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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妖精的爱心午餐 (补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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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包装,拿了一根牙线棒出来,凑在鼻子前闻了闻,有淡淡的薄荷香气。对着镜子比划了比划,小心翼翼顺着牙齿缝隙插进去,又很快拉出来,看了看,没什么变化。
我记得他说,要一直放到底,完全埋进牙龈里。
有点儿怕会流血。
把镜子拉近了些,壮着胆子又试了一次,看着粉色的牙床微微变形,停住,等了一下,还好,没破。略用了点儿力,顺着拉出来,带下来一点点白白的牙垢,看着真恶心,闻着也有点儿恶心。
原来缝隙里会藏这么多东西,怪不得,怪不得。牙线真是个好东西。
我后面那颗牙,就是从两个大牙之间烂的。牙的咬合面好好的,一点儿事儿没有,里面却腐蚀空了,侧面的牙壁都呈现白里透黑的色泽。若不是疼得够呛去看牙医,估计会从里面烂透。
仔仔细细的用牙线棒把前面几颗门牙的牙缝清理干净,后边最后几颗臼齿却不知道要怎么弄,比划半天,放弃,明天去问贾医生去。
假医生……话说,这姓的确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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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明天一明就明了一个月。
半导体业界某个大公司每年夏天“选妃”,我们这些小公司辛辛苦苦拼死拼活要赶在“选妃”之前就要把自家的“姑娘”捣持好了送过去。原本从设计到verification到FPGA上的测试都没问题,silicon回来了,device的bring up和测试也都挺顺利的。一个小工程师刚好修产假,另一个senior的工程师闲来无事把小工的diags程序拿来跑了一下,跑出问题来了。
牵一发便动全身,从PD到PV的都招回去加班,CTO的几个头头钻在会议室里,揪着没剩几根的头发,找补救的方法。硬件是暂时改不了了,送去tsmc再回来至少三个月,这还没加重新做simulation,画layout的时间。错过这这次选妃就要等明年,那全公司上下几百人从今年三伏天就得喝西北风去。现在技术发展的多快啊,去年3G今年6G,下个月就24G了。去年长蜘蛛网的东西今年你都没脸拿出手。
说通俗点儿,就是一直觉得自家姑娘容貌不错,知书达理,才艺出众,不是皇后也能成贵妃,就等坐着当国舅了。没成想,贴身丫环一直让姑娘装淑女穿长裙,要送出门之前嬷嬷才意外发现秀女缺条腿,是个跛子。选妃挑得严,过了年岁就没人要了,只好把唯一的一条腿弄成条尾巴,愣说是美人鱼给人送过去。保不准人家皇上最近口味特殊,就算选不上在皇上身边儿,落个王爷府里也不错。只要能选上,就有时间金钱做RevB,是整个容再按条腿儿还是趁机狸猫换太子,都是可以再算计的事了。
我们没白天没黑夜的加班了一个月,就是为了一边儿确定真的只有一条腿,一边给她装尾巴。最后就看带秀女的小太监打点的好不好,给不给往上递话。不能路上走,咱能水里游,也算是另类。现在流行另类。
某个妖精也另类了,不出去吃小姑娘补精气神,天天在我家耗着啃方便面。我的备用钥匙他倒是还我了,但这并没耽误他进我家。
我在公司打地铺凑合了一个周末,星期一回家又被客厅里的男鬼吓了一跳。问他怎么进来的,他还笑我。
“瞅你傻样儿,不知道钥匙可以配么。”
我累得要死,懒得管他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是抽啥风,只觉得欠扁,可我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把包丢在门口就晃进卧室一头扎在床上,朦胧间还听他问:“去哪儿浪去了?”
一夜无梦,闹钟一响,腾的跳起来,心脏砰砰的亢奋。身上还是昨天回家那身衣服,被子掉在地上。抓抓脑袋,意识到还要上班,冲进洗手间洗个战斗澡,换身衣服,头发也没吹干,在脑袋后面随便扎起来,打着哈欠进厨房。
开冰箱想叼块蛋糕去上班,放蛋糕的盒子居然给我空空如也。我把空盒子从冰箱里拿出来丢进垃圾桶,回身看见唐双刚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肚子没填满,也没心情管他是不是在我家过的夜,上去卡住他脖子,“你也不知道给我留块儿。”
干掉我唯一口粮的土匪轻描淡写拂开好几天没正点吃饭的人虚弱无力的手,“吃外食儿不吃的挺开心,都不愿着家了么。”
“懒得理你。”我从门口拎起昨天扔在那里的包,甩手出门。早饭去公司路上买麦大叔吧。
“头发没吹小心感冒。”
防盗门缝里只来得及飘出一句叮嘱,“咣”一声把他一副怨夫相关在视线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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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实验室呆了两天,皮肤被无处不在的散热风扇吹得起了一层白皮儿。手里攥着probe扎在板子上,我靠着手臂居然就睡了过去。记录数据的小廖一回头拍醒我,“做什么好梦呢,呼噜都打上了。”
我看了看电脑荧幕,确定他已经把数据记下来了,这才丢下probe,放松麻痹的手臂:“这种体力活应该找个实习生来做。”
“咱们公司要是有闲钱雇实习生,不如给咱们涨工资,有钱拿,我才不在乎做这种体力活呢。多省脑子。”
我站起来活动活动,屁股刚离开椅子,脚下就像踩着棉花似的一个踉跄。小廖伸手扶住我,“甜甜,你没事儿吧。”
我摆摆手,“没事儿,可能低血糖。反正测的差不多了,咱先去吃饭吧。”
从实验室下来,经过前台,就看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骚包男人把前台当吧台,高大的身材半倚着,一只手托腮支着台面,和前台小姐周翊思打得火热。周翊思也向前倾着身子,小脸红红,快贴到骚包男脸上去了。
天鹅交颈,耳鬓厮磨。
“……宝石蓝最衬你的肤色了。”手伸出去,隔着空气描绘着前台小姐宝石蓝贴身上装勾勒出的美好曲线,“女人就应该像你一样才漂亮……白白嫩嫩的。”
“谢~谢~”周小姐扭动着腰肢,好像人家的手真的摸了上去。
骚包男的手又收回来,抵在唇边,做思考状,然后骤起遗憾的眉头,“嗯,不过在我看来,还有个小小的缺陷。”
低头看看自己,嗓音里挤了半瓶子蜂蜜,又甜又粘,不无担心的拖着长音:“啊~~~缺什么?”
“如果能再配一条民族风蓝宝石的项链,就完美了。”
“是~哦~ ”
男人掏出名片,在反面刷刷写上自己手机号递过去,“有空打电话给我,来我店里,我帮你挑一条。送你,免费。”
“不好吧。”
“只要美女开心,有什么不好?嗯?”
有某无良商人开家服饰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什么都卖,专门赚女人钱。一有漂亮姑娘进店里,妖精就亲自出马全程优质服务。此祸害外表出众,时不时捞着店里Unisex的平光眼镜戴上装逼,眼睛眯起来之后,猛一看斯文诚恳,众多年轻MM一时放松警惕被勾去了魂魄,晕头转向买一堆东西不说,还有极高概率沦为妖精修练的牺牲品。今天刮了哪边儿妖风,居然闯到我地盘儿上撒野来了。
周翊思正扭头用手遮嘴娇笑,把自己最自信的右侧脸展示在帅哥眼前任君品尝,一抬眼看见我和小廖,脸色微变,腰板挺直了,下巴略抬,轻咳了一声。
我挡着眼睛假装没看见,冲她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发骚,不用在意我,转身想钻回电梯里,但她已经开口:“甜甜姐,你老公给你送午饭来了。”
老公?这妖精功力见长,啥都敢说,张嘴就来,也不怕空调风太大,把舌头闪了。我身边儿小廖一脸狐疑的瞅我,“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都不知道。”
我直翻白眼,“别说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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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敢带妖精去员工食堂,拉他在附近小公园长椅上就座。妖精打开手里的午餐包,递过来一支塑料饭盒,盖子上一只憨态可掬的大头狗,一看就知道从我厨房里拿的。
“听说你最近加班,饭都吃不好。”妖精难得一开口讲的就是人话,感动得我差点儿当场喷泪。
“听谁说的?”不记得他认识我公司里的同事啊。他说不是一个水平的人,他一个做小生意的不敢高攀科技新贵。我问他那我呢。他说,你不算,你是混在鸡窝里的鹌鹑。这人平时说起我来就没好话。想起前两天早晨土匪的恶行,顿时对他没事献殷勤的好意少了三份感动,“咱外食儿吃的肚子溜圆,都不想着家了。”
某人莫名动怒,没耐心的又抢过去,“吃不吃?不吃算了。”
“你做的?”我先打听好食物的来源。别说他这自称君子的不能下厨,真是他做的,我也得敢吃。
眼角瞥我,“想得倒好,跟大伟那儿外带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没说不吃啊,你不远万里送来了。我不吃多不给你面子。”
从他手里又把饭盒拿过来,打开一看,对着形态可疑的食物,又傻眼了。也不知道是几道菜,汤汤水水混在一起,乌漆麻黑的辨不清楚原本食材的面目。
“大伟又发明创意料理了?”
“什么创意料理?都是你爱吃的啊。”他掰开一次性筷子拨了拨,从疑似是茄子的东西里面夹起一根肉丝,赐名:“鱼香肉丝。”丢自己嘴里,又翻出一块儿外头面皮儿黄里发紫的油炸物品,“龙利鱼柳。”送到眼前看了看,他自己也觉得色泽怪异,丢回去,然后夹起两根人头发,“发菜汤。”
我眼前的景物一阵晃动,“外带打包的馊水?”
他横我一眼,“哪儿能打包馊水。正正经经点的菜。”
“大伟换厨子了?”
“给你送饭来了你还挑。”扭过头去,掏出颗烟点上,开始一边儿散播妖雾,一边儿寻摸公园里来来往往的雌性。看半天没一个看的过眼的小姑娘,嘴里骂骂咧咧嘀咕了句什么,没听清。
听他语气,开始不耐了。我没敢再说,低头看着饭盒里的……东西。赶上棒子的拌饭了,以他的智商,明显图省事没过脑子。估计是点了外卖在家吃剩下的,否则不能用家里饭盒。
我从唐双装饭盒的袋子里翻出一只勺子,搅了搅,挑着能略看出模样的塞了一口在嘴里。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味道还能接受。填饱肚子第一,就是不知道吃完了能不能一下午都跑厕所。要真吃坏了肚子,我就踏实请假在家休息一天。
妖精听见这边儿有嘎巴嘴的音儿,回过头来,从我手里抢过勺子,菜汤子差点儿撒我身上,“不行吃就别吃,我请你去对面馆子。”
“没那么金贵,就这馊水就挺适合我。”
妖精二话不说,把馊水连饭盒一块儿给我丢垃圾箱里,拉着我就横穿马路。
“喂,喂,我的饭盒。”我跟个耍赖的小孩儿似的坠着身子不配合。
妖精块儿头大 ,拖着我匀速向前移动,“就一破饭盒,回头再买给你……”
“你买不着,那是我办手机送的。”一套大小五个。
“那就再办一手机。”
“我没事办那么多手机干嘛,而且人家现在不送了。”
妖精停下,回头,皱着眉,“一破饭盒,丢了就丢了贝,非拿回来干嘛?你橱子里几十个饭盒不够用是怎么的?”
他一问我老实了。不就是一饭盒么,我非捡回来干嘛,总不能因为是唐双第一次给我送饭,我想留着做纪念不成?他小时候没少给我送包子,唐妈做了什么好吃的,他都会偷出来跟我分享。我怎么没把他揣包子的衣服口袋和他家的蓝花瓷碗都留着啊。
妖精没好脸色的看着我,看着看着连怒气都撑不住垮了。他长叹一口气,放开我的手,转身走向垃圾桶,有些嫌弃的犹豫了一下,卷起袖子,伸手进去掏出被饭菜汤水还有其他不明垃圾污染的饭盒,又伸手拎出来刚一起丢进去的一沓纸巾,粗略擦了一下,然后用两张纸巾包了起来,手指尖捏着,冲我走回来。
“女人真麻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话倒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丢了过来。我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还有捏着兰花指的手里那只脏兮兮的饭盒。
“你傻站着那儿干嘛呢?当自己路灯啊,天还没黑呢。吃饭,爷饿了,你请客。”妖精回头没好气的冲我吼。我赶紧紧倒腾两下追上。
也许这个饭盒真的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我现在饿晕了想不出来。那么多饭盒,为什么在意这一个。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喜欢这一个。如果每件事都有明确的原因理由,这世间就真的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