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系统与总裁》风木之之

12、十二、逃生

　　姚金凤一大早上起床，在外面跑了大半天，腰都要跑断了，也没有找到猫。她中午回到家，饥肠辘辘，头晕眼花，简单热了一点昨晚的剩菜，正吃了几口，杨苗苗开门到家了。

　　杨苗苗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妙妙呢？妙妙找到了吗？”

　　姚金凤放下手里的碗，耐着性子说：“妈妈跑遍了周围的小区，还去第五大道看过了，都没有找到。昊泽他们也在帮忙找呢。妙妙这么通人性，说不定很快就自己回来了。”

　　杨苗苗急的眼泪又要掉：“妙妙性子好动，喜欢往外跑。我明明和你说过，晚上睡觉门窗要关好，你怎么不听呢？如果你昨晚关好窗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最近听说附近有偷猫贼出没，要是妙妙被偷走了，那可怎么办呢？”

　　姚金凤一向性子要强，做小学教师多年，只有她教育别人，没有别人能教育她。听到杨苗苗劈头盖脸埋怨的话，她的心火蹭蹭往上冒。

　　她“啪”的一声放下碗：“猫挠破纱窗跑了，能全怪我吗？我不是已经在找了吗？你看看现在外面太阳有多大？我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现在好不容易吃上一口昨晚的剩饭菜，你就用这样的态度和妈妈说话？况且妙妙也不是什么稀有品种，大不了妈妈明天去给你买只一模一样的。”

　　杨苗苗昨晚没睡好，早饭也没吃，此刻是又困又饿又心焦，忍耐度降到了底线。她的嗓门也提高了几度：“怎么不是你的错？世上只有一只妙妙，其他猫长得再像也不是！我只要妙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说不定就是你故意的！”

　　姚金凤气急败坏：“杨苗苗！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把猫放走的？”

　　在杨苗苗读小学六年级时，有一天在放学的路上捡到一只小奶猫，兴冲冲带回了家。姚金凤百般嫌弃，又说马上要小升初考试了，坚决不让养。

　　杨苗苗闹腾了半天，姚金凤勉强同意将猫养在阳台上，不准进屋。老房子的阳台没有封闭。没养几天，那只小猫不知怎么掉下阳台摔死了。

　　十二岁的杨苗苗捧着小猫的尸体，蹲在楼下嚎啕大哭。没想到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的一个心结。

　　二十五岁的杨苗苗在妈妈面前，依然是个孩子。理智上，她知道此时不应该再去争论谁对谁错，而是立刻行动去找猫。但情感上，她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怨气，她摔门进了房间，靠在门后抽泣：

　　“你总是想要为我做主，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你知道妙妙对我有多重要吗？从小到大，我没有爸爸，被人嘲笑欺负。我内向、自卑，没有什么好朋友。毕业后到这座城市打拼，我每天两点一线，孤独是我的影子，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直到遇到了妙妙，她温暖了我，治愈了我，还帮我结交了新的朋友。我不能没有她……”

　　姚金凤从二十八岁开始，就是一个单身母亲，在那样封闭的小城镇里，顶着周围异样的眼光，胸里憋着一股气，风里来雨里去，咬着牙将杨苗苗拉扯长大。

　　现在，站在她面前，二十五岁亭亭玉立的杨苗苗，是她一切挣扎与困苦的结果与报酬，是她作为单身母亲的一颗徽章，没想到杨苗苗心里一直对她有怨。

　　她被一只猫温暖了、治愈了，那她的含辛茹苦算什么？在她独生女儿心里，她还比不上一只猫？

　　姚金凤泄气了，隔着卧室的门，有气无力的朝门里说：“妈妈年纪大了，真的尽力了。周末餐厅比较忙，先去店里干活了。”

　　姚金凤抬手抹了抹眼角，拿上包走出了门。

　　杨苗苗偷偷开了点门缝，看着姚金凤的背影，仿佛又消瘦佝偻了一些。她有点愧疚，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有点过分，但刚撂完气话，一时也不愿意去追。

　　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杨苗苗努力平复心情，将心思放回到找猫上。

　　她从手机找了一张妙妙的全身照片，写了个寻猫启事，在打印店打印了一百份，一边找，一边贴。之前帮了不少人找猫，没想到自己也沦落成为失主。如果有人帮她找到妙妙该多好？她一定奉献所有的感恩值。

　　她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民警听说猫是自己跑出去的，无法判断是走失还是被盗，况且丢失的猫只是普通的中华田园猫，即便是被盗，涉案价值也达不到立案标准，也就简单做了个报案记录，打发杨苗苗出去了。

　　东奔西走，杨苗苗觉得自己的左小腿有一处越来越疼，但是没有任何擦碰的伤口。杨苗苗忽然反应过来，是妙妙受伤了。她能感应到，意味着妙妙至少还在城里。或许睡着了意识可以找到她？

　　一般在晚上进入到深度睡眠后，杨苗苗的意识才会到妙妙身上。由于晚上的睡眠质量太好，杨苗苗平日没有午睡的习惯，即便白天有点瞌睡，也是浅眠半刻辄止，还没有试过白天睡觉时意识依附在妙妙身上。

　　但在这么大个城市里找一只猫，无疑是大海捞针，还不如试一试呢。

　　回去路上，杨苗苗买了点面包充饥，又买了一盒感冒药。这种感冒药她一吃就会犯困。她此时已经疲惫至极，吃了几粒药，躺在床上合上眼睛没几秒就陷入了梦乡。

　　意识像有了手脚一样，在黑暗中挣扎了几番，然后掉入一个洞口，直线下坠。很快亮光出现，杨苗苗克服了失重产生的不适，睁开了眼睛，成功了。

　　妙妙蜷缩在铁笼子的一角，耳朵往后背着，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养过猫的人可以看出来，猫咪作出这幅样子，八成是在忍受疼痛。笼子不大，连同妙妙一共塞了五六只猫，个个都是蔫头耷耳，无精打采。

　　杨苗苗想站起来，但左后脚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她回头舔了舔伤口，伤口过深，可能还伤到了骨头。她上下左右观察了一下，看起来是在一个仓库里。周围还堆着不少猫笼子，都装满了猫，时不时传来微弱的猫叫声。

　　仓库的门窗紧闭，无人看守。幸好猫笼子的门没有上锁，只是有个搭扣，有个插销插在锁眼里，将门扣上了，估计关它们的人觉得猫没有这个智商可以把插销打开。

　　杨苗苗忍着疼，伸出前爪，想将插销从锁眼里推出去，可惜爪子没有人类的手指灵活，试了十几次，临近体力耗尽才成功。

　　她出了笼子，同笼的其他猫也跟着出来。她想了想，又将仓库里其他笼子打开，猫咪纷纷跑了出来，不一会儿，不大的仓库里到处都是猫。

　　她躲在靠近门的一个纸箱后面，静静趴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窗外的天光逐渐变暗，仓库外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大哥，这次收获不错，搞到了不少名贵品种猫，还有些虽然是普通的田园猫，但品相也不错。”

　　“别啰嗦，动作麻利点，我们等天黑了，赶紧运出城。低价卖到隔壁市，能赚到不少钱。要是晚一点，被发现就麻烦了。”

　　仓库门打开，仓库里到处都是猫咪，纷纷朝门外跑。两个偷猫贼到处追着抓猫，一时乱成了一团。妙妙趁乱贴墙溜出了仓库，使出了吃奶的劲，忍痛跳上了围墙，一圈一拐跑远了。

　　慌乱之中，她也没有来得及辨别方向，等停下来时，妙妙看着四处陌生的景色，不知道身处何方。

　　又奔跑了几公里，终于看到一块路牌，这里附近是西郊的工业园区，离家里至少十几公里远。

　　她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快到姚金凤回家的时候了。如果姚金凤回家，发现她在睡觉，说不定会叫醒她。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首选自然是宠物店或宠物医院，那里的人一般对流浪猫都会比较友好，还有较大的概率会得到救助。不过这里附近都是工厂，没有居民区，自然也不会有宠物店或宠物医院。

　　妙妙只是一只半岁大的小猫，一天没吃没喝，后腿受伤，刚刚又狂奔了一路，到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妙妙摇摇晃晃走到了一家工厂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门口的标牌：海城徐徐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视线逐渐模糊，又陷入了黑暗。

　　一辆宝马停在工厂门口。

　　车里的人举着电话，表情恭敬又严肃，仿佛电话那头的人能看到一样：“嗯嗯，会议资料我都提前仔细看过了。爸，您就放心吧，我这次一定好好代您参加董事会，认真向叔叔伯伯们学习，绝对不会中途离场。我马上到公司了，先挂了啊。”

　　徐驰挂了电话，下了车，看到自家工厂门边躺着一只猫，一动不动的，身上毛发脏兮兮，后腿隐隐有血迹渗出。

　　他捂着鼻子，用脚尖轻轻碰了碰猫肚子，没有反应。他朝门口的保安亭喊道：“老王，你快过来！你怎么看门的？这里有只死猫，真是晦气。”

　　老王小跑上前，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下，抬头谄媚的说：“小徐总，没有死，您看肚皮还有起伏呢，只是受伤昏过去了，不晦气，嘿嘿。”

　　徐驰居高临下，倨傲的瞥了瞥嘴：“那扔远点，别让我看见。”

　　忽然想到了自己正在追求的网红是个爱猫的，眼珠一转，改了口：“等等。这小猫怪可怜的，长得也挺可爱，先给你五百块钱，你拿去宠物医院处理一下，再给我拿回来。要是不够再找我要。”

　　他心想，买来的宠物猫有什么稀奇，亲手救回来的猫才能体现出我小徐总人美心善。说不定露露一开心，就答应我了呢。

　　老王知道小徐总虽然有些混不吝，但钱财上面一向大方，借着这事说不定可以多报销点跑腿费。于是他迅速找了个破纸箱子，将猫装进去，趁徐驰改变主意前，骑上电动车就跑了。

　　杨苗苗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叫她，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看到吴昊泽在她床边，一直小声叫她的名字。

　　吴昊泽松了一口气：“苗苗，你终于醒了。你生病了吗？”他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感冒药。

　　杨苗苗刚醒来，浑身疲惫，说话有气无力：“我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我妈呢？”

　　吴昊泽焦急的说：“你快和我去医院吧，姚阿姨今天在店里一不留神绊倒了，摔了一跤，就站不起来了，现在已经被急救车送到医院去了。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当初这房子我还留了一把备用钥匙，我一着急就直接开门进来了。”

　　杨苗苗一听姚金凤出事了，赶紧翻身起床，连衣服都没换，随吴昊泽去了医院。

　　坐在吴昊泽的副驾上，杨苗苗一路上止不住的胡思乱想，紧张的手直抖。

　　等红灯时，吴昊泽用右手轻轻拍了拍杨苗苗紧攥的拳头，安慰道：“别乱想，很快就到医院了。姚阿姨平时看起来身体挺好的，估计就是一般的跌打损伤，很快就好的。我之前腿不还被撞断过吗，现在生龙活虎？”

　　杨苗苗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低声说了谢谢。

　　到了医院。

　　姚金凤平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杨苗苗红着眼眶，询问医生病情。

　　医生说：“病人的疼痛比较剧烈，我刚刚给病人开了点止痛药，现在病人睡着了，我们出来说。”

　　三人移步到医生的办公室。医生问杨苗苗：“你是病人家属吗？”

　　杨苗苗点头：“我是病人的女儿。”

　　医生问：“病人是不是长期有腰椎间盘突出的问题？”杨苗苗接着点头。

　　姚金凤为了多挣点钱，除了工作日在学校上班之外，晚上和周末还为学生开辅导班，长期伏案工作，导致十多年前腰就有问题了。最近来了海城，又是在餐厅打工，又是搬家，身体上也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医生拿出X光片，展开示意：“病人的各项指标都正常。目前初步检查的结果是，病人本来就长期腰椎间盘突出，今天搬重物时扭伤摔倒，加剧了对马尾神经的压迫，导致腰椎滑脱。”

　　杨苗苗急了：“医生，那接下来怎么办，我妈还能恢复吗？”

　　医生指着X光片说：“目前来看，神经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损伤，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导致病人大小便失禁、下半身瘫痪，建议尽快手术治疗。但术后能否完全恢复不太好说。”

　　杨苗苗自然是同意尽快手术。姚金凤算是吴昊泽的半个员工，还是在工作的时候受伤的，吴昊泽自觉也应该承担一些责任。他看杨苗苗神思不属的样子，便主动帮忙，跑上跑下办理各项手续，并先垫上了手术费、医药费和住院费等各项费用。

　　杨苗苗目送姚金凤被推入手术室，白色的门合上，门上的灯亮起。

　　杨苗苗失魂落魄的坐在门口等着，心中懊悔不已。

　　妈妈本来可以在老家过着安逸的退休生活，如果不是因为挂念自己，她不会跑到海城来，也不会这么累，更不会一大早东奔西跑去找猫，连饭都来不及吃完，又马不停蹄去餐厅干活。自己还这么意气用事，因为妙妙走失的事情怨恨她。

　　她一度天真的以为，妈妈一直会是一个风风火火、中气十足的女人，永远冲在她前头，为她遮挡风雨。今天看到她睡着时紧皱的眉头、鬓角的白发，她才意识到，妈妈不是超人，妈妈也会衰老，也会生病。

　　杨苗苗抹了抹眼角的泪，看到吴昊泽一直在身边守着，心中一暖。无论是作为雇主还是作为朋友，吴昊泽都已经尽到责任了，杨苗苗坚持让他先回家休息。

　　让杨苗苗再三保证有消息一定会通知他后，吴昊泽离开了医院。

　　夜深了，惨败的灯光落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杨苗苗看着紧闭的手术室门，又想到生死未卜的妙妙，感到格外的无助。

　　杨苗苗忽然想到在金鸡岛上收获的七点感恩值，累计56点感恩值，已经超过了第一个技能解锁所需的一半了。从金鸡岛上回来还没来得及查看。

　　她在脑海中调出系统面板，发现进度条上方出现了一个方框，她用意识点了一下方框，方框翻转，出现了四个字：救死扶伤。

　　方框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注解：技能适用对象为宿主自身或其指定的人。技能施展后，目标将从疾病中恢复，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杨苗苗大喜。

　　距离第一个技能解锁还差44点感恩值。按照她现在的速度，至少还要三四个月还能攒齐。

　　难道还要让妈妈瘫在床上几个月么？即便几个月后站起来，妈妈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活动自如了。她后悔当初没有按系统的要求，抓紧点进度，真是待到用时方恨少。

　　要是她像蒋愚鲁一样有钞能力就好了，如果真心换不到真心，至少可以用钱来换。

　　杨苗苗回想起白天蒋愚鲁承诺帮他时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了蒋愚鲁的电话号码。

　　失眠患者蒋愚鲁果然还没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里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声：“嗯？”

　　杨苗苗对着蒋愚鲁总是有点紧张，提要求也没有底气：“蒋总，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我们，我们要不要做个交易？”

　　蒋愚鲁有些意外，这么多年来，他做过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交易，但从来没想到有个小姑娘会提议要和他交易。他兴趣被调动了起来：“什么交易？”

　　杨苗苗说：“电话里说不方便。严谨起见，明早我们在您办公室商量吧？”

　　蒋愚鲁“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这代表蒋愚鲁没有拒绝，杨苗苗长舒一口气。

　　手术灯灭，姚金凤被推了出来。杨苗苗上前问医生情况。

　　医生说：“手术还算顺利，但是神经受损已经比较严重了，能不能恢复正常要靠运气了，出院之后有比较大的概率会跛行。”

　　杨苗苗和护士一同护送姚金凤回病房。姚金凤的麻醉还没过，杨苗苗坐在床边陪着。

　　夜深人静，杨苗苗靠在床边睡着了，她的意识再次找到了妙妙。

　　妙妙睁开眼，发现自己又被关在猫笼子里。不过这个笼子更宽敞舒适，还备了猫砂盆、水和猫粮，后腿的伤口也被处理过包扎好了。

　　简单观察了周围环境，好像是在某个人家的客厅里。饿了近两天，她顾不上去开猫笼子，狼吞虎咽的吃着猫粮，喝着水。

　　动静吵醒了卧室里的人。客厅灯亮了，妙妙抬起头，看到一个女人从卧室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露露欣喜的蹲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妙妙吃粮饮水：“小猫咪，你终于醒啦，我可担心了一整天。饿坏了吧，快多吃点。”

　　露露就是徐驰新追到手的女朋友，大眼睛、瓜子脸、高鼻梁，是某个短视频平台的网红主播。

　　徐驰还是一脸嫌弃，保持与笼子一米远的距离。总觉得脸上有猫毛，痒痒的。他揉着鼻子，抱怨到：“都几点了，快睡吧。猫又不会跑掉，明天再看也可以啊。”

　　露露伸出手指，隔着笼子，挠了挠妙妙的猫头，站起身来。徐驰拉着露露往卧室里走，嘴里嘟嘟囔囔：“你可要把笼子锁好啊，我最烦飘来飘去的猫毛了。”

　　露露回头看了一眼妙妙，温柔的笑笑，关了灯，进了卧室。

　　妙妙吃饱喝足后，靠在笼子上舔着爪子洗脸。那个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终究是幸运的，遇到了好心人，救助收留了她。看起来这个环境一时半会儿是安全的，先养伤，弄清情况后，再找机会逃出来也不迟。

　　杨苗苗为妙妙悬着的半颗心终于落了地。还有半颗心，悬在妈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