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彩色的》没有周末

10、转机(二)

　　白规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过桥来，闪身来到两鬼身侧。

　　林林回头看到白规放大的脸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白规，手拍胸脯，不断喘气。

　　因着身份，林林也不敢指责他，只皮笑肉不笑的说：“您老怎么有空过来了？”

　　白规不理林林，对站在她身侧的宋壴说：“壴，陈乐立而上见也。观之悦目，闻之见喜。”

　　林林和宋壴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说的啥玩意儿？好高深，听不懂。

　　宋壴活了几十年都不知道自己名字可以这么有文化，因为名字生僻的原因，每次别人问她名字怎么写，她都只说喜字下面没有口，都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活得久文化就是高啊。

　　宋壴对于文化人十分崇拜，看着眼前的白规，越发觉得白规就是书上描写的“有的人不说话，只站在那，你便觉得他知识渊博，那是浸染文化被岁月沉淀下来的文人风骨。”

　　白规感受到了尴尬气氛，转移了话题：“阴魂到这里过不了桥的原因无外乎生前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你的是什么？”

　　宋壴盯着白规，看得入了神，听到提问，不知道只摇头。

　　林林也摇头。

　　白规无话，也不说其他，转身就走。

　　林林看着消失了的白规背影，感慨这鬼话说的真玄乎，等等，他怎么知道宋壴的名字，他们没做过自我介绍啊。

　　“林林，刚才那位是谁啊？”

　　“是地府里的阴差。”

　　“阴差都是像他一样有文化又帅气的人吗？”

　　“不知道，应该吧。”

　　林林接触的阴差不多，他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文化，不过，在地府里当差的好像长得都不错。

　　林林细细想来，白规好像长得确实比其他她接触过的阴差要更耐看一点，白规像是万紫千红中的唯一一株野生白色山茶花，有一股卓然的气质，形容更准确一点是生人勿进的疏离感。这股疏离感或许是他工作性质导致。

　　两鬼回了家里，成威成功已经休息，宋壴也不想再想其他了，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直还是不直，听天由命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追悼会的日子。

　　两鬼站在大厅中央，看着简单也很冷清的追悼会，照片，花圈，挽联。

　　客栈的工作人员吊唁后便去工作了，只留了两人两鬼。

　　成威穿着黄色道袍在那边念念有词，两鬼听不懂但应该是祝颂之词。成功充当好友在门口迎宾，两鬼在吃贡品。

　　原来贡品这么好吃，林林直把嘴巴塞满，林林以为平时吃的饭已经够美味了，没想到贡品还要香甜。

　　宋壴吃相也不遑多让。

　　成功看两人的吃相完全没眼看，是真的仗着别人看不到就甩掉形象啊。

　　这场追悼会本就是为了木杉而办，木杉没来倒来了一个大美女。

　　大美女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连衣裙，挎着黑色小方包，大波浪卷发，肤色白皙，眼睛明亮，问门口的成功：“请问这是宋壴的追悼会吗？”

　　成功看着眼前的美女，说：“是的。”引着大美女进来。

　　他们这场假追悼会只通知了木杉一人，不知道这位大美女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大美女看着主位上的照片，鞠了三躬，才说：“她还是老样子没有变。”

　　两鬼仗着人家看不到，围着人家品头论足。

　　“口红色号不错，称的肤质更好。”

　　“香水喷的恰好，不浓不淡，真不错。”

　　“个子真高，长得真匀称。”

　　“真好看啊她。”

　　成功看着两鬼就差挂在大美女身上了，咳嗽一声，问大美女：“姑娘认识宋壴？”

　　两鬼听这话，离大美女远一些。

　　“我是她的大学室友陈榕。”陈榕看照片上的宋壴。

　　成功看一旁的宋壴，哑声问：“你认识？”

　　林林和成功呆久了，也懂得一些成功的唇语，翻译给宋壴。

　　宋壴摇头，不认识。

　　“这里一般人很难找到，姑娘是怎么找到的？”

　　“朋友和我说的。没想到毕业之后再见竟是这样。”陈榕流了泪，成功从裤子口袋摸出纸巾递给她。

　　宋壴不认识陈榕，也不懂她怎么就哭了，只感叹美女连哭泣都这么好看。

　　“斯人已逝，生者节哀。”

　　“谢谢，你是她？”

　　陈榕看着眼前清秀的男生，宋壴在学校时她的朋友她都认识，但眼前这个不在她的记忆里。

　　“我是她工作后的朋友。”

　　“宋壴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没想到。”

　　陈榕看着照片上那个笑的明媚的女生，两鬼盯着陈榕看，好像陈榕眼里有许多话想说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榕上了香后没有多留，借口学校还有事先走了。

　　四人留到傍晚木杉也没有出现，或许他们真的猜错了。

　　念着是宋壴的追悼会，成威大方的给两鬼置办了新行头，还给了零花钱，晚饭特地多烧了几个菜。

　　两人两鬼围在一起吃饭也算得上其乐融融，饭后还有享福客栈老板送的中式点心。

　　“宋丫头，你真不认识陈榕？”

　　宋壴想了会儿，摇头。

　　追悼会的事，四人只和木杉说过，来的却是自称宋壴室友的陈榕，陈榕或许和木杉关系好，代替他来，也说不定陈榕就是木杉的女朋友，可是主人公宋壴却不知道陈榕是谁。

　　成威突然开口：“对了，宋丫头，你上次说你学生地址是在哪里啊？今早老王跟我通话，说店里进了一批童装，但销量不好托我帮他处理，如果他们需要的话，就邮过去。”

　　宋壴听这话，眼睛亮了起来，说：“在凯州。凯州哪里呢。我想一想。”宋壴突然想不起地址。

　　林林看到成威和成功对视一眼，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似乎情况不妙。

　　成功接道：“宋姐，是不是凯州丁原小学，我记得上次就是这个地址。”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怎么就忘了呢。”

　　“我和功功去老王那里看看他收拾好没有，要收拾好了，趁天还不晚就去寄了，你俩留在家里休息。”

　　林林刚想说自己也要去，被成威一记眼刀制止。

　　“师傅那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带烤串，我有点想吃。”林林干巴巴的说。

　　成威道：“行。”

　　“不要葱不要辣。”

　　“行，你俩留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啊。”

　　两鬼留在家里，林林继续吃没吃完的点心。宋壴在沙发上发呆，纳闷自己怎么就忘了呢，不应该啊。

　　“林林，你记得自己怎么死的吗？”宋壴突然问林林。

　　林林呛了口水，咳嗽几声，反问：“姐姐，我要是记得我早就投胎了，还在这里流浪？”

　　宋壴自言自语：“我最近记忆很差，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忘记。”

　　“没有啊，你都工作好几年了，不记得白天那个室友很正常啊，而且她和你不同届，忘记很正常啊。不要多想了，这点心很好吃，再来一块？”

　　林林把手里的点心递给宋壴，宋壴摆手拒绝。

　　“我好像对工作后的事情已经没有印象了，我会不会有一天忘记自己是谁？”

　　“不会的，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你不能投胎的原因了，找到了陈榕离找到木杉已经不远了。”

　　宋壴突然落寞，林林过去抱她，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成威和成功很晚回来，宋壴已经休息了。

　　林林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把两人吓了一跳。

　　林林幽幽的开口：“你俩干什么去了，不肯带我。”

　　两人一鬼垫脚来到阳台，楼下的住户换工作已经搬走，三人蹲在地上，好像围炉夜话？

　　成威面色沉重：“情况不妙，宋丫头已经开始忘记了。人会先忘记对自己重要的东西，鬼则是会先遗忘最开始的记忆。”

　　“最开始的记忆？”

　　成威示意成功解释，刚才已经跟成功解释过了，实在不想再说一遍。

　　成功接收到眼神，解释：“人会随机忘记自己最深刻的记忆，鬼则是有序的忘记自己的记忆，先是记事起的记忆，再是长大后的记忆，慢慢的就是现在自己周围的记忆。如今她已经开始遗忘支教的事，再后面就会忘记木杉、父母还有我们。”

　　“像我一样吗？”

　　“不，你是特别的存在，一般像你流浪这么长时间的鬼早就烟消云散了。你能留这么长时间记得自己的名字而且鬼术还厉害，你背后肯定有一股强大的执念在支撑你。”成威回答林林。

　　“那宋姐这样的呢？”

　　“是那个牵住她的人开始放弃挽留她了。”

　　“既然开始放弃挽留，那是不是说明执念解除可以去投胎了？”

　　“一旦鬼被放弃，会迷失在阳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灰飞烟灭了。”

　　“那宋姐？”

　　“放弃挽留不等于解开执念，被牵住的鬼只能和生出执念的那个人和解，解了那人的执念才可以去投胎，执念解不开又被放弃的话，鬼会再次死去就是我们说的灰飞烟灭。”

　　“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尽快找到木杉，解了执念，不然宋丫头，不好说。”

　　成威和林林一问一答。

　　成功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出声：“那现在去哪里找木杉？”

　　成威道：“不能再温水煮青蛙，得下猛药了。功功明早你就给木杉打电话，问他到底在哪里，现在一切都指向他，一定要解了他的执念。林丫头你这几天关注一下宋丫头。”

　　林林和成功点头。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树影微动，等到天亮，我们都有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