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冷宫弃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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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边的几个小太监，你们干嘛呢？”
萧绛雪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来人趴在墙头，只露出两只手和一张脸，掩映在盛开的桃枝下。
几个太监也转过头来，他们已经被萧绛雪扔着杯碗板凳给赶到了门口，颇有些狼狈，身上被打青了好些地方，心里正烦躁。
看见黎漫的一瞬间却熄了火，他们知道这位仙人，是圣上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这几天仙人在宫里也管过不少事，已经出了名，这位仙人是不喜有人打斗的。
太监巴巴地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原来是仙人，不敢在仙人面前造次，奴才们就先退下了。”
原来是仙人，萧绛雪心想。
他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黎漫，看着黎漫对他友好地笑了笑，头上的一片桃花瓣顺着墙壁掉下来陷落在泥土里。
黎漫准备串个门，去冷宫瞅瞅。
他双手按在墙沿上用力一撑，感受到了不止他身体的重力。
黎漫往后扭头低头一看，小呆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他的衣服后摆上。
黎漫挑了挑眉：“咬合力不错，还会爬树，怎么那么粘人呢你。”
他把小呆拎起来往墙的另一边递过去：“那边的小朋友，来帮个忙呗。”
萧绛雪跑到墙下，双手努力举高，黎漫也努力伸长手，还剩一小段距离，毛绒绒的小黑狗轻轻地落在他手里。
黎漫从墙上跳下来，就看见小呆非同寻常地热情，在小朋友怀里兴奋地扭扭，伸着狗头去舔小孩的脸。
小朋友不小心被舔了一口下巴，立马嫌弃地把它拿远了不少。
黎漫：“哈哈，它还挺喜欢你的嘛，不用一直抱着，可以把它放在地上。”
萧绛雪立马把狗放下，一刻也不停留，看得出来很嫌弃了。
黎漫看得好笑：“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萧绛雪。”
“萧绛雪，很好听的名字。”
绛雪，红色的雪，黎漫脑补了一大串凄苦的身世，悲惨的命运，譬如思念成疾，杜鹃泣血，染红了洁白的雪之类。
“我叫黎漫。”
小呆围着萧绛雪扒拉他的脚，不满地“汪汪汪”叫着求摸摸抱抱。
黎漫：“小呆，你好吵啊。”
黎漫把小呆拎起来，它却还要拼命挣扎着往萧绛雪那儿凑。
黎漫有些纳闷儿，不太好意思地对着对萧绛雪讲：“你愿意抱一抱它吗，不愿意也没关系。”
萧绛雪点点头，把小呆接过去，用一只手拢住小呆的狗嘴。
“你是皇帝的儿子，即便不受宠也不是那些小太监能欺负的，真是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惯会欺软怕硬。”
黎漫一边说一边往殿里走：“介意我去看一看吗？”
萧绛雪眼睫微垂，睫毛细微地颤了颤，摇摇头。
黎漫本来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这不是管不管闲事的问题，这是作为人基本的良知和道义，黎漫自认是一个比较善良的人，遇到需要帮忙的为什么不帮呢？
绕过散落一地，七零八散的家具，黎漫走进房内。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柔弱美丽，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休息的女人；又或者是瘦弱潦倒，咳嗽喘血还要坚持为孩子缝补冬衣的母亲。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看见一具青白僵硬的尸体。
黎漫愣在了床边。
女人的身体被妥帖地掖好了被子，枯瘦的脸已经算不上美丽，眉间有淡淡的折痕，平时一定有许多忧思，青白的面庞上已经出现淡淡的尸斑。
萧绛雪也抱着小呆进来了：“母妃今早卯时去的，那些太监要把她带走，母妃原本只是宫里的奴婢，无依无靠，我知道，那些太监肯定就用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去了，可是我想让母亲入土为安。”
黎漫：“葬在何处？我帮你。”
“母妃喜欢花，我想把她葬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
院子里的梨花树下已经有了一个半米深的小土坑，高高的宫墙屹立在那里，投下一大片阴影，黎漫刚刚才从那墙上翻过，但这个死去的女人一生包括死后都要困在墙内。
“葬在皇宫外的梨花树下会不会更好一些。”
萧绛雪猛地抬头。
黎漫面见皇上，言辞恳切地说明萧绛雪的母亲正是他从小失散的姐姐，没想到今日再见竟然是阴阳相隔。
皇上很震惊，并不觉得黎漫骗他，没必要，而且就算真骗了他又能拿这些仙人怎么办呢，他心里也有些担忧黎漫会责难他，仙人的手段百般，赵宵所言，这人比国师还要厉害，再者，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宠幸过的宫妃。
但黎漫表示自己能够理解，没有责怪之意，并且给了皇帝十块下品灵石请求带姐姐出宫下葬。
毕竟他只是防御值高，不是真的修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上当即就同意了，他都已经不记得宠幸过这么个女人，拿着看起来便非同一般的宝石，虽然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威严，但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萧绛雪的母亲叫萧宛宛。
萧绛雪跟着母亲姓，对外说的才是跟着皇帝姓周，但他心里从未承认过自己是周家的人。
而且，他虽然是皇帝的儿子，却因为自己的出身处处被排挤欺辱，皇帝假仁假义地强迫他认下别的母亲，让他甚至连照顾亲母都做不好。
他对周皇帝以及皇宫的所有人都是有恨的。
萧宛宛还在世的时候与萧绛雪讲过自己的身世，她生在一个叫金水城的小县城，那年恰逢选秀，她想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于是选择进宫做了婢女，每年的月钱都寄回了家里作补贴，后来被迫被宠幸了一次有了个小宫妃的身份，又为皇帝生了个儿子，本可以让家人过得更好，却不慎惹怒了宫中的贵人，被打进冷宫，最后反而连家信也再寄不出去一封，就这般慢慢困死在宫中。
知道是一回事，但如今的情况是不允许黎漫带着萧绛雪和他娘回故乡安葬的。
一来，是还有五天国师就要回来，五天不够黎漫去金水城一个来回。
二来，萧绛雪虽说是一个婢女出生的宫妃所生的儿子，但好歹也是龙嗣，又怎么会任由黎漫带着到处跑。
第三，尸身易腐，并且待回到金水城早已错过了下葬的吉时。
最后萧绛雪决定将萧宛宛的尸身火化，头七那天，由黎漫代他将骨灰洒入皇城之外不远处的永和江。
永和江蜿蜒而下，会经过金水城中的金水河，河道两侧是争相开放的金桂，金色的桂花落入河中将河面铺上满满的一层金色，故而叫金水河，萧宛宛会回到这里，做一个充满桂花香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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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天萧绛雪时常来百竹殿找黎漫，大多时候都是和小呆一起玩儿，他喜欢黎漫和小呆。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受，收养他的妃嫔有亲生儿子，妃嫔无视他，妃嫔的儿子欺辱他，欺软怕硬的宫人也虐待他，看不起他，没有人喜欢他。
直到黎漫和小呆的出现。
尤其是小呆，小呆对他表现出来的喜爱如此鲜明，在黎漫口中甚至作为主人的他也没有这个待遇，萧绛雪不胜荣幸，欣喜之至。
黎漫问过萧绛雪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修真界，这件事不难，只要告诉周皇帝萧绛雪有仙缘就行，想必他很乐意看到自己的子嗣中能出现有天资成为仙人的存在，更不要说自己的儿子成为仙人后能够为真武国带来助力。
然而萧绛雪拒绝了，他说自己有想并且必须完成的事情。
黎漫猜他是想要报仇的吧。
国师提前了一天回来。
国师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上去倒是挺有仙人那股仙风道骨的味道，练气九层，止步于筑基。
从国师口中黎漫了解到皇城中并没有前往修仙界的传送阵，但另一处地方有，那就是黎漫之前在地图上看到的地中海——梦月海。
黎漫走之前和萧绛雪告别了，他把小呆留给了萧绛雪。
黎漫有种直觉，萧绛雪和小呆才是真正的主仆，至于其中的秘密，他无意探究。
黎漫站在百竹殿的桃花树下，桃花快谢完了，本就是秋天的桃花，开得艳也开得短，萧绛雪也抱着小呆站在树下。
小呆异常地安静，而萧绛雪默默地流泪，这还是黎漫第一次看到他哭，黎漫伸手摸了摸萧绛雪的头道：“我要去的地方是争流学宗。”
黎漫说完就转身走了，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萧绛雪坚定的声音：“我会去找你的！”
黎漫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冷宫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