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逆行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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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一其刚强行把老师钱汤凡送到休息室躺下，揉搓自己有些发肿的脸颊，他已经将近五天没有合眼了，这期间中断的联系有恢复过几个小时，从各地紧急指挥小组传输过来的消息来看，几乎大半个国家已经沦陷，尤其是N市、H市等沿海经济发达的城市，人口密度大、传播速度快，应急办所在的省份也开始小幅度地增加了异变的人。
闵一其回到自己位置拿起平板电脑，再次细致查看生物学特性测定结果，宿主范围、症状表现、传播方式等，然而病毒分离与鉴定这一块，迟迟没有突破，他把平板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病毒提纯过程本来就复杂，需要利用病毒的蛋白质和大分子粒体特性与宿主细胞组分在理化特性上的差异将病毒粒子区别开，还需要保持侵染力，然则朊病毒本身就是一个蛋白质细胞，又如何提纯？卡在这个关卡就根本不能继续研究病毒理化、生物学特性增殖过程与机制。
自从成为钱老的关门弟子后，闵一其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棘手的状况，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挫败感。
看着周边焚膏继晷的科研人员他不想坐以待毙，随后起身前往宿主隔离区，他在同事的协助下穿上了防护服，戴上医用防护罩，在两个武警的陪护下进入到了隔离区。
连续四天的不间断观察，他们目前仅有的发现是一小半没有投喂的感染者头部萎缩形态比之前小几倍，五官已经完全退化，嘴巴和牙齿依旧保存，攻击性减弱，有几个体型瘦弱的已经没有动静了。
闵一其走进隔离罩里面，记录着感染者实验研究之后的各种身体机能数据，顺便查看了DNA序列，可以证实的是，它们已经不符合称之为人类，这时特制监护仪也陆续响起持续的机器警报，隔离病毒研究区前几天也出现这种感染者各器官衰竭死亡的病例，由于特殊性，怕感染者的尸体在彻底死亡后不及时处理会产生另外的不可控的情形，因而是专人运送至特殊焚烧池进行解决。
穿着特制防护的两位搬运人员经过三道消毒走进隔离罩中，手脚麻利地拔掉插在感染者生上的各种管子，随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朝它恭敬地鞠了三个躬，搬运人员准备好裹尸袋，并拿出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密封袋，随即上前打算解开约束衣的第一道扣子，闵一其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切，从昨天开始已经好几批运走了，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研究对象不缺，可怎么目前为止国家有效力并没有展开，如果病毒再次进化……
越怕出事，越会出事。
爱德华·墨菲提出的这个定律从来不会缺席。
在其中一位搬运人员靠近感染者并已经解开第二道扣子时，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原本已经在生物学上宣告死亡的感染者复活了，闵一其伸手快速地拉过那位离得最近的人员，因为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里，它已经把束缚衣撕的烂碎，现在唯一能够约束它的只剩下特制链子，而原本对感染者还有约束的链子也开始出现了裂痕。此时其中一位武警的枪支突然走火，对着复活的感染者身体开了一枪，然而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并没有减缓它挣脱铁链的速度，而是更加用力地朝他们扑去，众人一顿慌乱。
闵一其拿出白大褂里的BMQ匕首麻/醉枪，里面的麻醉弹一发就可以麻醉一头大象，他对准感染者身躯射去，随后在心里读秒数，一般情况下大型动物会在一个臂脑循环时间（大概15-20秒内）就能起效。
为什么50秒过去，它的力气和之前相比并没有明显的减弱？
闵一其攥紧裤子的中缝，对着武警说道，“麻/醉枪没用，请射击它的头……”
话还没说完对面突然没有动静，之后这个感染者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正巧铁链子被挣断，所有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闵一其首先反应过来，朝着倒在底下的头部又开了一枪，一些闻声赶来的研究人员都一脸的茫然。
“闵教授，这是怎么了？”军区医疗部的陈院士快步来到他身边问道。
“我们等下去会议室说。”随即他叫来了后勤设备保障科的同事，“吩咐下去，所有出现‘死亡现象’的感染者一律不得解除管控，另外尽快将它重新管控，所有管控力度提升至50倍以内。”闵一其指着地上那一具说道。
“明白。”这帮研究机构人员本身就有较强的服从性及相关专业意识，并没有围在一起问个所以然，立即井然有序地行动起来。
闵一其看向惊吓过度的搬运工，拍拍他的肩膀问道：“还好吗？”
“谢谢，谢谢你，教授，要不你，我恐怕都……”一个大男人惊魂未定地拍着自己的心，“太可怕了，我以为就和之前那些死掉的怪物一样，死了就死了，怎么还带这么玩儿的呀。”
“怪物？”闵一其讶异地问道。
“哦，您最近待在应急办不知道，现在外面管他们都叫做怪物呢，吃人的怪物，不死的怪物。”随即他听到有同事在喊他让他出任务了，“教授，谢谢你，祝你好人有好报。”转身离开了闵一其的视眼中。
怪物？受害者变成人类口中的怪物。
尊严都没了。
收到召开集体会议通知的研究人员匆匆忙忙赶到会议中心，钱汤凡已经收到消息焦急地等在会议室门口，看到闵一其被人簇拥着过来，急忙迎上去仔细察看，生怕这个好徒弟有个什么好歹。
闵一其握着老师的手安抚宽慰道，“没事儿的，您安心。”
扶着老人走到里屋，拉开座位让他入座。
高行等人也在经过闵一其身边询问了情况，得到安然无恙的答复后，来到了主位落坐，大致人员到齐。
闵一其吩咐助手开启了投影，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刚在隔离区发生的凶险场景，所有人都为方才在防护罩内的人捏了一把汗，几乎在镜头运转的几个瞬息看出了感染者的异乎寻常。
“它进化了。”钱汤凡注视着视频中的每一个细节。
“是，它在无进食状态下进化了。”闵一其拿着手中最新的数据，随后公布在投影中，“它的五官已经优先性地退化，脑部CT显示已经无任何器官组织物，只存留进食的口，力气相当于一只成年大象，对于麻醉的耐受性甚至比同类生物高上几百倍。”
此结论一出，立即引起在座学者们的讨论。
“朊病毒单向进化？我们现在连提纯都没法正常展开，怎么可能着手去进行疫苗血清研究？”陈院士问道。
“病毒攻克问题停滞不前，那么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保护幸存者和歼灭感染者。”某高院的学术研究人员提出了建议。
“高主任，目前对于进化者的试验还在不断进行中，我们无法得知它们进化的契机是什么，”钱汤凡看着一脸紧蹙眉头的高行，“是否这是它们的终极形态及能力，我多嘴问一句，国家是否已经开始部署强制和武力防护，依照现在这个境况我们这些人是辅助，解救老百姓于水火之中才是重中之重。”
高行低垂着头，犹豫了很久把三天前打给周委员长的电话复述了一遍。
“他娘的，他们这是在草菅人命，自己上面待得好好的，下面人的死活都不管！”军区一位技术军官破口大骂道。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沟通上有误解，现在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自媒体的发展程度超出我们的预计，就像肺炎疫情一样。”还是有一小部分不敢相信。
“哼，可别说疫情了，19年12月份的时候当事人爆料，多少人被连夜抓紧去，不要说你们不知道。”一个穿着讲究的高瘦中年男人磨牙凿齿地说道，“那时候，我们汉北下属医院的一位同志在微博上叙述遇到病例案件，被网警问询之后要求删除帖子，我们同事因为想要更多的人重视这件事儿，被传唤，随后在彻底爆出疫情之前确诊，死的时候才32岁，儿子才刚出生2个月……”
“不管如何，现在的情况必须上达给决策者。”钱汤凡看着高行严肃说道。
“钱老，您以为我不想吗？该想的办法我都想了，我只能握着自己手中那些微薄的权利下达市级防疫办，控制传播速度，尽可能的希望他们多救老百姓。”高行无可奈何地说道。
身边的多年挚友陈院听着他一席话诧异道，“老高，你糊涂啊，你没经过上级批准怎么可以直接下达防疫命令。”
高行挺直了腰背，“起码到目前为止我一点都不会后悔作出这个决定，所有后果我会自行承担。”
闵一其看着这些人，蓦然觉得家人支持他毅然决然地学医是多好的选择，政治是个染缸，爷爷曾经说过他们家孩子喜欢什么就去做，就是不要碰政权，这东西干干净净的人最后都会变得狼子野心，好人在里面是另类。他之前一直不屑爷爷的说法，一个人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无论身处何地都不会被坏思想浸染，显然他终究还是太年轻。
钱汤凡看着伫立着思考的闵一其，有一瞬间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作为他的老师，他自然知道他的背景，不能让这个孩子涉险，今天这事儿已经够惊险，之后不能随意让他进入实验隔离区。
看着自己弟子往高行身边走去，“小七。”钱汤凡喊着闵一其的小名。
“是，老师有什么吩咐吗？”他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来到自己老师身边，蹲下身。
“小七，有些事情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之前疫情的事情主席还是会给我点面子，收拾一下，我们和高主任一起去见见他老人家。”闵一其听闻愣了一下。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钱汤凡点了点他的脑袋说道。
“是，老师，我马上准备。”
高行看到闵一其走到自己身边神情严肃地他耳边低语两句，抬头看向远处的钱汤凡，露出感激的神色，而后者和蔼地冲他笑了笑。
末日之中，每个人都是逆行者。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逆行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