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愿者上钩1》虞窗

68、第六十八章 花与糖

　　房间内只有两个人，芬克斯自己当然不是外面的人要找的男方。至于另外一位是不是外面的人要找的女方，芬克斯就不知道了。反正不管是不是，都有一场好戏看了。
　　芬克斯仍然坐在原地，等着看事情的发展。外面的声音越骂越响，都快赶上窝金那家伙的大嗓门了，芬克斯能感觉到外面的人变多了，应该是被声音吸引跑出来围观的人。房间内仍旧维持原样，芬克斯不动，那女孩也不动，像是完全没听到门外的声音一样。
　　拍门声越来越响，可拍得再响，门还是紧紧闭着，没有丝毫被打开的迹象，芬克斯不由对门的质量表示认可。外面的骂声越来越不可描述了，一开始芬克斯还觉得没什么，可等外面的骂词开始转向不可描述后，他开始尴尬了。
　　外面那女人正在想象房内正在进行不可描述的行为，想一句就添油加醋地描绘出来，再添上数句骂词，骂男方也骂女方。本来，这和芬克斯没什么关系，但是外面的人骂上头后，就开始不带姓名，直接说房间里这狗O的贱男人如何如何。房间里就他一个性别为男的人，这下捎带上他了。
　　当然，在舍弃男方名字的同时，外面的人也没放过女方，也是以侮辱性形容词来代替。这下听起来，就像是在骂房间里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了，同时还在绘声绘色地描绘里面正在进行的行为。这种情况，真的很尴尬，至少芬克斯是这样认为的。芬克斯现在开始祈祷普通人看不见现在的自己，这样的话等下开了门，就不会有捉奸的感觉了。

　　芬克斯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是因为念的作用才被移动到特定空间，普通人当然看不见，甚至念能力者也看不见，只有一个人能看见。
　　门也没有被打开，一直好好关着。那女人在外面骂了很久，还不肯罢休，换着法地骂。餐厅的安保人员来了好几拨，都被她赶走了，看来对方不是有一定的武力值就是携带有武器。正赶上万花节，园内的警察力量很不足，都在尽力维持园内的治安，一时间顾不上餐厅里的骚动。
　　芬克斯被那女人隔空捎带的骂词骂得越来越怒，那个叫未寻的女孩仍然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骂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芬克斯都已经打开窗子翻到塔尖上避难很久后，骂声才渐渐停下来。听到下面的动静小了，一点不想错过好戏的芬克斯赶紧回到房间。
　　门还是关着，敲门声还是响着，只是没有了骂声。大概是累了，芬克斯想。

　　这时，敲门声忽然中断了。过了一会儿，一阵惊天动地的骂声又铺天盖地而来。从这阵骂词中，芬克斯才知道那女孩说了话，引起了对方的谩骂。听不到她说了什么，真是可惜。
　　骂声又持续了一小段时间，然后戛然而止。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对方忽然离开了门口。

　　又过了一段时间，脚步声由远及近，对方又回来了。敲门声又响起，这一次，很正常很温和，伴随着敲门声而来的是一连串道歉的言辞。芬克斯听着很不耐烦，骂了半天道几句歉就完了。不过人家不是冲着他来的，即便要出头也不该是他。
　　门外的人停了下来，大概是那女孩又说了什么，然后门外的人又开始道歉，坚持要那女孩开门当面致歉。
　　那女孩走过去，把门打开，外面的人已经一躬到底，口中不停地道歉。那女孩又说了些什么，那女人才直起腰来。
　　这时，芬克斯才看清对方的长相，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看见开门的人后，脸上露出的表情，芬克斯完全看不懂。他看见那女人在那发了好一会儿的怔，然后才回过神来，又开始道歉。这一次，她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道歉的语气也诚恳了许多。噼里啪啦一连串的道歉之词说出后，那女人才说不再打扰了。
　　已经打扰很久了，芬克斯暗自吐槽。
　　那女人又深深鞠了一躬，转头要走。末了，她回过头来，有些感叹又有些伤心地说：“其实，要是真的是你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
　　说完，那女人就走了。

　　那女孩又关上门，回到座位上。
　　芬克斯往桌上瞥了一眼，发现写着地址数字的那张纸的下面有一幅素描，五官模糊，但毫无疑问就是刚才那女人。芬克斯感到不可思议，那女人在外面骂得热火朝天，她居然安安稳稳坐在里面画正在大骂她的人。
　　仔细观看那张纸后，芬克斯没有了话说。纸上的女人有着一张悲伤的面孔，和她刚才回头时一样。那是一个伤透了心的女人。那样愤怒的言语，那样强烈的情感，都是源自爱。没有爱，哪有恨。那女人恨透了被她咒骂了很久的那个男人。同样，她也爱着那个男人。
　　芬克斯仿佛从一根根线条上，看到了那女人强烈的爱与恨，即将跃出纸面的愤怒，浸透整张纸的悲伤，以及将纸分成两半的一道深深的斜线，仿佛是她不可挽回的决心。

　　一只鸽子从窗外扑棱棱飞过来，嘴里还衔着一枝淡紫色的花。那只鸽子径直飞到那女孩身旁，把衔着的花放在女孩面前。那女孩从它脚上取下一个小纸筒。鸽子一动不动，任由她取纸筒。等她取走纸筒后，鸽子咕嘟嘟地叫了几声，飞走了。
　　那女孩没有打开纸筒，她把纸筒放到口袋里，把那枝花别在衣襟上，走出了房间。外面围观的人早就散了，走廊里空无一人。

　　夜幕降临，园内各种花灯亮起，长长的夜市沿街铺开，来往的游人络绎不绝。许多人手里都拿着花，这是瓦扎图万花节的习俗。在万花节期间，人们可以向任何他想送花的人送一枝花，不多不少，只能送一枝。被送花的对象不能拒绝，送花的人也不能借此和对方说话。纵有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种既直接又含蓄的方式，吸引了很多从外地来参加万花节的游客。在万花节期间，园内的花市成交量往往会翻十倍。花市中最受欢迎的种类，当然就是被花商当作玫瑰售卖的切花月季。月季的品种繁多，花型各异，许多别的种类的花，都能在月季中找到相似品。从这个角度来说，月季可以是许多花的代餐。月季替无数人传达了情感，也安慰了无数人求而不得的心。

　　花市上，芬克斯隔着一段距离跟在那女孩身后，他不想又被强制拖着移动，就自己走了。芬克斯很少会参加这种节日活动，这样的活动与他，或者说与蜘蛛格格不入。蜘蛛与这些人类，本来是两个世界的生物。
　　走了没多久，芬克斯就察觉到了无数目光，过往的人都在往这边看，有些还偷偷停在原地，举起手机拍照。芬克斯第一反应是自己被普通人看见了，然后他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再仔细观察那些人的目光，芬克斯发现那些人是在看他前面的人。
　　他也把目光投向自己前面，在他看来极为寻常的穿着，极为寻常的走路方式，有什么好看的？芬克斯不理解。芬克斯随即将疑问抛诸脑后，想不通又不重要的事，他向来不纠结。

　　走了一段时间，人群中有一个走路都还在摇摇晃晃的小孩子朝这边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支已经去掉刺的玫瑰花，以一种很不协调的姿势走过来。
　　那女孩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等那小孩子走过来。小孩子走到她面前后，那女孩蹲下身。小孩子咧开嘴笑，一个劲把手里的花往那女孩手里递。那女孩任由她往自己手里递东西，小孩子的动作还不太利落，递东西这么个简单的动作，被她做得慢慢吞吞黏黏糊糊的。
　　等她拖拖拉拉地递完花，那女孩取出一颗糖，轻轻放在小孩子的手里。小孩子看见手里的糖，又笑个不停，转身向自己的母亲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冲那女孩笑。那女孩朝她轻轻挥手，那小孩子笑得更欢了。

　　有一就有二，那个小孩子来过之后，不断有人跑过来给那女孩送花，那女孩都会收下，回送一颗糖。走了没多久，她怀里就有了一大把花。芬克斯全程跟在后面，一时间还没摸清楚这个什么万花节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送花的人。
　　那女孩走到一个卖花的摊子，要买一束花。卖花的女子坚决不收钱，要送她一束，那女孩就给了她一袋糖，她一路回送给送她花的人的那种糖。卖花的女子一见糖，就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又塞了一把花给那女孩。
　　芬克斯看清楚了糖的包装，上面写着瓦扎图的特产，馈赠亲友佳品。没等他仔细研究是种什么糖，他就失去了意识。

　　在游乐园里逛了一天的比杨德团队成员正拿着小吃边吃边逛，他们完全忘记了此行的任务，沉浸在悠闲自在的放松氛围内。各式各样的小吃堵住了他们的嘴，让所有人都没时间讲话。
　　他们绝大多数都不是卡金国的人，都是为了探索黑暗大陆的目的，才聚集到瓦扎图来的。在来之前，他们对卡金的了解并不多。今天是几人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卡金的风土民俗，体会到了这个国度的魅力。
　　走着走着，几人看见街的那头，一棵高大的四季桂下正站着个女孩子。她正抬头看着那棵桂树，满树的祈愿牌在她头顶摇晃。
　　树下的女孩子，正是他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