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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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一其，你清楚你的这个假设成立意味着什么吗？”
邵峰率先打破了沉寂，桌前的各位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陈院士起身，来到闵一其身边，用只有两个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小七，科学研究的前提可以是假设，但不可以是一个人脱离实际的遐想，你……这个大胆的设想，有什么依据来支撑理论？”
钱汤凡戴上老花镜，看着那一页密密麻麻的假设与提议，不愧是他的学生，尽管一排排的文字看上去是多么地令人费解与驳斥，可每一个独特的见解和注释都标在了问题后面。
【目击者证实过，垃圾袋中是有液体的各种生活垃圾，那么与清理者最有可能的传播途径
设想一：气溶胶传染。（一个红色大×否决了这一个设想）
理由：气体分散体系的感染率非常高，可大部分幸存者没有专业的防护面具，与不死人在同一空间，也未被间接感染，故排除。
设想二：皮肤接触。（可能性50%）
理由：老百姓对于街上的垃圾物会置之不理，可对于清洁员来说这是本职工作，清扫过程中如未带手套，液体渗入皮肤感染几率100%，初期症状如狂犬病，最后丧失理智。
设想三：寄生病毒/虫，（可能性100%）】
“我提出来的本意就是为了让大家一起讨论，最后看结果。我也知道设想的越多，病毒变异的数量也会更多。”
闵一其扶着陈院坐到位置上，来到邵峰的身旁，“刚有研究人员问，假设是动物的话，它是如何进入人体内的，我这边有两个解释，其一，在人类不知不觉中将感染物吞入肚中……”
闵一其的话还未说完，被一位情绪异常激动的女士打断了。
“你知道你这个论点多可笑吗？这样子包括我们在内的每个人都随时受到来自病毒的威胁。我们喝的每一口水，吃的每一口食物，甚至对于家人的每一次触碰，都将是致命的！威胁论最后只会害了我们，它只会让我们走向灭亡。”
歇斯底里第一次出现在了冷静理智的研究学者脸上。
坐在这位女士身边的同僚起身，抱着她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了拍她，陈院拿起桌上的抽纸向她递了过去，“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灾难面前，只有面对它，才能破解它。”
该女士在同事的安慰下渐渐地恢复了理智，用手擦拭了眼角的泪珠，拢了拢散落在两旁的鬓发，小声地抽咽。
“我说的不是威胁论。”闵一其看向那位情绪过激的女士，并没有放弃解释，“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使正常人类异化成不死人，比如在海鲜市场养殖池中滴入病毒，达到寄生的目的。朊病毒本身就是传播在动物中，对于人体来说只要是煮熟的肉类，也不会有被寄生的可能性，我想幕后的人也想过这个问题。”
“你这个假设，我倒是有数据支持。W市和S市收集到的很多初代感染者，工作地在超市和菜场，而且大多数是活鲜类。可有一点不明朗，因为并没有丧化的鱼或者其他动物。”国安局的老吴这时开口道。
“这个问题，刚刚实验小组已经解释过了，朊虫病毒只对人类神经元具有侵略性，所以我们身边的动物都没有因此而异变。”
闵一其今天显得格外的耐心，因为他知道制造这场灾难的，是一种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虫子，比常识中所熟知的病毒，令人更加不安的多。
“那你刚刚所说的以活鲜类为媒介……”老吴皱着眉头，习惯性地想要掏烟，结果发现烟壳里早就空了。
“一般我们认为寄生和侵略是同一个意思，但在本次异变中，其实这是两个动作。或者，更准确点，我们应该把朊虫病毒对于非人类生物的这种行为称作‘寄身’，而不是‘寄生’，它们并没有依靠这些活鲜类生存。正如您刚刚所言，活鲜类只是它们进入人类的一种媒介手段。”
闵一其的说法太有条理了，而他的说法也和实验结果一一契合，在场的研究人员们即使大受震撼，也无法像寻常人怒骂着让人收回自己的结论，像刚刚那位女士一样不顾风度、不讲论据地辩驳，已经是很出格了。
“根据数据所延伸的‘动物’定义，你觉得那些垃圾袋里和感染者所接触的……”钱汤凡看着自己正前方的那串长长的研究结果，“是病毒虫卵？”
“对，从朊虫成虫实验定论来看，我是在显微镜下400-600倍下看到，并监控它的增殖释放周期，一条成虫的生命周期是一礼拜，随后就会死亡脱落。”
“你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们通过排卵的方式在人体内无性繁衍，等到存活周期结束，吞噬前一天虫体以得到续存期能量直至脱落？”钱汤凡按揉了两边的太阳穴，缓了片刻问向台上的年轻人。
“老师，您说的没错，我们用上了活体实验。”
“没有任何麻醉镇定的情况下？”
闵一其低头看着自己敬重的老师，迟迟未开口。
他做这项实验时，身边除了小田保镖，再也没有其他人。
怕镇定试剂会影响到最终结论，就需要最直观的实践，在不死人躯体机能保持最佳状态的时候，活体解刨，当然如果不是田酒能够帮他搞到一位新鲜的不死人情况下，他也不会欣然接受一个保镖做他的助手。
台下一片哗然，实验室里的活体研究一般情况下都是需要24小时镇定麻醉的，筛选之后再送到实验研究部，就是为了确保研究人员的万无一失。
“闵一其，你不要命了！”陈院士忍不住叫了他全名，“你就不怕在实验过程中，捆绑带因为实验体挣扎断裂了？拿一个没有筛选过的新鲜活体，你忘记当初在隔离室发生的事情了？”
院士气得抬起发抖的手，指向那个不畏生死的年轻后生。
“我怕药剂药物会影响最真实的效果。”
“那也不是你擅作主张的理由。”钱汤凡冷着一张脸。
“钱老、陈院，可我们不能否认闵教授的这一系列发现，是这几个月来唯一的重大突破。”
“说来惭愧，我们几个老家伙，还不如这后生的魄力。”
“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
邵峰看着周围众人的反应，轻咳了一声，示意众人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来。
“闵教授，你投影的那张幻灯片上的红字，是什么意思。再生？远古病毒？”
“邵主任，我个人推断，4.8万年前的远古病毒被复活了。”
闵一其无比笃定地看着众人。
Pandoravirus
“这种古老病毒来自位于俄罗斯雅库蒂亚州一座湖面以下16米深处的永久冻土，属于潘多拉病毒，它是一种感染单细胞生物体变形虫的巨型病毒，在这场灾难未发生以前，克拉维里团队曾复活了两种已经在永久冻土中冰封了3万年的病毒。”陈院看着那行字，默念出声。
“那就是说这场灾难的幕后之人就是他们吗？”有人提出了疑问。
“不，克拉维里团队向外媒解释时候，说是为了预警世人。科学家担心之前被低温‘封印’的远古病毒，因为全球温室效应的原因被释放出来，复活之后对动物甚至我们人类是否具有传染性，会不会对全球生态系统产生不可预估的潜在影响，甚至会引发巨大灾难……”
科学研究人员们安静地听着钱院士的话。
那名之前情绪激动的女士无力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巨大灾难？这不就来了嘛。人类在一切天灾面前都是弱小且无能的，死亡是我们最后的归属，上帝才是永恒的。上帝，对，上帝，上帝能救我们。”
说完疯疯癫癫地跑出门去，同僚们拉都拉不住，几位之前关系较好的同事，急忙追了上去。
田酒在门口静候着会议的结束，门打开的瞬间，他看到是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穿着研究服，眼神空洞，嘴里念叨着‘上帝’毫无目的地朝外跑，身后跟着几个人追了出来。
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听到零碎的几句——可怜的人，家人都被感染了，只剩下她一个，听说救援队去救的时候，两岁的儿子被自己老公一家啃的只剩下半颗头颅。
科学家们讲究的是事实，而现在，这些事实正被一一摊开在他们的面前，却不是所有人能够接受的。
一时之间，因为女研究员的举动，整个实验室愁云惨淡，人心浮动。
“各位同志们，我觉得，你们弄错了一点。”钱汤凡在不安的与会氛围中很镇定，在漫长的岁月中，他经历过许多，而这次，也只是大大小小的浪潮中，其中的一波。
研究人员们的不安并未完全被抚平，但是在这种安定的语言里渐渐平息下来。
“老师，您的意思是……”
钱汤凡慈爱地看了眼自己的爱徒，随后挺直了脊背，向着众人，“对于病毒，我们或许有很多未知的领域尚未涉及，类似朊病毒的机制。可幸运的是，这不是！动物，我们了解它所有的构造，不管它有多神秘，多危险，既然知道它是有什么组成的，我们就能消灭它。”
看着眼前的众人眼里依旧没有燃起希望的火苗，钱汤凡暗自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用那种沉稳的声音传达自己的意见。
“之前，我们参与研究的都是以病毒学家为主，现阶段，我们要增加生物学家的参与，尤其是昆虫方面的专家。另外，要将这个重大发现尽快传递到世界各国。”
……
简短但是重大的会议，就在这方实验室中结束。
“呼，总算有解决路径了。”
闵一其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一边扶着钱汤凡向外走去。
“这个发现极其关键，小七啊，这一趟你去N市带回来的信息太重要了，做得好，做得好。”
老人看着身边的学生从稚嫩变得成熟，有点欣慰，也有些心酸。
“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要打赢这场战役，不能急于一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青年笑了笑，白净的脸上透露出一股子狡黠来，“老师，别光说我，您也得以身作则啊。”
“你啊你，出去一趟，学坏了。”老人笑着屈指点了点身旁闵一其的额头。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