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婢》烟水袅袅

41、第 41 章

　　杨芷溪快被气死了。

　　玄青哥哥的这个朋友，不仅是个女子，而且还长得十分好看，她一出现在这里，玄青哥哥的眼神就粘在她身上了，从头到尾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说是朋友，谁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呢……杨芷溪用筷子戳面条，一口也吃不下去。

　　可是江夕月温柔面善，就连杨老太太也对她十分热情，亲自给她打饭帮她夹菜。杨芷溪看着他们聊得欢快，吃味地顶了两句，就被玄青给怼回来了。

　　谁也不能从她这里夺去玄青哥哥的关爱！

　　杨芷溪看着江夕月，心里只想把她立刻赶出家门。

　　江夕月哪能看不出小姑娘的心事，心里也是无可奈何，她与玄青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几个真心朋友，心里很珍惜与玄青的缘分，小姑娘的视线只能当作看不见。

　　很快用完了饭，老人家把自酿的米酒端上来，请江夕月品尝，江夕月喝了两口觉得不错，米香甜美，酒味醇厚，连她这个不怎么能喝酒的，也多尝了几口。

　　她想让跟来的丫头和仆从也尝一下，就站起身向老人家多要两个碗，杨芷溪这时却突然站起来，看着江夕月笑眯眯地道：“碗就在厨房放着，姐姐不如跟我一起过去，我和姐姐一起打了酒端过来吧。”

　　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防备的，江夕月当即就答应了，跟着杨芷溪去厨房打酒。到了厨房拿了碗，杨芷溪却突然道：“姐姐喝过桃花醉吗，也是我婆婆酿的，味道可好了！”

　　江夕月听着她喊婆婆，想起自己的阿婆，弯下腰笑着道：“你既然请我尝，我就试一下。”

　　杨芷溪就暗咬内唇，热情洋溢地帮江夕月打了酒。

　　江夕月初时只是浅尝了一口，意想之外的味道独特，酒味被桃花香味掩盖，滋味正如回到桃花盛开之时，很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杨芷溪说：“这桃花醉胜在桃花香浓厚，里面其实没多少酒液，我看姐姐不太能喝酒，那个米酒容易醉人，姐姐不如多尝尝这个。”

　　江夕月就轻信了小丫头的鬼话，等酒劲过了一会发作上来时，她渐渐地就神智不清了。

　　玄青怎么送她上车也都不太记得了，总之是昏沉摇晃了一路，回到侯府时天色仿佛很暗了，她是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的。

　　翠袖在垂花门急得跳脚，骂那跟去的小丫头：“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啊！”

　　郭环也自觉罪过，那桃花醉最以后劲十足闻名，江夕月稀里糊涂地被杨芷溪灌了不少，回来的路上都开始唱歌了。“趁着都督没发现，快扶回去休息，睡一夜就没事了。”他谨慎交代翠袖。

　　翠袖又气又急：“二爷要是找姐姐，一定会被发现的！”

　　郭环也没办法，要是陆承渊发现了，他也只能忍痛挨打了。

　　其实江夕月喝醉酒后挺乖的，不似旁人发疯胡闹。她平日就是灵台清明的人，即便醉了还有一丝克制，能听懂别人说的话。

　　翠袖把她扶进房间，拉开被子给她盖在身上，她还睁着眼睛说不困，翠袖就愁眉苦脸地说：“我的好姐姐，你可乖乖躺着吧。”她就没再反抗了，盯着翠袖走到窗前，一点点拉开竹帘透气。

　　圆月当空，翠袖忙个不停。要在院里煮醒酒汤，要问小丫头事情经过，还要留一只眼盯着江夕月。

　　翠袖根本不知道玄青是什么人，听那丫头描述得绘声绘色，猜测是江夕月原先在江府认识的。可这么一听她也觉得不对劲，这叫玄青的男子似乎跟姐姐交情不浅，这要是让二爷知道了，不定要出什么事。

　　于是叮嘱那丫头别把这事告诉陆承渊，那小丫头听了却十分害怕，陆承渊在府内横施威慑，满府下人没一个不怕他的。这丫头就见过不少被打得半死的下人，完全不敢弄虚作假欺骗上意。

　　翠袖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一面担心陆承渊叫江夕月去问话，一面担心这丫头不会说话给江夕月惹事。她不断地给这丫头做工作，渠料刚说到一半外头就有人找来了。

　　月光清亮，晴玉没打灯就自外头走进来，到了阶下笑问翠袖：“夕月姑娘回来了么？二爷刚回来，打发我找姑娘过去。”

　　翠袖不好接话，含含糊糊准备搪塞过去，这边话没说完呢，里屋却传来江夕月的声音，暗含着几分激动，赶热闹一般兴味盎然：“谁来啦？是晴玉吗？”

　　晴玉怔忡，翠袖不能再拦，随着她进了里屋，走到床边一股酒气扑鼻。江夕月坐在架子床里，两颊涂了胭脂一般通红，双瞳龙眼仁一般明亮，楞头楞脑地看着晴玉喜笑。

　　晴玉在床沿坐下，不敢相信江夕月喝醉了，她平日里伺候人，可是最小心谨慎的。

　　可江夕月喝醉了，早把那些规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看晴玉坐在她床边，顿觉倍感亲切，拉着晴玉的手就往里塞了一块玉佩，谆谆嘱咐：“晴玉，你是个好人，不要待在这里了，拿着这块玉佩，快点跑路吧！”

　　晴玉脸都僵了，半天木然转不回身。

　　而晴玉没有替江夕月瞒上的理由，没过一会儿，陆承渊就过来了。

　　陆承渊从外面应酬回来不久，刚去见了陆老太太，还没有换衣裳，穿着玉堂月白袍，系着连珠金腰带。他背手走进屋里，十几个下人跟进来，巴掌大的屋子立刻挤满了人。

　　翠袖提心吊胆地候在一旁，陆承渊站到床边看了一眼。江夕月安静地仰躺着，莹亮的脸从双颊红到耳后，两手在身前揪着被边，睁着眼忽闪忽闪看着他。

　　众人都噤若寒蝉，陆承渊看了也没表情，就那么在床边站了一会，然后就对江夕月道：“坐起来。”

　　翠袖闻言，立即伸手去扶，站在后面的王管家却拉了她一下，翠袖回过头去，王管家对她摇了摇头。

　　江夕月没认出来陆承渊。他是武将，平日里穿玄檀深色较多，今日是去园子里赏景去了，穿了月白的袍子，背手的姿态一点不像叱咤风云的大都督，倒像玉质风流的富贵公子。

　　翻了个白眼，脱口就是一句：“你让我起来我就起来啊？你算老几啊？”

　　翠袖一听心都开始痛了，前些日子被罚去绣房做工，干活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夕月姐姐你千万不要作死啊。

　　陆承渊周身的气势瞬间就凌厉起来，语调一下降了下来，看着她问：“你起不起？”

　　不得不说江夕月即使醉了，那份察微知著的敏感还在，对方一释放出威胁，她心中立刻警钟大作。直勾勾盯着陆承渊看了几眼，心里有了怯意：这人不太好惹。又咽了下口水，还真左扭右扭地爬起来，沉默地靠坐在床架间。

　　陆承渊真把一个醉鬼吓得听话坐了起来。

　　翠袖暗暗咬唇，粉拳捏紧，等着他发作。

　　陆承渊就回过身来，在床沿上坐下，这才看向翠袖，淡淡一句：“在哪喝的酒？”

　　那堂下的小丫头立刻就要答话，翠袖不想让她惹事，跪下来抢白：“二爷恕罪，姐姐上午巳时出府，酉时将尽才回来，奴婢看姐姐累坏了，就给姐姐热了点酒，想让她暖暖身子去去乏，不想姐姐酒量太差，才喝了一点就醉了。”说完就心跳得飞快，害怕被陆承渊看出端底。

　　陆承渊就看向桌子，圆桌上放着启封的酒壶，旁边还有两个酒杯，这都是翠袖趁方才晴玉走了做的伪装，就盼望陆承渊能相信。

　　这借口也不是不合理，可陆承渊也不好糊弄，继续问：“哪来的酒？”

　　翠袖就道：“回二爷的话，前些日子府中董妈妈家中有喜，姐姐跟奴婢一起送了礼钱，这是董妈妈还的谢礼。”

　　反正堂下站的人里，就那个跟去的小丫头知道怎么回事，只要她不戳穿这事就能圆过去。可那丫头胆小怕事，就怕她不会骗人，被陆承渊吓出了真话。

　　翠袖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丫头。

　　翠袖自己也没意识到，她跟着江夕月久了，也敢做这种欺上瞒下的事了，若是一年前的她，被陆承渊看一眼就发抖，也是决计不敢铤而走险的。

　　但翠袖还是低估了陆承渊的精明，他是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放过的，何况江夕月平时谨小慎微，在他跟前处事进退有度，怎会无缘无故喝成这样？她的酒量怎么样，陆承渊心里还是有点底的。

　　当着翠袖的面叫那个跟去的丫头问话，那丫头听着翠袖对陆承渊扯谎，早已吓得抖抖索索的。

　　她是一点不想欺骗陆承渊，可若戳穿了翠袖的谎话，固然与自己无关，却难保江夕月回头不记恨自己。江夕月是能把男主人操控在鼓掌之间的女子，小丫头一点都不想得罪她。

　　这般左右为难，她回起话来也就不甚流畅了。

　　陆承渊问她江夕月今天出门都干了什么，小丫头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道：“姑娘去梁府送信了，在梁府待了好久，约莫有一个时辰……啊不，是快两个时辰……后来梁府管事把姑娘送出来，管事还说谢谢姑娘救人……姑娘救了什么人奴婢没问，但是回来脸色就不太好……想来在梁府出了什么事，问了姑娘她也没告诉我，姑娘可能有什么心事……”

　　这丫头的话听得陆承渊头疼，他往后靠了一下，看了一眼王管家。王管家自觉有失，惭愧地低下了头。

　　那丫头还絮絮叨叨：“后来……后来姑娘说想去逛逛，奴婢就跟姑娘去了珍宝斋，姑娘在里头看了许久，好像看上了一块香兰玉佩，但是姑娘也没买……后来姑娘就在门口碰见了王小姐……王小姐跟姑娘吵起来了，王小姐带的人多，姑娘有点吓着了，缓了好久才回神……王小姐说姑娘出言不逊，因为那个秦公子认识姑娘，原来是姑娘的未婚夫，现在却成了王小姐的未婚夫……”

　　小丫头说话虽然前言不搭后语，陆承渊还是抓住重点，反问一句：“什么未婚夫？”

作者有话说

　　江夕月：我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