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散落的日常》简安哲

4、04

　　17
　　以前恋爱叫压马路。
　　和李长言还在暧昧阶段时就体会到了。
　　两个人，四只脚。
　　踩呀踩呀，压呀压呀。
　　路都平了。

　　18
　　以前最讨厌下雨，有男朋友之后又最爱下雨。
　　下雨是绝佳约会的日子，有了伞，像是得到一个小小的保护罩。
　　可以自然的挨近，伞下的视线大方缠绵，再低一点，还可以“啾”一下！
　　世界真可爱。

　　19
　　喜欢暧昧，不，喜欢和李长言暧昧，彼此心知肚明，又没说破。
　　莫名的脸红，莫名的心跳，莫名的刺激和危险，欲罢不能。
　　但暧昧也有期限的，不可能一直暧昧下去，感觉快要捅破窗户纸了，心里莫名害怕，躲去宿舍，睡到半夜，又没出息的翻墙滚回来。
　　李长言没睡，在沙发上坐着等，看到我后，眼眶有些发红。
　　我把钥匙紧攥在手里，感觉自己坏到透顶。

　　20
　　我学设计，李长言学医。
　　我虚无缥缈，他一板一眼。
　　我们的性格简直是正负两极，却对彼此有了感觉。

　　21
　　李兄是个狠人，对旁人的看法不在乎，对家人也一样。
　　出柜的时间也选的真他妈巧妙。
　　高考的前一百天。
　　考上大学后他就没和家里联系过，经济来源当然被断的死死地。
　　而我不同，我从初中开始就和老妈相依为命，她为我付出太多，喜欢男生这种事，我宁可带进坟墓也不愿意告诉她。
　　和李长言因为这件事吵过许多次。

　　吵得最凶的一次，是本来答应陪他一起过年的我，直接打包回了农村老家。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和老妈刚吃完年夜饭，院子里有人敲门。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念叨着“不会不会”，但一开门，果然是身上粘了一层厚厚雪的他。
　　任何时候，我见到李长言都是高兴的，那天晚上的第一反应也是，但接着就想把他扔到雪地里。

　　我担心李长言来的目的，他说新年快乐。
　　我说：“你觉得我看到你能快乐起来吗？”
　　他低头，跺了跺鞋上的雪：“好冷。”
　　当时就很心疼。

　　佛都自己来了，自然是送不走的。
　　我抓着门边，忍着不去抱他，“李长言，你答应我不要乱说话。”
　　他还没回应，老妈忽然来了，看到李长言也很惊讶：“哎这不是——”
　　“阿姨新年好！”李长言说。
　　老妈也笑着说新年好，又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我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他，他来找我······我，我欠他钱！”
　　我真牛逼。

　　22
　　李长言还没吃饭，老妈给他下鸡蛋面，在厨房悄悄问我欠了多少钱。
　　我说：“不多。”
　　“不多是多少？总有个数吧，不然人家能大过年来追债？”
　　“五，五千。”
　　老妈只朝外看了一眼，说：“不是因为欠钱吧。”
　　我愣住了。

　　过了一会只好道：“他跟家里闹掰了，过年没地方去。我随口让他来我家，他当时也没答应，后来又不知怎么想通了。”
　　谎言就是要半真半假才可信。

　　23
　　吃饭也堵不住李长言的嘴。
　　面前摆着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他咽了咽口水，又望着我老妈：“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没得事。”老妈没来得及转换方言，“你吃完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呀，家里人会担心的。”
　　“没人会担心我。”他说。
　　“啊，怎么说这种话。”老妈讪笑着。
　　“是真的。除了乐乐，没人会担心我。”他看了我一眼，又下定决心般的开口：“阿姨，乐乐应该没跟你说过，我和他其实是——”
　　“李长言！”我猛地叫出来，嗓子都快吼破了。

　　老妈吓了一跳，拍了我一下：“吼什么呀，声音比鞭炮还响。”
　　“你，你赶紧吃，面要坨了。”我手心直冒冷汗，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晕，“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菜。”

　　24
　　家里没有其他房间，李长言只能跟我睡。
　　我抱来另一床被子，沉默的铺床，李长言跟柱子一样杵在门边。
　　床铺好了，他突然从后面抱我。

　　因为在自己的地盘，老妈进来也总会敲门，心理压力没什么大，索性就任性一些由他抱着。
　　但想想还是生气：“你一声不吭的跑来是想干嘛？”
　　“想你。”他说，“也不想一个人过年。”

　　我忽然觉得鼻头发酸，声音也放轻了：“谁让你总是跟我闹。”
　　他沉沉的叹口气，过了一会才说：“放心，你不同意，我不会跟你妈讲的。”
　　有了这句保证，我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也转身抱住他，“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