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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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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蚩尤却没有立刻醒来。
第二天,我仍被绑在那个木桩上,曝晒在白天强烈的阳光下。看着那些走过的平民们怨恨或者惧怕的脸,我低下头,心里却有些疑惑。忽然听到远处一阵骚动,我抬起头,看到要离趾高气昂的走过来,身后的奴隶手里竟拿着一条鞭子。
这个死女人,居然还没闹够。
“你这个妖女,居然敢魅惑王上,亵渎圣物,简直是万死不足!”她自以为理直气壮的呵斥了我几句,便举起皮鞭向我挥来。
我闭了闭眼,制造出一个虚弱的结界。没想到那个鞭子竟直接破空而来,抽到了我的身上!我忍住痛呼,睁开眼看了一眼拿鞭子,原来如此。竟然是用蛟筋做的,在阳光下还有几分透明。蛟龙本就是神兽,我这个半妖的结界对神物丝毫没有抵抗力。再加之蛟筋的韧度和硬度在这大荒都数一数二,用来对付我,这王后还真有心。难道九隅的神物都拿来对付我了?我自嘲地想。
那王后看我居然不吭声,更是气愤,顿时一鞭一鞭地挥了过来。
普通的鞭子抽在身上只是火辣辣的疼,可这蛟龙原是深海生物,蛟筋便带了几分寒意,皮肉是火辣辣的疼,内脏里却是刺骨的寒凉,这条鞭子可真是个折磨人的好东西。
“王后请三思。”我被抽得已经快失去痛觉的时候,听到巫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山鬼虽然是个妖女,但毕竟教过王上医术,对我们神农氏还是有几分恩情。何况要献祭的妖女身上不能见红,王后若打得太狠,到时候伤口不能痊愈,恐怕会影响到献祭。”巫咸虽是单膝跪地,一番话倒是说得不卑不亢。
大巫师的话还是有几分分量,想来要离也是打得累了,便“哼”的一声收起鞭子转身走了。
巫咸起身看了我一眼,叫了两个奴隶来给我清理伤口,便跟着那王后离开了。
晚上,巫咸果然又来找我,手里还拿着水和食物。
“白天你受苦了,抱歉没能及时救你。”巫咸开始给我喂吃的。
“她是王后你又能怎么样,没什么好抱歉的。”我语气虚弱,“你去我的营帐将我的一个小药罐拿过来,里面有上好的内服伤药。”
巫咸闻言点点头,转身向我的营帐走去,我看着他坦荡的背影,心里犹豫。难道我不该疑他?薰华草服下去明明现在蚩尤应该行了啊,怎么现在还没动静?可是看巫咸的样子也不像坏人,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一会儿巫咸便拿着那个药罐回来,将里面的药丸一颗颗倒出来给我辨别。我用嘴指指那颗暗绿色的药丸,巫咸便把它拿过来让我服了下去。这颗药丸可是用耐冬果、灵寿果和帝女桑的花朵杂合而成,既能止血补血又能镇痛,一丸药下去,我才觉得身上稍稍舒服了些。
“蚩尤为什么没有醒?”解决了迫在眉睫的鞭伤,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清楚。我明明给他吃了那种草啊。”巫咸也皱着眉思索道。
难道还是体质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就听天由命吧。”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满月,心中暗叹。
巫咸也半晌无语。
不过蚩尤终于还是在我行刑之前醒过来了,虽然比预想的晚了一天。
我当即就被他从木桩上解了下来抱回了营帐。“去拿清水和锦帛。”蚩尤语气沉着依旧地吩咐白芷和辛夷,可是抱着我的双臂却紧到让我疼痛。
她们俩出去后,蚩尤轻轻把我放在兽皮上,像是发誓一样在我耳边说:“对不起。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语气轻柔,只是放在我身边的手紧握成拳。
清水端进来后,蚩尤用软软的锦帛开始擦拭我身上的血痂,我却猛地睁开眼睛:“我不要你……让她们俩来吧。”
“你忘了,我的医术现在可是比你都好。”他继续擦拭着,动作极尽温柔。
“我不要……我吃过丸药,已经没事了,不信你问巫咸。”我现在动一下全身都疼,所以躺着僵在那里,可眼神却渐渐变得祈求而惶恐。
蚩尤深深地盯住我的眼睛,眼中交替地闪过痛楚、不舍、歉意和愤怒,最终还是是扔下锦帛道:“你总会心甘情愿。”
白芷和辛夷进来为我清洗伤口,我却闭上眼睛思索着蚩尤的话。他什么意思?
蚩尤醒过来后,一切都翻了个个儿。那些主张杀掉我的人顿时气焰全灭,只有那个王后还犹自坚持,却被蚩尤一声怒喝:“王后要离德不服众,削除名分,贬为奴隶,终身不得再为平民!”一句话惊醒众人,才知道他们一向情绪内敛的王上是真正动了怒。不过这怒气有几分是因为我,我倒是思量了一番。
在我看来吧,蚩尤这怒气恐怕有七八分是因为要离的专断跋扈。巫咸不是说了要离是因为和亲才取过来的么,本来这么一个身份就够尴尬的了,蚩尤这么一个强势而霸道的人,岂容身边有什么人掣肘,估计早就想找个机会把要离除了,收了巨人夸父族为自己效力,没想到要离不但没及时除掉,还趁自己病重不能决断之时大肆干扰朝政,还命令起了他的巫师长和少鸾将军,于是便怒了。
不过这个少鸾和要离的关系,却让我心存疙瘩。要离是成了奴隶,不过竟是赏给了少鸾,这一对鸳鸯不知何时在合起来要杀我,我不还是挡不了么?而且蚩尤拿我的事大做文章,公然在众巫师和将军们面前说什么“山鬼是九隅的贵客,冒犯她就是冒犯我”,恐怕我现在已是触了众怒了。在人类社会里混了近两个月,我终于也看得懂一点人情世故。武力是王道啊,我感慨道,看来应该找时间练练仙术。
正在帐中摆弄着我的五弦琴,听到帐外一片跪拜的声音,蚩尤。
“要离的处理你可还满意?气消了?”废了要离之后他倒是往我这个帐子里跑得勤了,还经常在我教他医术时东扯西扯的跟我谈天说地。尽管我明里暗里说过多次别人在说我们闲话,我们还是少接触的好,他倒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也罢,这是他的地盘,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那是你的王后,怎么处理我怎么管得着。”我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练习着《伏殇》。
“这么说来,气还是没有消。这样吧,我带你出去玩一次可好?”他伏下身子,上半身趴在我的琴前。
“我已经有了妖女的称号了,再担不起一个诱拐国君的恶名。”我仍是不理他。
“我是说真的。”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要离被废,巨人夸父族一定有所怨言,我不如趁这次一起收复他们。”
我挣不脱,只得抬眼看着他:“让你的少鸾将军去不就得了?这种事还要你亲自出马?”
“谈判打仗的事让他们做,我们只管去游山玩水可好?我知道你对少鸾有怨言,但是目前我还很需要他。以后,我一定还你个公道,你等着就好。”蚩尤顿了顿,“巨人夸父族在大荒北部,那里跟九隅的气候风景都不一样,去看一看当做散心怎么样?”
“我不去不去不去!我说多少次你才听明白?你什么时候让我去见少典?”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他耐心的哄道。
不知为何,蚩尤现在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我却越来越烦躁。我的医术和治疗术都已经教他教得差不多了,他却绝口不提少典的事,每次我提起来也被他转弯抹角的回避掉。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你告诉我少典到底在哪里?你难道打算食言?”
“你就那么想知道?这把琴是他送你的?这首曲子是他教你的?”蚩尤也终于被我挑起一点怒气。
“当然!你以为呢?!”
“我……”蚩尤抬手想要抓那把琴,我却抱起琴远远的躲开。
“你不会真的想食言吧?你还记得你发过的誓言?”我站在墙角冷冷的看着他。
“誓言我当然记得,不用你提醒。不过你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日子,不久了。那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天。”蚩尤一反常态没过来逼我,反而退后两步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我又听不懂了。轻抚着我的琴,烦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既然如此,就耐心等好了。
上次吵架以后,我一连七八天没跟蚩尤正面打过招呼,不知他是懒得理我,还是真的很忙,只是他的营帐周围总是有人进进出出,脸色凝重,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理我就不理我,我还懒的理他咧。只是我在九隅认得的人总共就只有蚩尤、巫咸这么有限的几个,这下可把我闷坏了。想到蚩尤总是不肯告诉我信的内容,我心里又一阵愤愤。突然,脑袋中灵光一闪,你不告诉我,我不会自己学认字么!我也没蠢到把那封信给任何认得字的人看。想到这儿,我兴冲冲的去找巫咸。自这次患难与共后,我跟巫咸的关系倒是很有长进。
“巫师长正在王上的营帐中开会,请您稍等。”跑到巫咸的营长外,那个士兵告诉我。
又是开会!前几天跟我学医术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忙!我腹诽。
“那你知道在哪里可以学识字么?”我抱着一份希望问那个士兵。
“这……”那个士兵犹豫了一下,“巫师长好像有一些书是教人识字的,但是他并不很愿意借给别人。
有啊,有就好!我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没关系,我跟你们巫师长关系很好的,他肯定愿意借给我。”摆了摆手,我说完便往里面冲。
“小姐,不行……”那士兵为难的举起刀,却并不敢深拦我,看来蚩尤怒气的余威犹在啊,我便堂而皇之的进了巫咸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