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公子德川

24、残酷现实

　　那一晚，光住在塔矢家睡的并不好，塔矢说完那些话，便沉沉的睡去。而被惊醒的光，却毫无睡意，又被塔矢抱在怀中，完全不敢翻身。快天亮的时候，光在迷迷糊糊睡着，梦中许多人的面孔交织在一起，折磨的他梦里都不够安宁。

　　于是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光俨然变成了中国特产——熊猫。他张着无神的双眼，躺在床上发愣，颇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之感。身边的亮睡得很熟，呼吸沉稳而平静。这一切，安宁得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许久，塔矢睁开了眼睛，光依旧在发愣。塔矢轻轻笑着，捏了捏光的鼻子。说道：“醒来了？在想什么？”就是普通的问话，他也眼底眉梢皆带着情谊。

　　光觉得不妥，可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有些尴尬地躲开了塔矢的手，结结巴巴说道：“亮，能，能别对我这么好么，我一时半会有点不习惯。”亮在光移开的时候，有刹那僵硬，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暗色。

　　但旋即，亮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轻松松道；“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以前比赛的时候，只要我们在一个会场，我都会帮你带便当。你比赛输了，无论我第二天有多少事，都会陪你复盘。
　　你记不记得上次你输给绪方老师，我陪你复盘到半夜，第二天一早我又去比赛？”

　　光沉默了，这些他当然记得。可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以为那叫兄弟义气，他以为那叫朋友。可是细细想来，这些事情却都只有塔矢对他做过。他曾经因为和朋友去玩，而忘记了陪亮复盘。他曾经和和谷伊角一起去吃饭，而忘记了还在下棋的亮。

　　原来在那么久的以前，亮就一直隐忍地爱着光，爱得辛苦，背负沉重。可惜那个时候，光还不懂。可惜现在懂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光看着一脸平静说出这些话的亮，拿不准他的心思。这个时候说对不起未免太过虚伪，要说什么补偿的，亮要的，光给不了。他的感情已经给了高永夏，就无法再分给亮。光的确傻，傻到不懂得迂回。

　　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原则，感情的事情他不懂。他天真到有些残忍，可是基本的原则却是有的。对于亮，无法接受，便不能接受他的馈赠。

　　光的脑中反反复复闪过许多念头，终于抬起头，直视亮的眼睛。微笑道：“谢谢你亮，认识你很幸运。我不会因为你的感情而疏远你，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接受你。”

　　亮的眼中闪过流光，说不出的清丽。光变了，亮比任何人都清楚，光终于长大了。唤作以前的他，会逃避会无视，却不会面对。如今的光，却能如此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感觉，他明白在感情中，该肩负起的责任。

　　亮倾身向前，在光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虔诚而温柔。光一惊，差点掉下床去。亮拉住他，忍俊不禁道：“不要惊讶，这只是个友情的吻。我很开心，你终于能将我的感情放在心上。如你所说，我不会越矩，但记得，无论遇到什么，我都站在你的背后。”

　　光笑着点头，看这亮，很认真的应下这个誓约。他们相遇，他们相识，他们相知，都像是上帝无意间的排序，可是却凑巧地如同刻意安排的精准数列。

　　亮的心情很复杂，他一方面感动于光的成长，一方面，却又不甘心那种成长竟然不是因为自己。但即便这样，亮真的觉得开心，至少他那样沉重的感情与思念，得到了重视。至少，他不用再在不安和痛苦中游移。

　　起床后，亮先去做饭，光是甩手掌柜，压根什么都不会干。于是光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去刷牙洗脸，乖乖宝宝亮先洗了手去做饭。这一天有些奇妙，仅仅是几句话而已，却让那么久以来两人之间的阴霾散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后，亮和光都要去棋院，在光去韩国偷懒的时候，亮已经走得很远。光被激发了斗志，波拳擦掌要追上亮，他要比赛，要升段，然后追上亮。

　　可是到了棋院后，光才发觉，他的比赛表上是空白的。亮皱着眉，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光也察觉到问题，第一反应便是想到高永夏。但他还是强笑着，冲着亮说道：“没关系，大约那天来报道，还没来得及报给棋院。”

　　这种说法太过牵强，亮也明白不可能，但却不说什么。毕竟这是光的事情，他不能插足。光和亮道别了，便去棋院问为什么没给他排表。辗转问了许多人，却都含含糊糊没有给光准确的答案。

　　这件事越发透着不可思议，光最后终于找到理事长，却被告知，因为最近花边新闻太多，对棋院影响不好，考虑对光停赛查看。光恍恍惚惚听了这件事，心中却觉得可笑，他想质问，只因为喜欢一个人，下棋的资格便要被取消么？

　　可是光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在他离去前，理事长甚至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年轻人爱玩是正常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影响太差。你们新一代的棋手，是要为后来人作榜样的，下棋才是本分，用私事来吸引大众的目光，不是长久之计。

　　光听了，什么也没说，决然转身离去。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件事情，大家都觉得他们在玩，他们在闹。

　　这样的感情，太过沉重，走得路也注定遍地荆棘。这些事情，光是想过的，可没想到，原来真正的残酷在这里。只因为选择了同性，就注定了许多权利会被剥夺。

　　走在街上，光依旧不知道去哪里。他已经不想去塔矢那里了，今天早上他还斗志满满。那时候，他对塔矢说，你放心前进吧，很快我会追上你。可是如今，他连路都没有了。想了很多事情，回过神来的时候，光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高永夏那里。

　　他的情况这么糟糕，那么高永夏也一样吧。光犹豫了片刻，走进了大楼。事情变成这样，错的不是他们，越是如此，他们就该共同面对。想到高永夏，光又觉得产生了无人可敌的勇气。

　　可是走到高永夏门口，光才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被停赛的事情他才刚刚听说，这边就有记者围追堵截到了高永夏这里。光站在暗处，听那些记者话中带刺，问的问题越来越犀利。

　　最终还是有人问道：“高永夏棋士，进藤光棋士已经被停赛，对于你们的关系你有什么解释么？”光脑中瞬间清醒了，他在等待着高永夏的答案。他想，只要高永夏不怕，他就不怕，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也都和高永夏一起勇敢的面对。

　　空气仿佛静止一样，高永夏很久没有说话。良久，才听高永夏轻轻笑道：“你们这么问我，我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我与进藤棋士只是朋友关系，他在围棋上受挫，来韩国进修，正好住在我那里。对我来说，他只是弟弟。”

　　那些记者一片哗然，又有一个记者走上来，问道：“那么你能保证，进藤光棋手对你，也只有兄弟之情么？”高永夏笑容不减，说道：“这个问题，我相信你们去问进藤棋士要更好。”

　　光蓦然一僵，高永夏果然聪明。那张微笑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甚至连光，也从那完美无缺的回答中，找不到丝毫漏洞。高永夏是完美的棋手，自小学棋，从踏入棋坛到现在，一路顺风。

　　而光半路出家，进步极快，却磕磕绊绊走得艰难。他在大家心中，早已经是个随时会翘掉比赛，任性妄为的少年。如今，就算有什么暗通曲款之事，也只有光心思龌龊，而高永夏只是个高尚的乐于助人的完美青年。

　　光转身悄悄离开，高永夏成功摆脱了记者的纠缠，可是却否认了他的存在。那时候，他甚至想要冲上去，冷笑着对所有人说，谁错了，错的是谁？我爱上一个男人而已，就因此失去下棋的资格了么？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甚至不想和高永夏闹。他知道，即使他去质问高永夏，那个男人依旧会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让他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光最终是去了佐为那里，佐为就在棋社。看到光去了，平静地给他倒茶，简直像是专门在等着光一样。光什么也没说，佐为肯定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佐为都是他最后的王牌和最后的依靠。

　　光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佐为自然是知道的。光做出这样的选择，必然要付出极大地代价。佐为很清楚，这段时间必然是难熬的，光必须自己去面对，然后独处自省，破茧成蝶。他能给光的，只有一个房间，和不被人打扰的环境。

　　光进了房间，佐为便退了出去，留他一个人。光轻轻笑了笑，然后坐下来，低低地哭了。他很少感到这么委屈，委屈的想去死。

　　光打开电视，转到围棋频道，正好是下午新闻时间。正巧的，便是高永夏那段话被播出。光听着听着，突然笑起来，就像在看一部电影，只不过演员是自己认识的人罢了。

　　他听到高永夏说，他们只是兄弟之情。光下意识拿起电话，拨通了，那边高永夏很快接了电话，声音温柔如旧。他道：“光，怎么了？我们一起吃饭？”

　　光愣愣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人怎么可能和电视里的那个人是同样的人？倏然间，一股愤怒冲上心头，光冷冷道：“有好到床上去的兄弟之情？”高永夏沉默半晌，才道：“光，有些事情，不是能硬碰硬的。但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不是么？”

　　这句话没说错，光也知道，只要他像高永夏那样，轻轻巧巧说一句，我对他只有兄弟之情，其他的，请去问高永夏。那么一切就干干净净，没有证据的事，闹一段时间也就完了。

　　可是光还是关了电话，一个人躺在地上看天花板，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明明这件事情可以完美解决了，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呢？

　　泪从眼角流下，光没有去擦，那是成长的泪水，不酸不甜，苦的。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起，做一个日更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