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望似晨星》茏荢

5、关心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阮星涟难受地捏了捏嗓子，喝了口水后离开了现场。长时间没玩这游戏了，费脑子。

　　他越过长廊，走到在拐角左侧最边上的窗户前。脑子一飘，想起几年前刚入圈的时候，第一次和顾陵风同台网杀，被他骗到怀疑人生。

　　之后在这圈子里认识了一些朋友，那几年几乎是沉浸的地步。

　　现在狼人杀没落了，圈子冷寂，他看不到热情洋溢对游戏衷爱的新玩家。

　　大约季舒玄过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人闯进他的视线。

　　季舒玄……
　　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他站了几分钟，扭头之际，见那人徐徐走了过来。

　　“……”
　　罪孽。

　　“学长。”

　　季舒玄有些怔愣，迎面看到的阮星涟，明晰的指间夹着一支烟，将将点燃，白雾袅袅。

　　“有事？”

　　他语气冷淡，娴熟含烟进嘴，眼里带着几分迷离。

　　他什么时候染上了烟瘾？

　　换做从前，季舒玄大概会直接从他手里抢过来，然后一个劲儿问他：心情不好？谁惹你不高兴？不做乖宝宝了？

　　季舒玄微微一笑，轻声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笑容如五年前的初见，清澈、纯粹。

　　“巧合罢了。”阮星涟礼貌性回应一笑，清冷的嗓音带着五分恰好到处的疏离感。

　　季舒玄敛散笑意，脚步朝前。

　　身影靠近，阮星涟神情一怔。

　　他记得五年前他们是差不多高的，而现在，季舒玄比他高出好一截。站在面前，竟有些无形的压迫感。

　　五年过去。
　　他变了。

　　“学长——”季舒玄倾身朝前，两人面对面贴近，“也没想到，你会这样骗我。”

　　“……”阮星涟抬眼，“抱歉。”
　　说了歉意的话，语气没半点真诚。

　　季舒玄凝目望着他，“昨天……”

　　“不记得了。”
　　阮星涟很自然地打断他的话。

　　“……”

　　“这局为什么会选择骗我？”

　　阮星涟微微仰头，迎上他的目光，“我骗人次数可多了，骗的人也可多了，很稀奇？”

　　季舒玄心脏揪了下，深深看着他，音线喑哑：“你将我教得很好……这次我没有被你骗。”

　　阮星涟颔首，气息有些没喘匀，轻笑着，“嗯，你，很好。”

　　他扶了扶眼镜，觉得此刻气氛很微妙，想要快点离开。

　　“第二局要开了，再不进去苏默得抓狂了。”

　　他掐灭烟头，迈开了腿。

　　“等等！”

　　那双匀称修长的手伸过来，握在了他手腕上。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嗯？”阮星涟视线有些飘忽，“为什么这么问？”

　　季舒玄斟酌着说：“你很长一段时间没玩这游戏了，来节目就不会敷衍苏默，肯定是要花心思——”

　　“季舒玄。”阮星涟截断他的话，神色忽然变得凝重，凛声，“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解我？”

　　“……”季舒玄喉间一哽。

　　分手非他所愿，但他尊重阮星涟的选择。

　　五年来，习惯了抱着过去。
　　习惯一个人的随性生活。

　　但现在……日思夜想了五年的人，就在眼前和他说着话。

　　……压抑越甚，心里的渴求就越多。

　　那种难以克制的情绪从心坎涌现，流窜在浑身上下，仿佛要将某层束缚烧裂……

　　这段感情，他不甘心。

　　“关心你……而已。”
　　他声音哑得要听不清。

　　“关心？”阮星涟推了推眼镜，“连朋友都算不上，有什么可关心的。”

　　季舒玄脸色终于变了，“学长，我们……”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是苏默的声音：
　　“阮星涟，你是不是半路逃跑了！！！”

　　这声吼叫几乎响彻整个长廊。

　　季舒玄慌忙松开了手。

　　大喇叭都不知分场合的，素质堪忧。

　　阮星涟心里又给苏默记了一道负分，谨记下回有什么事别轻易答应。

　　“我跟你说啊阮星涟，这次要是……”

　　走近后苏默才看到这里还有个人，吃惊的同时又将语气放轻，“欸、不是，你俩在这外面干哈呢？”

　　二人沉默。

　　苏默瞪眼，“你们认识？”

　　“认识”这两个字被季舒玄压回，他笑说：“知道这个圈子的，谁不认识阮星涟。”

　　还好，没有当着苏默的面瞎说话。

　　阮星涟不紧不慢地说：“圈里天花板是顾神，这话你应该去跟他说。”

　　季舒玄淡淡应话，“嗯，你说得对。”

　　“不是，那个……”
　　苏默还在状况外。

　　下一秒，阮星涟直接走了。

　　苏默气呼呼的，“这家伙，真是没礼貌！”

　　阮星涟脾性算不得好，和人接触时能清晰感受到距离感。除非关系特别特别好，才会有差异。

　　但季舒玄很清楚，他是骨子里都透着温柔的。

　　苏默手在季舒玄眼前晃了晃，“你傻笑什么啊？”

　　“没事。”

　　季舒玄往前一走，才想起来一件事，扭头，“下次组局还来这儿吧，你之前不是说要做剧本杀节目吗，场子你随便选，对面有和密室逃脱连贯的实景本子，剧本都是我自己过手的，质量不会差。”

　　“哈？”

　　“不是、等会儿！”苏默拉住他，震惊之余是更震惊，“对面那个密室逃脱楼，去年刚弄好的那个……也是你的？一整栋？”

　　季舒玄点头。

　　苏默诧异抚掌，“你二叔给了多少钱啊让你这样挥霍？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吧，喜欢个游戏至于吗？”

　　“走了。”季舒玄拍拍他的肩。

　　苏默咂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长相优越、性格好身材好、家里有矿……
　　但怎么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法官见离场的几位都重新落座了，才叫将直播镜头切回，复盘这局。

　　【本局游戏狼人：2号、7号、9号，狼王1号，预言家4号，女巫10号，猎人6号，守卫12号】

　　【第一晚狼人落刀12号，女巫开药解救，白天4号预言家被公投出局】

　　【第二晚守卫守护10号，狼刀10号，女巫撒毒2号，2号死亡，白天1号狼王被公投出局，发动技能带走12号】

　　【狼人选择拍刀10号6号，四神全部死亡，狼人阵营获胜】

　　“我的顾神啊，我的寒神啊，我家阮美人啊，这一合体，果然是效果满分。”苏默嘚嘚瑟瑟的。

　　灯光黯淡一瞬，阮星涟捏了捏嗓子，余光瞥见季舒玄在和邻座素颜说着话，场内声音嘈杂不断，听不清楚内容。

　　不得不承认，季舒玄在这游戏上极具天赋。

　　季舒玄说他教得很好，他本想反驳的，没觉得那几个月他真的教了多少。自己悟性高，稍稍点一下就明白了。

　　“诶？”寒落忽然凑了过来，“说说呗。”

　　？
　　“说什么？”

　　寒落手指了指一旁的季舒玄，“情况。”

　　阮星涟皱眉，“什么啊？”

　　“那个……”寒落磕磕绊绊，“就是……算了吧，回去再说。”

　　“……”阮星涟顺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烧了？”

　　寒落偏过身，听见3号他们还在说方才的局，适时插话：“本来是要安排我和陵风倒钩的，预言家查杀我、第一个警徽流留他，这怎么勾啊？”

　　“确实是。”顾陵风附和他的话，“你们下轮谁摸预言家的，能不能别把我留进警徽流了，我拿狼真挺想倒钩一下的。”

　　“你们赢了，还抱怨个锤子。”阿珂说，“格式崩了还赢得没压力。”

　　“是我太愚，毒错了人。”陆一一接了下话，“你们抿人怎么那么厉害啊，神牌定那么准。”

　　阮星涟抬眼看向对面的9号位，淡声说：“顾神教的。”

　　顾陵风摇头轻笑，“别折煞我，你比我厉害。”

　　法官小姐姐好奇问了阮星涟一句：“第二晚不是顾神药刀12你掰他刀的么？要不游戏直接结束了。”

　　“我觉得……”阮星涟若有所思，“12会自守，所以先刀女巫了。”

　　这种情况纯粹就是赌心态的，他只是顺着自己心里的盘算想：他看得出季舒玄的身份就断得出晚上能守到女巫，而季舒玄也能想到这点。

　　都想了几层逻辑。

　　法官小姐姐不禁笑了笑，转而又问季舒玄：“那你呢，你守10奔着女巫去的？”

　　季舒玄带着一贯随意的笑，“嗯，反正都赌的。”

　　素颜啧啧道：“我就说吧，能掰顾神刀的只有我们1号玩家。”

　　寒落举报：“对啊，阮星涟谁的刀不能掰啊，且他从不让人掰他的刀，我都不行。”

　　阮星涟目光扫过去，“你没掰过我的刀？嘴里能不能说句实话。”

　　“下局，抽卡吧。”法官递过来了一盒子卡牌。

　　寒落随手摸了一张：守卫梦魇。

　　素颜瞬时坐不住了，“天神，我想起刚入坑那会儿，和阮总一起参加一个小节目，连续三局梦魇的板子，他次次都拿到梦魇，次次四梦四神，而且我三局都是神，感觉自己在历劫。”

　　季舒玄忍不住搭了话：“三次拿同一张牌已经很巧了。”

　　素颜想起来就气得拍桌，“就是啊，还是随便抽牌的，我当时都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出BUG了。”

　　季舒玄看了眼阮星涟，“那节目效果必然是一百二十分了。”

　　“可不是啊！”素颜至今还觉惊异，“我跟你说，你是没见识到，那可真是绝了……”

　　季舒玄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无意识笑了笑。

　　他怎么可能没见识过呢。

　　那个时，他和阮星涟刚认识，小节目播出的时候，阮星涟特意空出时间陪他看、给他复盘，教他抿状态、猜身份。

　　直到现在他还能产生错觉，仿佛阮星涟还会靠近他在耳边轻轻问：“这一点懂了么？”

　　他教的。
　　他都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