曾经对我说，创造物反应的是创造者的思想，那么我就算是你创造出的幻影，即使我完全否认这一点，你难道不该正视一下自己的内心，反而让一具创造物给你在半夜讲寓言故事吗？”
“你将过去的神秘以科学来解释，就像你现在不能理解新人类一样，我也无法理解沉溺过去的人，他们为了这种可能性，把自己永远固定在了过去的时间里。如果把时光看作一本书，他们预见的毁灭是第八章，他们就在第七章活动，这样看，世界就永远完整了。”
“你觉得我们这样是在逃避吗？沉溺过去，我们所在的过去，在你看来是懦弱吗？”爱梅特塞尔克问到。
然后阿谢姆看着他，带上了面具，又看了看在床边睡得很香的暗之战士。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事自古以来都有，被冠上永恒的东西注定会破碎，我早就知道我们一定有终结的一天。但现在这样，又不算是终结，哈迪斯，一本书是不可能停留在第七章的，已经走在第十四章的人是不能踏回第七章的。”
“你否认成为巨人石的家伙们，认为他们是逃避，可是我的朋友，你也不是在建造巨人石吗？”
当阿谢姆说完这句，就像旅行者整理行囊时就是他们离去的时候，两人看到太阳升起，他们就不说话了，安静地看完了这场日出。
最后他的身影越变越淡，就想太阳战胜月亮，偷窃太阳光辉的小偷是不可能在本尊眼下存活，这位从梦中而来的旅者在过去即将苏醒过来。
于是只留下了爱梅特塞尔克。
乌鸦吃完了他的三明治，在无影抬手的时候问他：“我们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有什么不同吗？”
“对你来说，也许是一样的。”哈迪斯说，“毕竟太阳，水，空气，所有赖以生存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啊，是这样，谢谢您。”一个响指过后，它也沉沉睡去。
故事到此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巨人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