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妁之言》苏姬墨

15、第 15 章（修）

　　“我将对面那间茶楼拿下，你看如何？”

　　尉俊迟道这话时，眉目狭长透著些许说不清的风彩，波光流转间似笑非笑，仿佛那话只是无谓调笑，并不值得在意。

　　清酌对上那双丹凤眼不禁看的失神，片刻後又恍然敛色，伸手端起茶盏作势啜饮一口：“若说‘拿’字，怕是有些困难……雯山不若一般行商之人，骨子里透著文人傲气，这事不太好办。”

　　“你跟他是熟识？”尉俊迟闻言挑眉问道，伸向脆笋的长筷又收了回来，“去年京师斗茶我见过此人，有股文人清气，倒是个儒商。”

　　“他自小就这般，不过比我年长两岁，却总像个大人，自他搬去东十字街那地，我们便鲜少一起玩耍了。”

　　“原是如此……”尉俊迟听罢摇头闷笑了一声，又伸去筷子夹向脆笋，咬在唇齿间嚓嚓的脆响。

　　“如此怎样？”清酌垂目抿一口清茶，唇角漾起一抹微弯的弧度。

　　“如此……甚好……”放下长筷径自斟上一杯桂花酿，尉俊迟举杯轻轻嗅闻，抬眼觑著清酌低声说道，“如斯美酒，便是分人一滴都叫人心痛，看来我要抓牢些才是。”

　　待到尉俊迟一杯饮尽，清酌提壶又抬手未他斟上，一面低声应道：“这酒既是倒入杯中自是你的，如若有心，他人又如何分得。”

　　“我若说不会呢。”

　　“我亦答不会。”

　　“你这，”尉俊迟闻言看向清酌，伸手按住提壶的那手，嗓音低哑，“是在许我一辈子。”

　　“……一辈子又何妨。”抽回手掌清酌莞尔一笑，又翻过一只酒杯斟上美酒，抬手举杯，“先干为敬。”

　　尉俊迟愣愣看向对面一饮而尽清润的男子，片刻扬起唇角笑起来，“我又怎能辜负这般情意，此杯敬你。”

　　当瞿冉领著徐半仙悠悠走上二层的酒楼，侧首的瞬间就望见凭栏而坐的两人，虽是相对而坐，却让人不忍打扰。

　　楼外车如流水，鼎沸人声，那些市井叫卖与风情弹唱，到两人身旁却如风过似地，转瞬化作雨後般的清新宁静。

　　瞿冉出神的看去，正待伸手拉住身後那人，徐半仙早就吆喝著踱了过去，熟络地打声招呼，拉过凳子便径自坐了下来，还不忘回头招招手叫来瞿冉。

　　“二位倒是好兴致，让在下都不忍打扰了。”随在後头摇摇头，瞿冉坐到徐半仙身旁，一面打趣的瞟向二人戏谑说道“怎不在那暖房中好生亲热，跑到这来，莫不是故意刺激我俩不成。”

　　“就是哎，一大晌午就来打击我们孤家寡人的，今日倒要我们怎麽过。”徐半仙目不斜视的径自拿过酒壶，嘴里不忘嘟囔著，手里连忙倒上一杯细细品闻，“好酒！”

　　尉俊迟闻言不由摇头笑了笑，唤来小二又添了几道菜，含笑对清酌说道，“甭理他们两个，都是嘴皮子不饶人的货色。”

　　“罢了罢了，少爷我不跟你见识，俊少你见色忘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瞿冉瞟向尉俊迟，撇撇嘴，抢过半仙手中的酒壶为自己满上，又拱手敬向清酌“在下瞿冉，这位是徐长德徐半仙，我俩都是俊少挚友，日後随俊少唤我们便是，什麽公子少爷的就太客套了。”

　　一杯饮下，瞿冉又歪头坏笑的瞟向尉俊迟，反手掩唇凑近清酌悄声说著，“再来麽……这俊少日後就拜托你了，虽是只笑面虎皮相却还过的去，劳您好生看管教，将就将就，别再让他祸害咱们。”

　　清酌闻言笑著瞟向尉俊迟，一边举杯揶揄：“在下一定好生管教，造福乡邻。”

　　“你们两个……我倒成了祸害不是，瞿冉你这指桑骂槐的功夫又精进不少。”无奈的摇了摇头，尉俊迟夹起一粒花生放入唇中细细咀嚼，故作可惜的叹道，“罢了罢了，本想跟你说个赚钱的法子，看来倒是省了。”

　　“我看这法子啊赚钱是其次，要你掏钱为他办事倒是真的。”一旁徐半仙在品过半壶酒酿後终於抬头，眯阖双眼随意应了一声。

　　“啧，你这半仙怎麽总拆我的台，谨休你看看。”尉俊迟打趣的望向半仙，又对著清酌抱怨。

　　清酌含笑摇摇头，也不禁好奇的一问，”方才不是说岚山楼麽，怎麽又跟瞿冉有关？“

　　“俊少你快说，我倒要看你如何让我心甘情愿的掏钱为你办事。”

　　“这个嘛，就要看瞿兄你的意思了。”尉俊迟抿唇一笑，却不多说，只是执筷夹起一粒花生，偏头问道“这对面的茶楼瞿兄你看如何？”

　　瞿冉闻言望过去看了看，又转头答道：“这茶楼我听过，茉莉茶算是顶尖，京师也是小有名气。怎麽俊少你看中这茶楼了？以你的能耐，何须要我出力？”

　　“非也非也，不是我看上，是你看上。”尉俊迟含笑说道，又举杯抿了一口，“那日凌风阁你说要在蒲州开家宝兰斋，可还记得？”

　　“当然，不过考虑这费用位置的事，倒是一直没提上日程，莫不是跟这茶楼有关？”瞿冉皱起眉头说道，又看向尉俊迟，“你倒是有个什麽主意？”

　　“自然是……”细白瓷的酒壶凭空斟倒一弧琥珀色的酒酿，尉俊迟挽袖提手又放下，端举酒杯陶醉的细品，“……借地赚钱的买卖。”

　　只听尉俊迟在那方娓娓道来，说到兴起干脆挽袖用小指蘸上酒水，就势在桌案比划，逢到瞿冉发问或浅笑或摇头，双眸却是灼灼神采。

　　“你这人啊，生意可不是这般做的。”

　　尉俊迟苦笑著摇摇头，一面伸手拿起桌旁折扇，凭栏挥手一一指去，回首间敛目含笑，意气风发好不恣意，“凭靠三江，坐倚商贾巨富之宅，侧有码头街衢相傍，如此宝地，就算一载拿下江夏三洲也绝非难事，你倒怕些什麽？”

　　“再者，我尉俊迟何曾做过亏本买卖，你不信这些，莫不是连我都不信？”

　　“好你个俊少，我若说不倒显得没胆了。”瞿冉举杯正色说道，一杯饮下便拱手告别，“我这就回去修书一封，细节麽……咱们回头商量。”

　　不过片刻功夫，瞿冉拉著徐半仙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没多远的脚程也愣是雇了顶轿子，大街上只见半仙跟在小矫後一路小跑一路吆喝，楼上两人更是看的忍俊不禁。

　　“这瞿冉啊，什麽时候都不忘折腾长德。”尉俊迟凭栏看去笑著摇摇头，又指向沿江繁华的街市对清酌说道“来这半月我还真没好生看看蒲州，稍後陪我逛个街市怎样？”

　　“好，先吃这些酒菜罢，看来点多了些。”清酌含笑点点头，夹起一筷置於尉俊迟碗中，迟疑了片刻还是含笑说道，“……雯山的事，我代他谢过。”

　　“你我之间何须道谢，他既是你的好友，这茶楼我也不便拿下。虽说可以不伤和气的洽谈接手，我却是不愿见你於此为难的。再者他与瞿冉合手，也是俩方得利的好事。”

　　尉俊迟放下碗筷望向清酌，双眼狭长含著脉脉温情，“能够讨得你的欢心，我这点损失又何妨。”

　　“呵呵，怎生又不做声了，来吃个鸡腿，当是我赔罪的。”

　　“我方才吃了一个。”

　　“诶，这可是肉包的份，不能不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