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愿者上钩1》虞窗

39、第三十九章 竞争

　　《Chobits》是一本讲述人类男性捡到拥有人类女性外型的电脑后相恋的故事的漫画。库洛洛这问题也十分冒犯，相当于在问“你是机器人吗？”库洛洛当然清楚，他不在乎，他知道对方也不在乎。
　　“不知道。”
　　时常有各类作品在讨论“克隆人”“人造人”“机器人”所产生的各种问题。试图打破次元壁垒，向更高纬度突破，寻找更高的文明的作品也不少。超越光速，逃离宇宙，借助虫洞，穿越时空，追求永生之类的作品也数不胜数。

　　库洛洛早就思考过类似的问题。他认为人本来就是人为制造，再经过各种观念灌输后形成的生物。所谓“克隆”之类的科技手段只是加剧了这个过程，把过程中的各种因素具现化了。
　　所有人，都是被制造的。
　　这样的认知，早在库洛洛在流星街的教堂里看各种特摄片的时候，就存在于他脑海里了。奥O曼、O啦A梦、清洁战士、银河祖母，全都是被制造出来的，无处不在的人类这种生物也是。
　　如果有生物跳出来说“你是我创造的一个角色”，库洛洛不会惊讶或难以接受。他就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人型生物。人类给了他肉|体，流星街和外面世界的反馈描摹出他特定的思维，各种经历塑造了他的性格，与他人的连结赋予了他情感，时代和科技的发展程度限制了他的认知极限。
　　无论是哪种制造，都无法创造出超出已知的认知范围的事物。生活在千年前的人们，无法观察到显微镜下的各种微观生物，这些生物并不存在于他们的认知世界，但这些生物是实际存在的。如果他生存在千年前，照样不会认知到这些微观生物。
　　制造的局限，正在于此。

　　只是少年库洛洛，还在困惑万物的起源，到底是谁最初制造了各种各样的存在？制造各种各样存在的那个或者那群存在，又是谁制造的？
　　宗教里的造物主创造万物说，库洛洛是不信的，他对“谁创造了造物者”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所谓的进化论、宇宙起源学说，他也持怀疑态度。一些科学家对“造物主”存在的深信不疑的态度，也是他怀疑的。
　　他怀疑、困惑，一直在寻找答案。迄今为止，他寻找到了各式各样的答案，但都不能完全说服他。
　　少年库洛洛有十万个为什么，他试图在他能接触的一切存在中寻找答案，有些得到了解答，有些依旧没有。
　　许多疑问，一直遗留到了现在。

　　库洛洛不由问：“是，怎样？”
　　库洛洛是在问对方，如果你是机器人，人造的，你会怎样。
　　那女孩歪歪头，说：“不怎样。”
　　是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就是那个女孩的回答，和少年库洛洛一样的回答。
　　库洛洛笑了，又问：“造物主？”
　　你信造物主的存在吗？
　　摇头。
　　“宇宙起源论？”
　　你相信宇宙起源学说吗？
　　摇头。
　　“那是什么？”
　　库洛洛问那女孩什么是万物的起源。
　　“不知道。”
　　“不好奇吗？”
　　点头。
　　“寻找过答案吗？”
　　点头。
　　“没找到？”
　　点头。
　　“还找不找？”
　　点头。
　　“怎么找？”
　　“随缘。”
　　库洛洛无语，这是什么答案，随缘还找什么，这不是寻找，这是等着答案找上门。
　　“等着还会来？”
　　“会来，跑不掉。”
　　该来的始终会来的，想跑也跑不掉，不该来的，怎么找也找不到。
　　行吧，又是充满宿命感的论调，库洛洛不问了。

　　看书很快就看完了，库洛洛就推荐那女孩去看电影，这种需要时间去观赏的类型，想一下子“感觉”完都不可能，最能打发时间了。其实库洛洛也很无聊，被限制在这种区域，找不到任何打破限制的线索，他也就没有什么事可做了。
　　还好这片区域有足够多的东西，让他一样一样去研究。在这片海域待着的这段时间里，库洛洛新学了不少东西，他有足够的自学能力。不过，有些东西，靠自学是无法有太多进步的，必须有对手，有足够多的应对经验，才能够成长。
　　念能力自不必说，旅团的人都是靠一场场实打实的战斗，换来如今的战斗水准的。如今在这里，库洛洛只能尽可能地进行身体和反应训练，维持体术和战斗神经的敏锐，找不到对手来提升。
　　那个女孩虽然有很出色的技术和判断力，也有足够的学习力和反应力，能够快速做出最佳反应。但她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她不喜欢跟人对决，也没有求胜心。库洛洛试过几次，那女孩都只是被动闪避，不攻击他，这样的训练，不是他想要的。
　　库洛洛跟她下围棋，那女孩也是那样，毫无求胜心，只是接招不还招。库洛洛试过很多次，用尽各种棋路，结果都是那样，说明那女孩根本没有动真格的，对胜负毫不在意。当然，也说明那女孩的棋力远在他之上，才能始终保持一味防守的局势。
　　都说棋如其人，从一个人的棋风就能了解那个人。对于这种类型，就算下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不过，库洛洛还是找到了其他方式，那就是模仿。那女孩能模仿不同棋手的棋路，处于模仿状态下，她使用的棋路和方式就是对应的棋手的，不会再像她自己的棋路那样了。
　　发现这一点后，库洛洛就等于找到了许多个对手。那女孩甚至能用库洛洛的棋路来跟库洛洛对局，这可比左右手互搏更加彻底。在一次次跟自己棋路的对决中，库洛洛找到了其中的许多破绽，进步飞速。
　　然而，当库洛洛一次次试着和那女孩自己下棋的时候，情况又回到了最初的那样，她还是采取守势，库洛洛的棋力还是不足以令她无法防守。
　　“曾经的东果陀共和国有个天才棋手，她在军仪棋上从未输过，被称为棋王。你输过吗？”
　　库洛洛问的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输，那女孩已经输给库洛洛很多次了。他问的是“你有全力以赴后，又输掉过吗？”
　　摇头。
　　“是没有认真，还是没有输过？”
　　摇头。
　　“都没有？”
　　点头。
　　“是没有遇到足够强的对手？”
　　“没人。”
　　“没人跟你下棋？”
　　点头。
　　“为什么？”库洛洛不理解。
　　“不记得。”
　　库洛洛已经很习惯这种回答方式了，他直接忽略，又问：“想下棋吗？”
　　他问的是想下一场真真正正势均力敌的棋吗？
　　那女孩摇头。
　　库洛洛忍不住问：“为什么会一点求胜心也没有？”
　　“一定要有吗？”
　　“不，用你的话来说，这也属于自己决定的范畴。不过，我几乎没有遇到过完全没有求胜心的人。”

　　库洛洛接触过很多的人，流星街的，外面世界的，形形色|色，多得能够出一本《人类生物多样性大全》。没有什么求胜心的人，他也遇到过，基本上都是能力不足导致的求胜心欠缺，在能力有起色的时候，求胜心也会随之上升。但像女孩这种明明有很强的能力，却还是没有丝毫求胜心的类型，库洛洛没遇到过。
　　库洛洛和那女孩下了至少两百盘棋，和她自己。其中大部分棋，那女孩都输给了库洛洛，小部分是和局，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那女孩赢了。无论结果如何，那女孩的情绪都一如既往。库洛洛从来没有赢得那么不痛快，没有成就感。
　　库洛洛知道，那女孩也不是因为轻视对手的棋力，才选择那样做。对对手有轻视的态度，至少说明那女孩对自己的棋力有信心，认为自己有优势，才会轻视对方。
　　她没有轻视，也没有信心，对胜负并不期待，胜负如何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你跟她下棋，她就跟你下棋，仅此而已，没有其他的。就这一点上，她真的很像机器人。可又不太像，和程序下棋，程序只会寻求最优解，不会一味只守不攻。这种有选择性的一味防守，又使库洛洛感觉到了那个女孩自己的意志。
　　她就是不喜欢对决，不喜欢跟人分个高下，不喜欢攻击谁。或者说，她不喜欢竞争，不喜欢斗。她想安安静静地存在在那里，不跟谁产生瓜葛，也不和谁斗。

　　流星街人不可能不竞争，他们与严酷的环境斗，与酷烈的风沙斗，与匮乏的资源斗，与贫穷斗，与身体里的无数病菌斗，与弱小的自己斗，更与外界一切妨碍他们生存的事物斗。
　　竞争，是流星街人生存必需品。想要不被各种各样的因素淘汰，就必须竞争。旅团也是如此，不进则退，不存则亡。没有竞争，是奢侈而虚妄的遐想。

　　“你的棋怎么训练出来的？”
　　不想和人竞争，又没怎么和人下过棋，自然不可能通过大量与人对弈这种途径来提升棋力。
　　“自己下。”
　　这句话，让库洛洛明白了女孩模仿棋路的来源。她总是一心两用，自己跟那些不同棋手的棋路下，所以才能熟练模仿那么多风格迥异的棋风，所以才能在很少跟真人对局的情况下提升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