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愿者上钩1》虞窗

24、第二十四章 镜中人2

　　和其他流星街人一样，对付库洛洛，可以抓住他、折磨他，却不能使他屈服。性命不是流星街人看重的，用这种东西威胁库洛洛是不可能的。因此在很多时候，他都展现出了对自身生死的漠然态度。
　　【落入敌人之手时，他从容不迫，三言两语就能颠覆主动权的归属，把对方的心态先搞崩，快速洞察对方的弱点。全程状态无比轻松，犹如逛自家后花园般的闲庭信步，他根本不在乎对方会不会杀了自己（114、116话）。
　　被明显强于自己的杀手盯上了时，死不死的，他一点都不关心，只想着偷对方的能力，完成这个艰难的挑战。大战一场后，他只关心没偷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此发出了抱怨，半点不在意刚刚差点被人干掉。举止之间，充满孩子气的疯狂与冷漠（100话）。
　　要去偷目标的念能力之前，他还能顺便在公园里拉上个刚认识的流浪汉，给对方搞一身西装，让对方载着自己和目标人物一起去拍卖会，完全不怕对方出问题漏了自己的底（95话）。一个人深入全是敌人的敌方大本营，故意引杀手来杀自己，心态放松得令人瞠目结舌，半点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问题（96-100话）。】

　　气场他有，自信他很强烈，对未知事物的预判和掌控是他所擅长的。他的自信，是睥睨众生式的强烈自信。他把“人类这种生物”当做有趣的观察对象，像是造物主观察自己创造的生物，又像是实验人员观察小白鼠，还像中二少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我就是主宰”式的逻辑。
　　他总是发出【“我允许，杀掉他们（71话）”“人类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352话）”“人类这种生物真是太有趣了（352话）”“品味人性的黑暗（352话）”“为了杀一人而使用的能力数，今天可是创下了新纪录，你可以引以为傲了（351话）”】之类充满仪式感、神性、我行我素和中二气息的言语。或许叫他一声“中二教主”，更符合其神性与中二交汇的个人主义气质。

　　这些都是库洛洛，但库洛洛又不止这些。
　　【他也会被团员理直气壮的言辞搞成豆豆眼（105话），也会为团员的难搞而感到无语汗颜（108话），也会被团员扎心的言辞刺激到露出包子脸（377话）。
　　他也会穿着破烂的衣服，坐在废弃建筑中，和同伴干杯庆祝，露出开怀的笑（101话）。
　　他也会故意整蛊自己的团员，在为信长预言时，明明能让信长写下自己的个人信息来算命，还要让信长做无用功，报一遍自己的信息（104话）。
　　他也会被西索真假混杂的言辞所误导（106话），也会被酷拉皮卡抓住破绽（114话），也会为同伴的死而流泪（96话），也会因为同伴的执着而做出妥协（109话），也会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同伴死亡而感到悔恨愤怒失去自制（366话）。
　　他也是需要帮助的。从少年时期起，库洛洛就是个需要别人帮助的“大家的弟弟”，他有许多不擅长的地方，年龄最小的孩子也会成为化解他困境的推动力（396话）。】
　　库洛洛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他的表情是丰富的，人应该有的情感和弱点他大部分都有，并不是什么没有感情的一团漆黑。他的这些情感，也只限于内部、同伴之间，对于不相干的人，库洛洛看他们和看人偶、肉块、树木、建筑、蚂蚁没什么区别。
　　情感上的丰富与匮乏，同时在他身上存在。

　　他还是缺乏情感感知力的。【他信誓旦旦充满自信，觉得所有团员都遵从“旅团至上”的理念，却没能发现，有许多团员看重他这个人，甚于看重团规。他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自己作为“人”，对自己伙伴的重要性（116话）。
　　他会被派克诺妲猜中心思，却猜不中派克诺妲的心思，为她的选择而感到不可思议（117话）。萨拉萨觉察到了窝金藏在恶人脸下对库洛洛的震撼、佩服和欣赏，芬克斯潜藏在凶神恶煞表情下，不擅长应对他人善意和信任的隐形温柔（396话）。】
　　这些是库洛洛没有察觉到的，尽管那时候的他已经天赋早慧，聪明理智。【他能看穿新生事物的发展轨迹（397话），看穿敌人的情感倾向（116话），看穿对手的动向（351-356话），却看不穿在意之人的情感倾向（117话），看不穿自己（111话）。】
　　情感上的洞察和迟钝，同时在他身上存在。

　　库洛洛可以有很多种面。
　　【把他当做人，他就可以表现出人的一面。他可以和刚认识的流浪汉打成一片（95话），可以和萍水相逢的偷渡者表露心迹（366话），也可以认真回答被他们抓起来的小杰的问题（111话），尽管没必要。
　　把他作为可信任的对象，他就不会辜负这种信任，努力尽到自己的责任，就像履行“幻影旅团团长”职责那样。虽然不是他自己想当团长的，却也因为伙伴的信任而全力以赴，尽量做到最好（397话，剧场版特典《酷拉皮卡追忆篇》卷末富坚访谈）。
　　把他当做怪物、变态，他就露出非人的一面。他有各式各样的杀人手段，友客鑫里被十老头雇佣来的杀手，除了揍敌客家的人，都被他全部干掉了。他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法杀死他们。他可以使用大量圆珠笔，把那些笔插入敌人身体的每一部分（96话），从头到脚每一处都不放过。那些笔的密集程度，甚至超过了擅长刑讯审问的飞坦审问阴兽时用的刑具数量（84话）。也可以让敌人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吃掉（97话）。更可以把成群的观众当做炸|弹，全部扔向西索（352-356话）。尸体和人偶，在他那里没什么区别，都有同样的用法（352话）。他可以用一切东西杀人。
　　把他当作神，他就显露出神性。他站在拍卖会大楼中，隔空指挥旅团祭奠同伴的时候，就很有“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式的言出法随。他隔空指挥，旅团众人随他指挥而动，轻描淡写，就杀掉了两三千名黑 |帮成员（97话），血洗了半个友客鑫的黑 |帮。
　　把他当做中二少年，他中二的部分就流露出来。他的各种言行充满了表演性和仪式感，各种言语耻度爆表，没有强烈的自信和过盛的自我意识绝对说不出口。
　　把他当做纸片、观赏、玩弄的对象，他就会报以同样的态度，就像对围观他决斗，赏玩他生死的观众那样。狩猎猎物时，他是冷彻的，冷静理智，不受外物干扰、情感左右，严密而精准地达成自己的目的，不给对手半点余地，就像对西索的那场战斗那样（351-356话）。】
　　他像是镜中人，人们看到的他，取决于人们对他的态度，取决于人们想看到的部分。

　　那个女孩看不到库洛洛任何部分。她不想看到、不需要看到，她正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她连自己都看不到。自顾尚且不暇，更遑论他顾。
　　库洛洛虽然看不清她的面目，看不清她的目光，却也察觉到了她这种精神和视觉上的无目的性。
　　或许，她把自己当做了会移动的植物，静静地移动着，不需要和他人产生交流。她对世界不感兴趣，对自己也不感兴趣。经过多次实验后，库洛洛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库洛洛也否定了她是罪魁祸首的假设。一个对世界和自己都不感兴趣的人，预设她会对他人做些什么，是荒谬的。

　　然后，库洛洛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人类这种生物”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变成对自身和外界都失去兴趣的状态？
　　生无可恋？哀莫大于心死？还是生理精神上的病变？
　　为什么到了这种状态，还能继续存在着？存在下去有什么必要？
　　用什么样的刺激，才能让她产生点应激反应？库洛洛有很多种想尝试的方式，只可惜他碰也碰不到那女孩，尝试不了。
　　她拒绝了一切接触，隔开了她与世界，当然包括库洛洛在内。自从那天回归到原处后，库洛洛就没有再发现她有任何动作。除了有呼吸心跳这些生命体征，她和活人扯不上关系。

　　过了一段时间，库洛洛就感到无聊。他不再尝试，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上，来往于各个区域，那些区域里的东西都比那个会动的植物人有趣。
　　在各区域间活动时，库洛洛时不时发现，有些生物会特地跑到那个女孩所在的那片花丛去。有的时候是一只鸟，有的时候是海豚，或者猫、狗、鲸鱼、海豹。它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却总是跑到那个女孩那里。
　　这让库洛洛感到不平衡，他想抢过来，把那些动物们对那个女孩的关注抢过来。看中的东西，想办法得到。
　　情感这种无形的东西，要怎么抢？库洛洛在探察，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那些动物们对一个不会动的植物人那么感兴趣。或许，找到了这个原因，就找到了方法。

　　然后，库洛洛发现，那些动物去找那个女孩，似乎并不是单纯去找她玩的，而是找她替它们判定纠纷的。库洛洛已经不止一次发现，有呲牙咧嘴的一群动物去找那个女孩了。去的时候剑拔弩张，离开的时候都变平静了。
　　库洛洛感到有些好奇，她是怎么做的？
　　他又观察了几次，就听见了那女孩在讲话。虽然听不清音色，但他的确听到了对方在讲话。她用的是通用语，吐字发音相当标准，标准得就像库洛洛少年时，学习通用语使用的录像讲座里的示范发音。从那样标准的发音中，库洛洛听不出任何语音上的地域倾向。
　　那女孩说话的对象，是几只土拨鼠。库洛洛听了一会儿，搞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有几只土拨鼠打了起来，另外几只来劝架，结果连它们也被牵连进去，最后打成了一团。劝架的土拨鼠很生气，就拽着打架的那几只来找那个女孩。
　　女孩问它们为什么打架，那几只土拨鼠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发出一连串短促而尖锐的叫声，声音有点像海豚，又有点像小鸟，在表达什么库洛洛听不懂。
　　那女孩又问是怎么劝架的。几只土拨鼠就在她面前重现了一遍，库洛洛看懂了。就后面那几只那种拉偏架式的劝架手法，不被卷进去才奇怪。
　　本来是重现，那几只土拨鼠比画着又来了脾气，索性就又打了一架，劝架的几只也不劝了，跟着打了个混乱的群架。
　　那女孩也不阻止，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等土拨鼠打完，一只只都瘫在那里不动，那女孩也没做什么，仍然在一旁看着。过了好一会儿，几只土拨鼠又变得生龙活虎，它们跳起来，朝女孩叫了几声，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库洛洛更加疑惑了，那女孩全程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那几只土拨鼠就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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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相关：
　　（）里的，是分析总结内容所对应的原著漫画具体话数。
　　贴一下剧场版特典《酷拉皮卡追忆篇》（也就是第零卷，13年左右出的）卷末富坚访谈，关于旅团的部分（翻译来自鼠绘和知乎答主神弗福）：

　　首先是富坚的卷末语：把现在比作是录音带的AB面也不为过吧，实际上A面放完了还有B面。

　　【问 ：请问“酷拉皮卡追忆篇”的分镜是什么时候，以什么契机画的呢？
　　富坚：我画幻影旅团篇（友克鑫篇）时，按卷算的话在单行本第10卷左右的时候。大概在几年前，距今过了十年吧。那是很模糊的记忆了。从那时开始就变得很辛苦，所以不太记得了。契机啊……是还没那么忙的时候，我以为马上会作为原稿发布。那时想分别从侧面描写旅团和酷拉皮卡的因缘际会，所以进行了描绘。我想这应该马上就能完成。结果确实很快就画完了，但是那之后酷拉皮卡经历了很多事，最后没能用上，就收到了抽屉里。】

　　从两侧描绘旅团和酷拉皮卡，就是所谓的AB面，富坚说的A面放完了，B面才展露那么一点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完。之后有机会再具体分析分析旅团和酷拉皮卡的事，这是相当值得说的部分。
　　酷拉皮卡追忆篇，强烈建议大家看一看，信息量相当大，许多谜团都是从这里来的。和最新的连载对比起来看，谜团就更多了。

　　【问：请告诉我幻影旅团中你最喜欢谁，以及理由是什么？
　　富坚：是团长。团长。事前说明，我不信任那些自荐为候选人的家伙。所以我对政治啊、政治家什么的都极为不信任。那些类似于候选人的性格中所共有的“什么”，是我觉得让很多事走向不好结局的原因。
　　话说回来，库洛洛并不是自己想当团长才来当的。关于这一点，我会在作品中说明，所以这里就不详说了。我喜欢“因为这是决定好的事，所以尽最大努力”的性格和设置。我真的很喜欢啊，因为我自己没办法做到，我性格也不是这样的，但是我认为努力的人都很了不起。】

　　“库洛洛并不是自己想当团长才来当的”“因为这是决定好的事，所以尽最大努力”“努力的人都很了不起”，富坚关于库洛洛的评价，是他最喜欢库洛洛的理由，也是我想重点描写库洛洛的地方。
　　我一直觉得“暗夜帝王”之类的词语不适合用来形容库洛洛，库洛洛黑是黑，但和“帝王”之类不太沾边。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没有权力欲、政治野心。给他那样的位置和责任，他能够做得很好，因为他有那样的能力，但那不是他追求的东西。他当团长并努力去做，是因为受到了同伴们的信任和推举，为了回应那种信任，为了别人而努力，不是对“团长”“权力”之类的东西感兴趣。
　　富坚对他的展现是去政治化的，从他的回答里也能看出这种处理的倾向，要是库洛洛政治性强，富坚可能就不会最喜欢他了。如果描写他为了个人的主观欲|望，去跟什么人搞金钱、权利、政治斗争，是不符合他这个人的性格的。他自己说的那句“钱？名誉？地位？我们之中，真的有人会满足这些东西吗？”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对于这样的人，用政治性浓厚的“帝王”之类的形容词不太贴切。他的宗教性比政治性强多了，旅团和流星街的整体宗教氛围都比较浓厚，比如流星街人和建筑的“日月星辰”式的天体元素，这个之前提到过，以后有机会再具体说。相比之下金和帕里斯通身上的政治性更强一点，帕里斯通最强。
　　关于库洛洛，富坚对他的描绘是很多面立体的，新旧动画里都省略和偏移了很多，像豆豆眼、无语汗颜表情、和伙伴干杯开怀笑、整蛊信长的库洛洛都没有。光是拉着公园里刚认识的流浪汉去做行窃帮手，这一点细节就很能体现库洛洛的个人特点，也被两版动画忽略了，很可惜。
　　漫画里库洛洛的表情是很丰富的，他在西团大战里用那种用鼻孔俯视西索的神态，也是非常有他特点的库洛洛式自信，还有观察人类时的那种无高光的上帝视角。被黑 |帮小弟当众呛了时，还露出了很玩味的笑意，他被小杰质问的时候也笑了。后面还有被小滴扎心而露出包子脸的库洛洛。论毒舌扎心，还得是小滴。
　　总之强烈安利大家去看看漫画，各种人物的塑造表现都比两版动画都要立体多面得多。小杰的机灵健气、善解人意、黑、吓死人的敏锐直觉、干脆利落、纯粹（不是单纯）、憨、执着、细心体贴、固执、居家等等多种富有层次的特质，哪版动画都没把握好。奇犽、酷拉皮卡、雷欧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