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京（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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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六年。
是夜，关外的气候好像总是更冷些。将士们燃着篝火，试图从中汲取些许光亮与暖意，这亦是一日中他们少有的，稍稍卸下几分防备的时候。
可不难看出，常年作为将士，他们身子里的那根弦依旧紧紧地绷着。毕竟在这关外，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何时脚下的土地就会沦为战场，亦或是他们尸骨最后的归宿。
“小将军，喝口酒暖暖身子？”陈憾坐在火堆旁，将手伸出烤着火，旁边的汉子从腰间取下酒囊问道。
陈憾抬眼，朝那汉子摆了摆手，“不必，我在这烤会儿火就成，你也少喝些，莫醉了。”
“这是自然。”那汉子也未纠结，拔下酒囊盖子便仰头朝嘴里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顺着喉管淌进胃里，身子自也生了暖意，汉子惬意地叹了口气。
“小将军，将军请您过去，有事相商。”一男子从不远处的将军大帐中走来，弯腰向陈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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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
陈憾行至京城外一小客栈便要了间房，把马寄养在客栈中，作一白衫公子的装扮，趁着日头还未西落便进了京城，先是在京中七拐八拐了一会儿才往唐闲处去。
唐闲这人明面上是京中最大的古董铺的老板，但暗中其实是皇上的人，掌管着大燕朝大半的情报网，京中异动自是难逃其法眼。
“掌柜的，近日小爷我得了件稀罕物——西域红玛瑙，不知可否让唐老板帮我掌掌眼？”陈憾摇着手中的折扇，俨然一副风流公子哥的做派。
“小的这便去禀报唐老板，小少爷您劳烦在这稍候片刻。”掌柜本就是个明白人，听及此，自是立马便上二楼禀报去了。
不一会儿，掌柜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了那雕花木梯上，拾级而下自陈憾面前，开口道：“小少爷，唐老板说他对这西域红玛瑙感兴趣的紧，请您速上二楼一叙。”掌柜说着便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罢便走在陈憾斜前方引着陈憾往二楼走去，陈憾便也收了手中的折扇，随着掌柜的上了二楼。
楼上有三个房间，掌柜的带着陈憾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并为陈憾将门打开：“小公子，请。”
陈憾朝着掌柜点了点头以示感谢，而后便推门朝房中走去。
走进房间，一白衫男子端坐在桌案前，面前的案上正置着一茶盘，其手中执着一只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茶壶，壶中的水自壶嘴中倾泻而下，尽入男子面前的那只茶盏之中，而其中的茶叶亦缓缓舒展开来，摇曳生姿。
“陈小少爷，好久不见啊。”男子抬眸，看向进门的陈憾，弯了弯嘴角。
陈憾与唐闲相识多年，自是知晓这会子唐闲是会变着法子埋汰他呢，不然早就指名道姓喊上了，便也没接茬。
男子生的很好看，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姿，剑眉不浓不淡，恰到好处，高鼻薄唇，如雕似刻。两旁的些许青丝怕是遮去了视线，略略挽在脑后。虽身在商贾之流，但未沾染上那股子铜钱味儿，反而带了几分风月气。
“陈小少爷来的正赶巧，品一品这刚沏好的御前八棵。”唐闲将面前的那只茶杯往陈憾那边推了推。
陈憾撩了撩外袍，搁了手中折扇，在唐闲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接了茶杯，微抿了口：“啧啧，唐老板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啊，这御前八棵都喝上了，这和田羊脂白玉盏也不赖。”
“哪里哪里，我可比不得陈小公子家那厚家底。”唐闲自是清楚陈憾那嘴上不饶人的性子，听其话中别意也只是勾着嘴角摇了摇头，抬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酌了口，阴阳怪气地回敬道。
“行了行了，唐老板就莫跟我这贫了，您老也应当知晓我这回回来，是为了那布防图交易一事。说吧，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陈憾谈到正事便将方才吊儿郎当的姿态收了下去，敛了敛神情，正色道。
闻言，唐闲亦正好将手中的那只白玉茶盏搁回了面前的案上，修长的手却未离了那白玉茶盏，而是顺势搁在案上，大拇指和食指搁在茶盏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两人沉默良久，唐闲本搁在那只白玉茶盏上的手总算离开了那杯盏，继而伸向了另一边的大袖中，再伸出来时，手中俨然捏着一节小小的竹筒，而后随手一抛，将其扔向了陈憾。
陈憾见势便抬手便稳稳将那一小节竹筒接了过来，兀自打开，里面躺着一张卷起的小纸，陈憾慢条斯理地将其取出，展开，纸条上只简简单单几字：八月十五，中秋灯会，戌时，恒通客栈，甲字房。
陈憾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八月十五中秋灯会，那岂不就在明日？
“消息来源可靠吗？”陈憾将手中的纸条重新卷起收回了那节小竹筒里，头也没抬，随手便将其丢回了唐闲怀中。
“你说呢？”唐闲将陈憾丢回他怀里的那节小竹筒又随手丢进了右手边的红泥炭炉中。
陈憾自是晓得唐闲的能力，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这位置上稳坐了这么多年。于是二人未再言语，倒是那节小竹筒随着炭火的舔舐发出了“噼啪”声。
“行，知道了，回了。”待竹筒燃尽，陈憾率先打破了这满室寂静，起身理了理外袍，顺手抄了起先放在案上的那把折扇，转身离去。推门时背对着唐闲挥了挥手中的折扇以示告辞，继而将折扇于自己身前展开，走出门时俨然又是那个风流纨绔陈小少爷了。
离开引仙阁之后，陈憾在京中小巷中略略转了转踩了下点，便趁着城门关闭前再次出城回客栈去了。
又是一年中秋月圆，陈憾走在京中大街上，秋日的夜风吹在身上已带了些凉意，风中亦带了些金桂香。
今日天气不错，是以悬在天上的那轮明月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街上的人挺多，孩童们手中大多提溜着个兔儿爷在街上嘻笑打闹着，大人们自是安静得多，多是望明月饮酒诉衷肠。
许是为了方便今日之行动，陈憾着了身黑色劲装，头发则一股脑儿拢在脑后束了个高高的马尾，一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索性街上众人各有归属，此时倒也没人注意到他。
“此时若身在军营，大抵也在同兄弟们一同在喝酒了吧。”陈憾望了望头顶的那轮圆月，如是想到。
待陈憾刚准备将眸光收回来时，正好瞥见了从她身侧擦肩而过的男子。
男子一袭白衣，素净得紧，此时在这夜色中更是显得愈发出尘。
不过除去打扮，那人容貌也是极出众，虽只匆匆一瞥，但以足可将人视线捉了去。
陈憾自是也不能免俗，待男子与其擦肩后，陈憾又不着声色地侧了头，往男子离开的方向瞥了眼。
做男子打扮的女子在城中拐了一会，才往恒通客栈方向去。女子从衣襟中拿出了唐闲今早托人送来的恒通客栈的内部布局图，再次确认了甲字房的方位，方收了图，趁着夜色，由恒通客栈的后巷跃上了其二楼窗台。
甲字房内，只有一位带着几分外族长相的男子坐在正中那张方桌旁，搭在木桌上的那只手有一下无一下地用手指轻叩着桌面。
过了莫约一刻钟，客房门才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看不出年龄的男人走进了房中。男子进屋后将门再次阖上，才转身从斗篷中将面目露出。
“徐大人可总算来了，在下还以为大人不打算来了呢。”男子嘴角微微噙了笑，似是开玩笑，可一字一句的语气中尽藏着威慑之意。
“江公子当真是折煞在下了，这京中眼目众多，是以多费了些时间，这才来的迟了，公子见谅。”被叫做徐大人的男子开口道，细听便可听出其尽力保持沉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恐惧。
陈憾眯了眯眸子，于窗帘缝隙中窥探着房中的动静。虽平日极少回京，但京中境况多多少少会通过陈家的情报网传向边关，是以京中官员陈憾并不算太陌生。当今朝中姓徐又能接触得到这京城布防图的人少之又少……
正思索间，“咔嚓”一声，似是脚下踩的瓦片经了太多风雨，此时一个禁不住，裂了。
房内本就带着几分警戒的人似有所察觉，忙朝窗边来。
“……”陈憾思绪也瞬间回了笼，现下自是没什么闲功夫让其感叹自己这运气的，陈憾忙压了声响，朝着旁侧最近的那间房的窗户翻了进去。
却没想到一翻入房内，刚一抬头，一男子白洁的背脊便映入了陈憾的眼帘。
男子似是准备更衣沐浴，裸着光洁的上半身，手中俨然是刚褪下的月白里衣，一头青丝也被捋到了一侧肩前。房中氤氲着几分水汽，缕缕白烟从屏风并未遮掩严实的那只木质浴桶里袅袅升起。
男子光洁得像上好的白玉似的脊背被房中氤氲着的水汽半遮半掩着，若有若无地示于来人眼底，恍惚间，似还带了几分撩拨的意味。
陈憾虽平日在军营中与一群大老爷们呆惯了，但此时确实并未料想到自己一进来就会撞见如此“香艳”的一幕。
见此，自是不免有些怔愣了去，眸中带了几分慌乱，目光也一时局促了起来，当下不知该搁向何处，只得咽了咽口水。
“咳咳……”陈憾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两声，示意男子身后有人，似是怕那男子继续下一步动作。
其实在陈憾翻窗而入之时，陆泯便有所察觉了，只是手中尚拿着刚脱下的里衣，一时半会还未来得及反应，这会儿听到声响，便迅速将手中的里衣又穿了回去，系上带子，转身望向房中的那位不速之客。
一张陌生但又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陈憾眼前，不过陈憾自是记得自己是为何在此，忙开了口。
“那个……其实……”陈憾刚一开口，便听得客栈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陈憾随机敛了神色，脸色凝重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男子，将手移至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便躲进了放置木桶的那扇屏风后。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归京（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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