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牺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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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直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爬行着，闵一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睛牢牢盯着正前方和不死人作斗争的士兵们。
“我感觉，不死人似乎又变异了……”闵一其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涸的嘴唇，语气沉重地说出了一句话。
“自信些，把‘感觉’去掉，他们的力量比二代要强了不少，大家对抗得很吃力，还有……”盛邱犹豫了一会说道，“它们或许，可能开始有组织、有计划了。”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不死人，一定会分散攻击所有声音的来源，可是现在，驾驶室的两人从居高临下的位置，清晰地发现，不死人似乎开始着重攻击一个点。
“这走向不会是出现什么丧尸王？几阶晶核？”盛邱问道。
“你，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闵一其觉得和她沟通真的是件挑战耐心的事儿。
“简单来说就是低等被高级控制呗，之前徐沁菲玩儿某橙子真人游戏有末日向的，她还给我安利来着。”盛邱扶着位置固定自己，嘴里还不脱空地说道。
“不可能，如果存在高级别不死人，也就意味着不死人之中有部分能进化出‘智慧’。但是根据我们之前的实验，二次变异的不死人，脑容量根本就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智慧’本身与脑部占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闵一其一边专注地驾驶着车辆，一边观察着，“你看左前方，是不死人群攻击的重点，但是右边的士兵去支援后，不死人并没有改为攻击薄弱点，这不像是‘智慧’的表现，更像是群体性的体现。”
“脑子都没有了，怎么还会有群体性……”
“磁场。你也经历过不死人磁场影响的事件，这种东西不仅可以影响活人，也许在变异的过程中，也造成了不死人之间的联系强化。”
“如果说二次变异是物竞天择，那现在的群体性……”
“人为。”闵一其咬牙切齿地说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还在不断改造着这种病毒，而他却无计可施。
“那只能说明他们渗透力挺强的。”
盛邱看了一眼闵一其，后者的眼里似是燃着一团火。
“我一定会找到答案的。”
“那我们可都得从这儿活着出去才行……”
车子外面。
“郑中校，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小队长见不死人开始着重攻击一个点，好不容易从车身边跑到了车头处，向郑号易报告了情况。
“子弹用完了，就用刀，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撑到指挥部。”郑号易又是一枪，他的手摸向腰间的弹匣，却发现那儿早已空空如也。
他抽出刀，“加快速度，把后面的群众安全带到指挥部是我们的职责。”
“是！”
不死人人潮似乎没有尽头，源源不断，郑号易的手渐渐变得僵硬，他感觉自己不停在砍，不停在砍，明明大门口就在眼前，这条路却好像永远走不到头，虎口已经裂开，鲜血从中缓缓流出。
他们已经在这里砍杀多久了？
一个小时？
还是两个小时？
“小甲！”
“老丙！”
战友的名字开始被一个个喊起，他们不仅要砍杀不死人，被咬伤的战友他们需要第一时间砍下他们的头颅，防止异变，这也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在声嘶力竭痛苦的喊叫声中被撕扯和吞噬。
血水渐渐流淌在地上，又被一直未停歇的雨水冲刷走。
郑号易感觉自己的心脏隐隐作痛，但是头脑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往前走。
往前走。
杀出一条血路，起码要让车上的人活着。
卡车的轮胎已经沾满了鲜血。
盛邱摸了摸口袋里的枪支，她早就把麻醉枪给了潘小黑，希望不要派上用场吧。
掏出口袋中的枪，盛邱回想不久前郑号易手把手教她的方法，和在古着店二楼的实际操作经验，瞄准他前方的不死人，开火。
郑号易听到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忘了动作，麻木的身形回过头去，就看见那个女人目光越过他看向身后的不死人，半个身体已经来到了车窗外，和车门下的不死人堪堪保持半米的距离。
郑号易扯了个比之前更难看的假笑，哈，就知道这个麻烦精不简单，还以为她会一直藏着违禁武器舍不得拿出来呢。
盛邱的枪子弹有限，很快就山穷水尽了，就跟隔靴搔痒一般，郑号易和士兵再次陷于苦战之中。
盛邱尝试喊了北川，希望她能够帮忙，减轻底下士兵的压力，毕竟后面一群老弱病残，这是一个一人能抵半车的战斗力，结果刚开口，就被对方一句“我的责任是守护家主，这种状况下我更不会离开家主半步的”给回绝了，而智明也就是念了句“阿弥陀佛”，完全没有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思想觉悟。
“行，你不去，等到咱们一起死的时候，把你家主子第一个扔下去喂我们的不死人。”
关掉对讲机，盛邱忍不住爆了一句国粹，随后在自己背包里拿出稍显‘富余’的酒精，幸亏没将之前的棒球棒扔掉，撤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捆绑在棒子的一端，喷上酒精，点火开车门，盛邱下车迅速关上车门，万幸他们还是怕火。
闵一其看到盛邱离去，有种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忍不住双手紧紧捏了捏方向盘。
而盛邱已经灵活地靠着火光与剩余的士兵们汇合。
“你来干吗，回去！”郑号易看到挥舞着唐刀突然出现的盛邱，没来由的有些生气。
“大哥，我也不想出来的，问题在于你们死了，我们会被连带的。冲动是魔鬼！你要怪就去怪冲动，还有你不是教了我刀法吗？轮到自己就不会用了？”
听到盛邱语气中的不解和愤懑，郑号易难得的没有辩驳，只是空白半晌后叮嘱，“自己注意安全。”就继续了不知疲倦的厮杀。
盛邱看也没看郑号易，只一心攻和防。
刚开始她还能有章法地砍杀不死人，甚至还有种愈加得心应手的提升感，觉得自己已经融会贯通了，大抵是什么不世出的武学天才，逐渐地，她有些体会到坐在车上看到郑号易僵硬而机械的身形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不是不知道如何更好地使用刀进行攻击，不是不想用那些招式快狠准地解决敌人，而是大家都是凡胎肉身，手臂会酸，身体会麻，脑子会钝，仅仅是维持提刀、砍下这样的动作，她就感觉是极限了，身体比脑子更快地行动着，却没有任何刀法技巧可言。
如果不是因为后面有想守护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不想难堪地死在这个地方，她真的很想摆烂，好好地躺平休息……
隔离服防护服自带的头套上已经开始泛起了一层白雾。
视线渐渐开始模糊。
一股大力朝她推来，她甚至来不及抬刀去抵抗，就向后倒退了几步。
“盛邱，回去，你已经不适合战斗，这样只会影响我们。”郑号易察觉到了她状态的变化，“我可是你的老师，想要在刀法上比过我，你还得修炼修炼。”
盛邱甩了甩脑袋，是她托大了。
“回不去了。”盛邱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不死人，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手中的唐刀一直挥杀着，原来她也是怕死的人。
十个士兵只剩下了二位，仅存的五个人背靠背围在一起。
闵一其在车上，不断拍打着车门，想将不死人的注意力吸引些过去，后车厢的一些人也自发开始拿起武器在车上防御，北川夺过简小忋手中的刀，站在车尾部击杀不死人并防御它们的袭击。
“小伙子，当兵几年了？”郑号易刚眼疾手快砍倒差点咬上张敬富大爷的不死人，就听到他突然开口问道。
“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盛邱一边继续砍杀，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稍稍恢复了点精神。
“我是十五岁参军，最惨烈的一场战役，我们旅只剩下三个人，我还记得，我们的执旗手死的时候还站着，手都没松开。还没到绝境呢，就别放弃。到了绝境呢，就更要争一争，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嘛。”
“前面还有太多的不死人了，按照我们的动静，为什么临时指挥部没有人出来接应……是不是这里，这里也沦陷了……”郑号易心里有丝丝动摇，是不是选择回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就把里面的人叫出来。”
“叫出来？”郑号易有点疑惑。
张敬富大爷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物什，郑号易转头看到，“您，这是什么时候？”
“老爷子，您不厚道，这么好用的东西，怎么等到现在才拿出来？”盛邱刚杀了一只不死人回头看到张敬富手中的无柄手榴弹。
“我们那时候作战，都会给自己留给光荣弹的，小年轻，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让我去。”郑号易想要抢过手榴弹，却被躲了开去。
“中校，我不行了，你看，我已经被咬到了。”张敬富侧了身子，郑号易不知道原来更早的时候，老人已经负伤。
盛邱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心中有丝异样，按照之前异变的速度，老人现在应该已经出现症状，为什么他还能保持理智？
“我活到这一把岁数够了，这盛世我也见到了，你还年轻，答应过百姓的事就要做到，记得把所有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老同志！”郑号易眼前有点雾气，一时不知道是不是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盛邱握紧手中的唐刀，继续努力地厮杀，不能停，停下来就要死。
张敬富老同志，带着他那伤痕累累的身躯速度冲向了前方不死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人固然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老头子我，足矣……”
“轰”
一阵火光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也没有不死人。
闵一其抓住这个机会，让车子狠狠地前进了一大步。
最后一枚炸弹不仅炸开了一条康庄大道，似乎也惊动了临时指挥部的人。
肉眼可以望到的关卡前方出现了荷枪实弹的士兵。
“我们到了，我们到了，郑号易别放弃！”盛邱扶着已经快要力竭的郑号易喊道，两个士兵护在他们的两侧。
关卡的大部队井然有序地持枪而出，帮助车子开道。
没过一会儿，一条平坦的路就被开辟了出来，车子在士兵的保护下缓缓驶入临时指挥部。
这时，郑号易轻轻推了一把盛邱，“没受伤吧？”
“我受伤？开玩笑吧你，你受伤我都不会受伤呢。”
盛邱心情好，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你先进去吧，我和他们断后。”郑号易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而后与盛邱背道而驰。
“当兵的人，都是这么有责任心的吗？”盛邱攀上卡车门，一道进入关卡内，临时指挥部赫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科研的人，也很有责任心。”闵一其开口，也是一样的后怕，可语气带了些俏皮。
“那你们可真配。”盛邱开玩笑的话还没说完，却发现刚刚从关卡出去的士兵已经有序撤回，关卡被缓缓合上，而郑号易以及之前物资车上剩余的士兵并没有跟着进来。
盛邱脑子一热，从车门板上跳了下来，踉跄了一下。
跑到关卡处，她忍不住喊道，“郑号易！”
郑号易停下了劈砍的动作，望了过来，又露出了初见时笑眯眯的样子，随后朝盛邱抬了抬他的手臂。
手臂上是血淋淋的样子。
刚刚太过紧张，还是郑号易太过镇定，盛邱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抓伤了。
那这群士兵……
“盛邱，郑号易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进来？”闵一其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关卡口，看到中校白色的防护服上盛开这一朵鲜红的花，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被咬了……”
盛邱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在雨中看着郑号易，对方却不再看她，背过身子，继续重复砍杀的动作。
然后被不死人群淹没。
再也看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牺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