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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洞房花烛夜 ...

  •   一辆银色的敞篷跑车静悄悄的开进小巷子,像一只滑到水里的小船,默默地分开挤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驾驶座位上的男子,戴着一幅颇大的墨镜,挡了半张脸,却挡不住周身散发的一种不同一般的气质。

      这样的车,这样的人,出现在旧城区,多少有点儿格格不入。

      敞篷跑车并没有再继续向前,远远的停了。男子修长的手扶在车门上,停顿了一下,轻轻推开,跨步下车。副驾驶上毛发蓬松的小狗也敏捷轻盈的跳过来,堪堪赶在车门关上前蹦出车外。

      它的主人有点儿心不在焉,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长腿交叠,随意的靠在车门上。漂亮的嘴唇轻轻的抿着,似是将将要笑,却突然没了力气,多一份上翘的弧度都给不来,颤悠悠的僵在一个尴尬的线条。

      看热闹的邻居路人,不免分了心神,开始打量这位背靠名驹潇洒倜傥惊为仙人的帅哥。人们看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前方路口,忽而了然点头。那里停着的好几辆挂了粉色花带的黑头车,人头攒动。有人在办喜事,有人落寞。够料让无聊的人们在心中构思各种狗血的八卦故事。

      贾菲并未在意身边人们的注视与切切私语,他只远远看着那热闹的小院儿门口发呆。

      朱红的铁门,外面堵着一群西装革履,胸前别着花的男人。中间那一位格外的出众,身材高大,穿着白色的西装。别人闹的欢腾,他这个正主倒是站的稳当,手里夹着根烟,没点,偶尔没耐烦的拨一拨短短的寸头。

      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想来一定是那幸福的让人觉得欠扁的模样吧。

      说起来,他和那个幸福到欠扁的新郎本来没什么交集。小的时候倒是见过几次,小萝卜头一只,跟在那个黑瘦单薄的女孩子身边,小狗一样的围着她打转。也多亏这些年那个丫头贴在网上的那些照片,让他在酒吧里一眼便认出了他。当年的小萝卜头长大成人,怀里还搂着一个妖艳性感的女人。

      第一眼看到唐双的时候,贾菲还是有些心存侥幸的,以为她怎么也不会去接受他那样一个花花公子。可女人的心啊,哪儿那么容易被男人猜中。

      和她重逢后的日子,贾菲还以为自己已经开始走进那个女人的心了。她让他遥遥的看到了幸福的希望,可他到底还是败给了他们这对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情份。

      就像唐双每次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总带着那么一种无法掩饰的优越感。他有资本优越的。他有陪她的二十多年的日子。这是贾菲再怎么努力也补不回来的。

      贾菲经常会想,如果当初自己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今天这场面,可还会轮到那只妖精。

      又或者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若当初自己也坏一点,说不定今天……

      不甘心么?多少有点儿吧。两个月前走的时候对自己讲的多好,努力过,就算给自己的交待,洗脑一样。还对她说恭喜,说尊重她的选择。

      男人要拿的起来放的下。说说容易,谁又能那么轻易做到?能轻易做到的,只能说明,陷的还不够深。

      真当自己是神仙了。

      好像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晚了点儿。不过,电影里不也经常有婚礼上新娘跟别人跑了的狗血发生么?

      发呆的神仙嘴角突然向两边微微弯起,那笑容撞进人心里,泛起一片酸酸的涟漪。他摇摇头,垂下目光。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啊。生活哪儿能都跟言情小说八点档偶像剧那么狗血呢。
      .

      狗血的新郎不知道有情敌在自己的背后虎视眈眈,他正站在门外笑得有点儿犯傻,隐约还有点儿奸,看一群伴郎往门缝里猛塞红包眉眼都不带动撼,就跟那钱不是自己的钱似的。

      人家乐意,不行哦。只要能把新娘子接走,让他用票票铺红地毯他都乐意。

      唐双上牙锉下牙,恨不得等里面的人儿一出来就吞到肚子里去。

      爹啊,娘啊,天哪,地啊,总算盼到这一天了,这些日子可算是憋死他了。这俩人的事儿两家父母刚一说好,丈母娘就把闺女给接回去了,说是马上要成人家的人了,舍不得要多在跟前陪陪父母。

      你说,两家那么近,结婚后又不是不能回去住了,让他倒插门都成。反正人家闺女在哪儿,他也要跟着在哪儿就是了。可亲家藏得严实,愣是没缝的鸡蛋,转来转去转了俩月也没转出空档漏洞来让他钻。

      可怜他年轻气盛大小伙子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还没来得及尝是什么味儿呢就独守空房了。早知道晚点儿跟家里说,起码要先尝口鲜啊。冲动是魔鬼,一时兴奋没压住自己雀跃的心,说漏了嘴,搭进去自己俩月的幸福生活。他算是憋了一肚子的力气,等晚上逮到她,看他怎么把她给办了。

      剁剁剁剁剁成肉末,揉揉揉揉揉成肉团,嚼嚼嚼嚼嚼碎了吞在肚子里。绝不能污了他二十年来包子的美名。

      至于包子总是被吃的怎么吃别人,这个逻辑有点儿微妙。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良辰吉时一到,终于开了门。新娘子头纱遮面,在一群伴娘的簇拥下羞答答的蹭了出来。白纱笼着影影绰绰的面目如画,削肩的礼服,一把粉白捧花。

      这谁设计的婚纱,这不要人命么。新郎白西装脱下去就往新娘肩上搭,不给看不给看他家的宝贝儿只能他一个人儿欣赏。

      可新郎再霸道新娘也得行礼见客,总不能找个替身。

      .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儿的,还真给他找了那么些个替身让他备用。

      新郎跟新娘到了酒店门口,一下车,就瞅见那群花枝招展的女妖精。新郎打眼过去认出来好几个,马上意识到情形不对,头皮一阵发紧,想跑已经来不及,被瞅见了,看着冲过来的一窝马蜂,恨不得带着新娘子挖个洞土遁了。

      转身要上车,可女妖精们没给他机会,呼啦一下子全围上来,把俩人围成一朵花芯儿。

      “唐哥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这么年轻就收山啦,我会想你……的。”

      “包子啊,你媳妇漂亮还是我们姐们漂亮?守着一个朵花哪儿有守着花园好啊,你就舍得?”

      “双儿啊,要不今后我们给你做小的吧,放心,姐们儿都懂事儿,绝对不会逼着你离婚的。”

      “……”

      新郎嘴角抽动,眼瞅着要爆发。哪个逼仔子整来的,这不是搅他的局么,咋看着还有一个两个面生,凑数的?

      新娘子斜眼看着新郎,倒没生气,就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都你惹下的,自己个儿看着处理吧。”

      看新娘子转身儿要走,新郎太监一样跟在后面儿,一米八五大个子弯着腰两边儿侍奉着讨好,心想确都是自己欠下的风流债,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个劲儿卑躬屈膝的唤着:“媳妇儿,媳妇儿,……”

      新娘子酷着呢,也不看身边儿的人,喃喃的自言自语,“二十五的花样年华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往围城里跳呢。”

      新郎搀着新娘上台阶儿,讨好道:“这不是怕别人把你娶走剩我打光棍儿么。”

      新娘子回头看看跟上来的女妖精,“姑娘一个一个都挺年轻漂亮的哈,娶哪个不成啊。”

      新郎一脸茫然左右瞅瞅,“哪儿有姑娘,我眼里只有媳妇儿一个人儿。”

      新娘体恤道:“守着我一个老女人很枯燥的,你那么爱热闹,多找几个小的,我加班没空回家也有人陪你。”

      新郎顺口:“哪儿敢啊。”

      新娘掐住他话头儿:“不敢还是不想?”

      新郎赶紧解释:“不想,更不敢。”

      “哼,油嘴滑舌,不足以信。”新娘子捧花贴在胸口,做祈祷状,“神仙啊神仙,你在哪儿呢,把这妖精收了去吧~”

      听媳妇念叨神仙第一反应就是那只开名驹的情敌,妖精新郎腰杆儿挺起来,脸黑了,眼瞅着要变身:“怎么着,都这时候了,你还想反悔找那龟儿子去?”

      新娘子还没来得及回嘴,神仙贾菲似是收到召唤,拎着他的啸天犬豁然出现。

      他嘴角挂着个淡淡的微笑,目光依旧是如此清澈平静,超然脱俗。一身浅色的衣衫,玉树临风,正义凌然,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光芒,有跟新郎比赛较劲的意味。

      新娘子话在嘴边,僵住了,被神仙的光芒照得莫名的眼眶发酸。

      妖精新郎看看神仙,看看身边儿发愣的新娘子,火气把地而起,蹭蹭得往上窜,撸袖子就要扁人。今儿是他好日子,谁那么不想活了竟请这些个给他上眼药的人。那群女妖精就算了,还把这尊神给搬来了,不成心跟他不对付么。

      没等妖精新郎出手,神仙率先把手一伸,“单身,金龟,招女友。”

      一群女妖精包括伴娘一起呼啦呼啦全涌过去,把神仙又围成一朵花。单身的伴郎想趁乱勾搭一两个女妖精,也跟着呼啦呼啦去当绿叶。

      剩下孤零零的新郎和新娘两个,还有从人群脚下挤出来幸免遇难的啸天犬。

      新郎看着姑娘们纷纷离自己而去心中多少有点儿挫败,但他看看身边表情有点儿犯傻的新娘子,心想,最大的胜利还是属于自己的,甜啊,甜。

      脚下突然有动静,妖精低头一看,有只串儿狗在舔自己鞋尖儿,模样有点儿眼熟。

      “包子?”

      他蹲下,把终于又见着自己爹妈,冲着他使劲儿摇尾巴的小家伙掐着前爪抱起来,仔细端详,果然是自己闺女。心想,这狗不是走丢了么?媳妇儿还为此情绪低落了好几天。怎么在这儿出现了,而且看起来照顾的比在他家还好,毛洗的干干净净蓬蓬松松的,连下巴上的小胡子都修剪整齐了。

      他看看远处被围在人群中间儿的花芯儿,又看看身边低头不语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女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走吧。”他丢下狗,拉起新娘子的手,脚步有点儿急。

      “哦。” 新娘子乖乖的在他身后,一手拉着婚纱的裙摆,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努力的跟上。

      转了一个弯儿,推开一扇门,走进一间房,新娘子闻着味道不对,抬头看看疑似洗手间的地方,还傻傻的问:“这哪儿?”

      新郎把门从里面插好,笑得双肩抖动,“休息室。”

      “哇,把洗手间做休息室,这婚庆公司挺有呜……”

      新娘子的话讲了一半,被新郎堵了回去。新娘子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努力推了两下,无用。

      新娘子有话说不出,这什么事儿啊,外面亲戚宾客都等着呢。攥紧手里的捧花,猛敲新郎的脑袋,粉白的花瓣被新郎钢刷子一样的头发刮破,散落一地。

      小包子围着捧花绕了两圈,凑过去闻了闻,然后开口便咬。叼了两三片花瓣,嚼了嚼,觉得味道香甜,水分充足,便大吃特吃起来。可怜一把鲜嫩欲滴的玫瑰,都进了小包子的口。

      这两个月,他想念她,她何尝不想他呢。

      “甜甜……你怎么瘦了”

      闭关俩月,还不是为了当个漂亮的新娘。

      于是,圆满了。

      --------------

      如果婚姻是一场双人舞,踏出去的第一步,甜甜就给人踩残废了。

      大概没有几个新娘子会有在婚宴当天被新郎拐进洗手间,最后血染白纱那么壮烈的经历。她整个人还是蒙的,事情就发生了。别说挣扎拒绝了,唐双连后悔的空都没给她。

      妖精就那么冲动的把凡人给吃了。

      唐双横抱着衣衫凌乱蓬头垢面的田全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头扎进唐双怀里,拒绝接受外部的任何反应。二十八年来好孩子的名声就这样被他给糟蹋了。同时被糟蹋的还有人家给她弄了俩小时的新娘头。

      对了,那件婚纱,妖精完事儿了还说不让洗,要跟家里供着。他当是要送给吸血鬼当茶包啊,恶心不恶心。还是要等孩子长大了,拿出来说,这是当年你爸那把千人斩惊天动地斩你妈时候留下的证据。妖精有那脸甜甜也没那承受力。

      甜甜从洗手间出来,别说穿高跟鞋了,赤脚踩在平地上双腿都在抖。婚纱不能穿了,她换上了准备待客的旗袍,但走路的姿势还是有点儿没法看。

      于是剩妖精一个人在外面陪客喝酒,甜甜自己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哭笑不得。

      还好,他们没打算铺张浪费,婚宴很简单,宾客也就止于伴娘伴郎及最亲的那些个亲人。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知道妖精和甜甜的为人。这种出格的事儿的发生绝对不赖女方。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荒谬的妖精,那就要面对荒谬的一切。她幻想了二十年,准备了两个月,减肥十斤,面对的自己的婚礼,却连红地毯她都没用自己的脚走。

      这年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妖精做不到。可想来他虽然荒唐,但不应该半天的时间都等不了。这么急的把甜甜办了,显然是做给谁看的。

      还能做给谁看?甜甜在心中偷偷的叹口气,没敢多想。

      学野狗圈地儿,弄人一身臊,那人就铁定是他的了。就他那点儿心思,唉……

      田妈妈静悄悄推门进来,那么大大咧咧的女人,如今脸色都不无尴尬。田爸爸那么好面子的人,估计现在一定在想,如果当初听了那个脑残医生的话,把她当畸形儿打掉了可不知多省事,省了这样丢人现眼。

      当妈的就不一样,到什么时候还是心疼孩子,坐在甜甜身边,手一伸,甜甜就条件反射靠了过去。老妈抚过她额边散落的黑色长发,“闺女……没事儿吧……身子会不会不舒服?”

      甜甜试图宽慰的笑笑,摇头,没出声。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出声,出声说什么。妖精今天是把一向做事按部就班的她弄了个措手不及,脑子现在还是乱腾腾的。

      “唐家那二小子还真是……”

      甜甜闷头往老妈怀里钻了钻,把自己耳朵堵上。不可说,不可说。妈呀,这么丢人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

      老妈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你俩孩子啊,唉,这么些年,总算走到一起去了。从小就觉得唐家那二小子跟你最亲,我跟你唐妈差点儿给你们结了宝宝亲。”

      甜甜心想你咋没结呢,虽然没征求当事人意见不够民主,但能节省她多少精力多少青春多少脑细胞,还能拯救多少姑娘于水火。如今妖精踏着那么多姑娘白花花的躯体跟她走到一起,过程是何其惨烈,何其悲壮,何其揪心,何其伤人。

      在门口被那群花枝招展的女妖精们围起来的时候,甜甜心里难受的想死。真的。

      过去妖精交女朋友,她表现的那么淡定,是因为她一直在自欺欺人。没人天生是圣母,她怎么会不在乎。她在乎,但那时候妖精不是她的。她没有在乎的权利和义务。

      就像摆在桌子上的一道菜,你自己特想吃,但舍不得动筷子。来个人,夹一口,你就眼巴巴地看着。然后安慰自己,盘子还在这里,盘子还在这里。念了那么多年,似乎盘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已经并不那么重要了。

      可如今菜终于是你自己的了,就开始在意盘子里到底剩了多少东西。一群吃过菜的女人在眼前晃,你内心不可能没有那种让她们把吃进去的都给吐出来的冲动。

      可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付出去的感情和身体,都是拿不回来的东西。吃进去的菜早消化了,吐出来点儿酸水也就算了,吐出点儿半消化的东西,那才更恶心人。

      甜甜知道自己应该大度。得胜的人要有种赦免天下的姿态才算有气魄。但甜甜也是个普通的女人,她心里咯硬,你能明白么。

      可甜甜的亲亲老妈说:“……唐家二小子之前是荒唐,可怎么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本质其实并不坏。男人多少都有些过去,做女人的不能太在意。只要他最终的选择是你,以后不再出去乱搞就行了。两个人相处之道就是要互相包容。怪罪是条简单的路,好走,但尽头就是悬崖,于事无补。俩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生活中有的是让你发愁的事儿,别拿别人的过去惩罚自己。”

      老妈说的简单。唐双的过去,就是甜甜的过去。二十多年,盘根错结生在一起,到死都分不开的。

      老妈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突然无奈的笑了出来:“小伙子今天是急了点儿。可我跟你唐妈也急着早点儿抱孙子呢。加油啊。”

      甜甜一头冷汗的看着老妈穿着大红连衣裙的身影扭搭扭搭出了休息室。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啊,老妈亲手把自家闺女往妖精嘴里送,人家妖精还能跟你客气。他自打出生就不认得“客气”这俩字儿。

      妖精本来就是个见酒没命的人,婚宴上大家肯定往死里灌他,更甭提还出了这么一档子惊天地泣鬼神骇人听闻的风流事。听说本来应该帮他当酒的几个伴郎后来都成了帮凶。所以妖精被人抬回家的时候,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

      新婚之夜甜甜暂时安全,不至于新伤未好又添新伤。妖精果然有先见之明,有提前消费的概念,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怕自己喝醉了赚不回来,提前就支付了。

      耳边乱哄哄的噪杂静了下来,甜甜看着床上的妖精“尸体”,不免怀疑,这家伙以后就是她老公了?

      奇怪,下午刚被吃了就忘了不成。难道没亲自出席自己的婚礼就不算结婚?

      可是,甜甜还没说过“我愿意”呢。她还没听见他说“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呢。”

      唉~~~~~

      她习惯了在他身边当一个观众,看着他被女生追,看着他谈恋爱,看着他让女生失恋。她习惯了站在他身后被他忽略。得不到,所以不甘心,所以总惦记着。得到了呢,好像突然没有念相了,心里空落落的。

      你说,她爱的到底是他这个人,还是爱想他却不得的那种感觉?

      啊……

      新婚之夜,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再想下去,估计她会疯了的。

      甜甜蹲在床尾拔妖精锃亮的皮鞋,揪掉臭袜子,顺手抠抠他最怕痒的脚心,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任人摆布。心中有恶狠狠报复他的冲动,趁现在他像个婴儿一样毫无还手之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甜甜腹诽:胆大包天的妖精啊,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对你姐居然如此放肆,说都没说一声就给她吞了。恨啊,真恨啊。她梦寐以求的婚礼啊,就让你给糟蹋成这样。她的老脸啊,以后往哪儿摆啊。

      她伸手在空中左右一甩,嘴里还“pia,pia ”两声。无奈没有做御姐的潜力,打不下手。只能跟空中甩完了,再温柔的摸两把。妖精依旧鼻头通红,闭着眼睛睡的安生,嘴角还挂着个傻笑,小孩子一样。

      小孩子?把他当小孩子? 多危险的潜意识啊,害她今天输了个彻底。他早早用事实向她证明过,他已经是个男人。一个壮硕的男人,一个强势的男人。只有她,总在心里留着那个给她偷糖包子的小男孩的身影,总不想承认他长大了。

      因为他长大了之后,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想着他这荒唐的许多年,想着她浪费的青春,甜甜咬牙切齿。这家伙,也没见他去什么健身房之类的,整天就喜欢跟那群狐朋狗友出去吃饭喝酒泡姑娘,居然不长啤酒肚。这真是气煞人也不偿命。

      妖精哼哼着伸手抠抠自己的胸口,砸咂嘴,侧过脸继续昏迷。甜甜站在床边看了半天,确定他是真的没醒过来。

      甜甜拉了被单盖好,靠在他身边,撑了头,细细的看他的眉眼。睫毛真长,在眼睛下投下一片阴影。根部浓密的像画了眼线一样。他若是投生成女人,不知会多妩媚。

      顺手摸了台子上的眼线液,甜甜顺着他的睫毛根部细细的描过。他的眼皮受到刺激,抖动了一下,好好的一条眼线就歪了出去。歪就歪了,干脆顺着在他眼睛周围画了个圈,在鼻梁上连一条线,沿着两边太阳穴一路画到发迹。退开一些距离看看,着实滑稽,一时兴起,手中的笔尖儿又向着他的小白脸儿侵去……

      让你今天干的好事,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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