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彩色的》没有周末

5、桃园旧事（二）

　　成功和孟大爷惊讶的看着冲进来的李有金，面面相觑。

　　李有金看面前桌上有水，不管是谁的，抓起来就喝。

　　喘着粗气挤坐在成功旁边，抱着成功的胳膊，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似的。

　　李有金抱的那只手刚好是成功戴手绳的手，碰到了木葫芦，林林嫌弃的哼了一下。

　　成功想把胳膊抽出来，奈何李有金抱的太紧，抽不出来。

　　孟大爷认识李有金，对他进来脸上也没有什么不开心，反问：

　　“李老板，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李有金声音有些发抖的说：“孟叔，成师傅，太不对劲了。”他缓了会儿又说，“孟叔你家门口的树忒吓人了点。”

　　成功看着他慌里慌张的样子，没有再把手抽出来，反倒隔着衣袖拍了拍李有金的手腕，问：

　　“李老板，外面是有什么事吗？”

　　孟大爷也看着李有金，纳闷他的突然造访。

　　李有金颤抖的说：“我刚才，正在收拾，想着把垃圾拿去垃圾箱车丢。没想到，在丢的时候，身体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我时常有这个臭毛病，也没太在意，谁知道，在我返到车里的时候，竟然看见大树下站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我以为是进村来传销的人，想去探探，谁知道，他那张脸白的和纸巾一样，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我，仿佛刚从冰箱里出来似的。我害怕就跑进来了。”

　　成功安慰李有金：“李老板，你是不是最近太累看走眼了。”

　　林林听了李有金的话，又仔细探查了一下四周，说：

　　“没有异常的信息，要么是对方法力极高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要么是他的气息被屋里的气息覆盖了。”

　　李有金听了成功的话又说：“我也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可是，我跑的时候还往后看了一眼，发现那人早没了影。成师傅，我们这里可没人会瞬移。”

　　孟大爷见李有金说的神，跑去厨房找孟奶奶，拉着孟奶奶来了堂屋，几人在沙发上挤成一团。

　　成功被几人挤在一起，脱不开身，想让林林出去看看，晃了手绳。

　　林林也明白成功的意思，但是，不像她进成功家，她这次能进来多亏了孟大爷亲自开门迎进来的，还是占了木葫芦的便宜。

　　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祖先留下来的守护神，来保护子孙不被她们这类人还有其他类打扰，除非主人家亲自邀约，他们才能进门。尤其孟大爷家还是住了几十年的老宅，不是城里的商品房。

　　这些是以前某天，她闻着菜香味到了别人家门口，想进去蹭饭被守护神差点灭了时，白规救了她后和她说的。

　　客随主便，又不是主随客便，她可不敢随意走动，万一投不了胎，那就亏大发了，坚决不去。

　　成功三人在沙发挤作一团，不能移动，只好说：

　　“我出去看看，你们在屋里不会有事的。”

　　孟大爷说：“成师傅你是不知道我们乡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孟大爷说着又拉紧了孟奶奶的手，两人紧挨成功。

　　李有金也说：“成师傅，你别抛下我们。”

　　成功没办法说：“孟大爷污秽之物是不能进门的，我师父和我说过，每户人家都有祖先留下来的守护神，不会有事的。我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孟大爷拉着成功的胳膊说：“成师傅，我们家是从其他地方搬来的，祖先的守护神在祖籍那边啊。”

　　孟大爷又接着说：“而且，我们家从动那块地皮开始就不太对劲了。”

　　几人说什么也不放开成功，成功也挣脱不开。

　　神龛上，那柱香早已经燃尽，青烟消散开去。

　　林林本就是女鬼，对于某些东西相比成功这个驱鬼师而言，自然更敏感。

　　那烟消散开去，渐渐的在神龛下面，聚成了形。

　　是一个梳着□□花辫，穿着花衬衣，很清秀的妙龄女子。

　　她看着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木葫芦里的林林。

　　林林看着那个女鬼，粗粗计算了两人的差距。女鬼也注意到了她，正朝她过来。

　　成功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能在神龛上吸食烟火气，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我们挤在一起，也干不了什么，大爷不如你再说说你妹妹和那块地的事吧。或许能找到地皮出事的原因。”

　　女鬼听到成功这么说，意识到能看到她的除了木葫芦里的女鬼，还有坠子主人也能看见她。

　　大爷不懂成功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说了，毕竟那件事也是横在他心头的大石头。

　　“乡下的姑娘十八还不嫁人已经是老姑娘了，等局势稳了一点的时候，说亲的也上门来，可是小妹都回绝了。”

　　“她说，哥哥都没娶亲，她怎么可以抢在前头。说亲的人来过几次见说不动，也就放弃了。我那时候单纯的以为，妹妹真的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不肯嫁人。直到某天晚上，我看见她在桂树下拿着一块扁平的石头交给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从城里下放来的，是个知识分子。就在我们家那块地上劳改，那块地以前是养猪养牛的，后来被征用，知识分子们就在那块地劳改。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自己处理，我是不掺和的。可，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晚上，我妹妹拿了一块刻了她名字的扁平石头进了家门，和我说，‘哥哥，你能不能不把我嫁出去。’我说，‘姑娘怎么会不嫁人呢，哥哥一定会给你挑个好夫婿的。’”

　　“第二天我才知道，那个知识分子回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我妹妹，在他走后，日夜对着那块刻了她名字的石头，或许相思成疾，人也渐渐消瘦，一场风寒就夺了她的生命。那个男人走后，偶尔妹妹也会收到他寄来的信，可后来，信也没了。直到我妹妹故去，也没再见他一眼。”

　　那个女鬼，静静的听着他们说，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

　　李有金被故事吸引，问：“后来呢？”

　　孟大爷眼中有泪，仿佛再多说一句，就会留下来。

　　孟奶奶接着说：“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联系，直到十二年前，那个知识分子回来了，可是我们已经搬到城里去了，有年，我们回老家过年，邻居说，有个和我们家老孟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来找门口有桂树的一户叫孟常州的人家，还打听叫孟常兮的女人。孟常兮是我们家妹妹的名字，妹妹故去多年，村里也没人知道她葬在哪里。后来，他就走了，没有留联系方式之类，我和老孟以为他会再来找，也没有再进城住，只是偶尔进城和孩子们见面，一直担心他再来会找不到人，可，他没有再来。”

　　李有金听完已经泪流满面，直呼两人有缘无分，两位老人家，也泪眼婆娑。

　　林林看着女鬼难过的蹲在地上，壮着胆子过去，也蹲下来，默默的轻拍她的背。

　　女鬼一把抱住了她，呜咽的说：“我不知道，他来找我，我再也见不到他了。那块他送我的石头，我一直留着，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见屋里人和鬼哭成一团，成功也终于从三人的桎梏中脱身，他无法和悲伤共鸣，只是扯出一张张抽纸，递给三人擦泪。

　　一屋哭五个，成功有点头疼。

　　“大爷，你知道孟姑娘的石头放哪了吗？”

　　见五人都冷静了，成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女鬼，喊了孟姑娘。

　　“石头我妹妹埋在桂树下了。成师傅，可不能挖，那是我妹妹临终前埋的，没人可以去动。”

　　“孟姑娘让你去挖。”林林转述孟常兮的话。

　　“大爷，或许，几十年过去了，孟姑娘也想再见见那块石头呢。”

　　众人看着泥土里那堆齑粉，相顾无言。

　　孟常兮也看着那堆齑粉，慢慢蹲下身，呜咽着说：“我早该知道的，终究是什么也留不住。只是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一面也好。”

　　林林陪着她，也蹲下来，默默轻拍她的背。忽而，她好像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抬头张望，在垃圾箱车旁边，站着白规。

　　一身黑西装的白规和林林对视。

　　林林明白过来，刚刚李有金看到的估计就是白规了。只是奇怪，李有金怎么能看到白规。

　　成功自然也注意到了突然大盛的阴气，以往，每逢阴气大盛，都是阴差引鬼魂们去投胎的时候。今天，他猜也是阴差来引魂上路，只是之前的阴差都不露面，今天这个却露面了。

　　成功把三人劝进屋后，想把那堆齑粉包起来带走。被孟常兮阻止，成功重新把齑粉埋好。

　　桂树枝繁叶茂，白规来到一人两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