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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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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乎自古便是如此。

      他始终不曾见于那人,甚至连画像都未有过,日后会是何许光景,亦尚不得知。

      如今年岁渐长,也应有家室,于是收到手信便一路顺风顺水的南下至此。舱中船头,凭栏迎上江风,或是一壶热酒,揣手眺望江上明月时,只道是千里相牵的姻缘,亦是缘分,心下便不由生出几分期许。

      只是两人会是如何相见,那人会是何种的模样,却都不曾细想,往日思忖临境便可知,逢到此刻立于帘幔后,却生出许多的好奇。

      堂下喜乐奏的欢快,那些嘈杂的人声与笑声,只随着司礼扬高的声调渐渐淡去。

      帘幔慢慢撩开,满目之间,仅有那隐隐绰绰的身影。

      绯红的蜀锦绣缎,衣袍下摆施施然的走来,宽袖广带,游云般飘荡。喜服上最吉祥的云纹莲饰,襟口银丝最繁绣的花朵,衬着那冠玉的面容,清雅俊朗谪仙般的人物。

      那人也是打眼看来,不骄不躁温文儒雅,眼眸里无波无澜,只扬唇淡然的笑。

      却似何处见过的,早在那些暧昧不清的岁月里。

      “哎呦嘿!俊少回魂喽!”

      坐下瞿冉瞟向二人兀地吆喝,举杯挥袖引得众人一阵大笑,身旁半仙被洒的一身酒水,叽喳叫嚷个不停。

      “就是!进洞房咱慢慢看,在这发个什么愣,哈哈哈哈……”

      到不知是何人高声嚷道,众人听罢又是一阵起哄。

      尉俊迟闻言摇摇头,向前迈上一步,含笑对堂下众人举手作揖:“还望各位嘴下留情,尉某在此谢过。”

      “哎——别拜我们啊!我们不是天不是地,更不是你那新姑爷!”

      半仙看向众人连摇手说道,说罢自己又是伏案笑得不迭。

      “拜天地——要拜也得经过我们同意才行。”一旁穆昕远上前了一步,环顾堂下书院同僚,挑眉坏笑的说。

      “好歹是咱们柳山书院的如玉公子,我辈同僚也得帮忙把关看看这新姑爷!”穆昕远含笑看向尉俊迟,又朝堂下高声嚷道,“要不咱们怎麽收回(死了)那条心,是不是!”

      “是!”

      堂下书院众人齐声吼道,一边笑倒一片。

      “现在收回了没有!”

      “收了!”

      这回众人不管是不是书院的,都一齐拍掌大声应道。

      “哈哈哈哈~~”徐半仙拍上桌案笑得前仰后合,喷得瞿冉一脸口水酒水。

      “来来,你们快些行礼,我们这可等着闹洞房呢!”穆昕远说着走到清酌身后推了一把,又跳到一旁捂唇偷笑起来。

      尉俊迟含笑看过众人,伸手接过喜娘递来的结花红缎,与清酌立在落座的父母身前。

      司礼此时高声唱起了赞词:

      “家有梧桐引凤凰,贵门福地成姻缘,

      凤凰栖在万宝地,荣华满门福满堂。”

      悠悠念唱的调子里,两人悄悄的相互看去。

      彼时你的眼中有我,我的眼中是你,于是视线相交,又不约而同的低头笑去。

      了不得的忆起那杂记中的段子,才子佳人,男男女女,便是一把折扇,或是掌上半粒的朱砂,机缘巧合连成的姻缘,却都是成亲写作最后的结局。

      只于他们,这结局却好似春芽萌生,方是初始。

      清酌敛起思绪又抬眼看去,那人唇角微漾,见他又是盈盈的笑。

      不待二人笑容敛起,提篮的小童绕在周身洒去一把一把稻米红豆,小童奶奶的歌谣,堂下众人参差拍响巴掌。

      “一撒红豆二撒稻,三撒新郎下了轿;

      四撒金子五撒银,六撒新人进了门;

      七撒核桃八撒枣,九撒双双百年好;

      十撒一把满堂红,日月长存家道升;

      撒撒撒,撒进门,拜天拜地拜高堂。”

      饱满的赤豆随着唱词兜头洒下,好似秋日的雨滴,打上喜服噼啪作响,圆滚的掉落于地。

      一旁喜乐和鸣,院中鞭炮骤然齐响,众人一窝蜂地挤在门前,司礼人高声唱念道:

      “对对红烛,对对金花;

      龙凤呈祥,飞黄腾达;

      先拜天地,永放光华;

      再拜爹娘,和睦全家;

      新人交拜,偕老白发。

      拜!”

      随着唱词一一拜过父母天地,两人手牵着红缎,对面而立。

      似乎这拜堂之礼中,新人交拜最是重头的。

      拜完了,便是真真正正的结为连理。尉俊迟想罢又细细的看向那人,倒似要印入心里般,一丝一毫,一毛一发的,都巨细靡遗的烙个清晰。

      当下心里也越发坚定明朗,不管是否见过的,不管日后将会怎样,他既立于此地,便是执子之手一辈子的承诺。

      于是弯起唇角明了的浅笑,随着唱词俯下身。

      似是很近的,每当躬身作揖,顶上发髻便触到一起。

      尉俊迟停在中间侧头看去,那人却是俯身又抬起,瞬间额头撞上下巴,两人捂住痛处不及闷哼,堂下众人哄然大笑。

      捂上额头轻笑,清酌一个低头,发间一粒红豆悠悠然的滚落,他一伸手接住,又轻轻握于掌心。

      正婚礼之后,二人便跟着喜娘前去暖房,人手牵一端红缎,慢步踱在喜娘身后。

      清酌一路惶惶然的,似乎尚未从拜堂礼中回过神,放眼只把那庭院秋景一处的看,却把身旁那人丢在一旁。

      尉俊迟见势撇嘴笑,拉拉手中的红缎,一面悠悠道:“如此说来,今日,倒是你我第三次的会面,你可记得?”

      “嗯?”清酌闻言愣了愣,打眼看去,却见男子一双微挑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噙着一丝戏谑。

      也不知是真是假,清酌于是抿唇笑,也不应语。

      “便知你不信,不过这般,你终是正眼看我一次。”男子笑道,又娓娓道来,“但见你这话却是不假。”

      “这堂上行礼便是第三次,第二次么,就是那日你坐于轿中。你打东边来,我自西边去,相擦而过的,也只得见系绕你尾指的那根红绳。”

      “没想到,今日这红绳一头竟连在我这手上。”男子说罢抬手摇摇手中红缎,眼尾眉梢满是碾碎的笑意,“这番缘分我倒喜欢的紧,却不知你的感想。”

      这番缘分我倒喜欢的紧……

      喜欢的紧……

      听过男子一番话,清酌一时语穷不知要如何回答,于是另寻他话一并带过:“……那第一次又是几时?”

      尉俊迟只看那人泛起薄红的耳垂,扬唇一笑,蜷手抵在唇边:“这第一次么……

      话语未落,却闻喜娘停住脚步说,“请两位姑爷步袋进新房。”

      低头只见房前地面垫着两张红绿织袋,两人踏过织袋迈入新房,又被喜娘接过缎带,领至榻前同时坐下。四个小仆手执花筵红烛的照花灯鱼贯而入,放置房内四角。窗外天幕是夜色初降的静寂,布置喜庆的暖房却被灯光照成暖暖的红。

      清酌抬眼一一扫过红纱幔帘的房内,身后四喜如意的云纹锦被,相并而放摆着一对如意祥云软枕,身旁那人与他膝头相抵,鼻息间全是熏香氤氲的芬芳。

      掌中不觉有些汗湿,清酌松手将那粒红豆捏于指间团来团去。双眼定定只看向几上花灯,不发一语。

      “不过比我小上一岁,怎生面皮这样薄呢。”尉俊迟看着清酌紧张的模样笑起来,执起他的手抚上自己的面颊,“要学我这般,铁打不破的才好。”

      扭头愣愣看向男子,清酌下意识地伸手捏了捏,只闻男子一阵闷笑,又窘迫地抽回手去。

      掌中腕上,依稀残留男子肌肤温热的触感。

      “哎!成亲连手都不让牵,这可怎生的好……”尉俊迟摊开手掌无不可惜的摇摇头,话语幽怨。

      一旁喜娘掩唇闷笑,捧着花盘走到二人近前,边唱边念撒起大把的红枣,花生,桂圆,不多时又端来两杯酒盏。

      “新人请喝合卺酒。”

      清酌接过酒杯,低头看向杯中澄澈酒液,又抬眼望着尉俊迟,顿了片刻悠悠说道,“你我虽不相识,但喝完此杯合卺酒,白首不离的便是你我。”

      “此亦是我的承诺……不知俊少意下如何?”

      “如君所愿。”尉俊迟含笑望去,举杯示意。

      两臂举杯相互交错,肘抵着肘,额触着额,近在咫尺两人炙热的吐息,满溢清酒苦中带甜。尉俊迟抬眼看向那双低敛的眉眼,唇角含笑数不尽的柔情。

      而在入院门前,徐半仙摆着半桌,挡住闹房的众人。

      “来来,半仙我给你们卜一卦,前方不宜行,不宜行,大家回去喝酒罢。”

      “……”

      “这算什么?”

      “倒戈相向……”

      “揍他!”

      喜娘捧着摘下的头饰巾带悄悄退出房外,两个小童掩上房门,坐在石阶上谈天守夜。

      房内二人各占据一边的榻沿,却是两般神色。

      清酌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尉俊迟看着一旁几上的瓷盒暗自琢磨。

      “这个……”

      “……倒是你点还是我点?”

      想到喜娘临走前附在耳边的细语,尉俊迟竟也觉得不自在,打开瓷盒捧在手心,用小指点上朱砂,又侧目觑视清酌。

      “听闻一般男男成亲,除非一方自愿,便是武力分出个胜负……”清酌含糊说道,一面蜷手抵在唇边假咳。

      “武力?”尉俊迟挑眉看向手中瓷盒,不予赞同的浅笑,“不妥,新婚之夜动武有煞风景,不如……我倒有个主意。”

      “怎样?”

      “谁将对方压于身下不能动弹便是胜出,如何?”尉俊迟挑眉笑道,心下十足十的把握。

      清酌神色复杂的看去,当下点头应道:“我无异议。”

      说罢起身脱去繁复的喜服,清酌背手活动腕臂,一施施然的走到那人身前,唇角微漾似笑非笑:“不换下来么?这喜服倒是拖累的很。”

      尉俊迟咋舌心叹不妙,面上依旧盈盈笑着,一面摆手说着“不用”,意欲起身远离,那人却反手扣住他的肩胛一掰,脚下被绊顺势向后倒去。

      只闻砰,砰两声,眼前纱帐晃了又晃,尉俊迟对准视线抬眼看去,却见那温润的男子于上俯视,扬唇笑得狡黠:“恃勇轻敌,兵家之大忌也。”

      情势反转却泰然处之,不动声色,尉俊迟只勾起唇角一笑,握住左手腕部甩了甩。

      “谨休倒是好武艺,倒是我手腕扭伤了……”说罢皱眉看去,清酌不疑有他弯身去看,来人扬手一挥顺势扫上他的额前,小指在正中一画,正是一抹朱砂红印。

      “兵不厌诈,取胜之道也。”

      尉俊迟挑眉笑,一面按住清酌肩头翻身压去。

      身下清酌只愣愣看去,片刻后缓过神,抬手抚上额心叹道:“……罢了,技不如人,随你……”

      “随我怎样?”尉俊迟凑前轻声地问,却见那又泛起薄红的耳垂,痴痴的笑。

      “不管怎样,从此后,你便是我的,我,亦是你的。”揽过腰身将人带入怀中,尉俊迟挨到清酌耳边,浅述低吟般轻声说道:

      “……怜你,可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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