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侠影留痕》红尘尽处

14、我们家到底几口人？

　　*造谣一些杨逸飞幼年黑历史

　　*长歌门声望仇恨达成?

　　*杨柳叶唐家真好玩哈哈哈哈哈

　　大概小孩子总会有这么一个阶段，分不清外界传递的信息，时常会有些自成逻辑但奇奇怪怪的想法。

　　说来话长，小时候的杨逸飞就曾有过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并对此深信不疑：霸刀山庄的柳惊涛才是他大哥。

　　起因来自杨逸飞的正牌大哥，杨青月。

　　那会儿杨逸飞才开始学乐理，练琴练久了，便会去杨青月那儿，在重压下短暂喘息片刻，偶尔兄长清醒时会给他鼓励与支持，他也总是喜欢那样温暖的怀抱。

　　在某次清醒后，杨青月与弟弟聊天时说起了“大哥”，断断续续的提起大哥对他的帮助，希望能早日与他重逢。

　　而年幼的杨逸飞尚且不知“大哥”一词还有其他用法，顿时陷入了混乱与震惊，他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冲击：原来兄长还有一个哥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家里只有爸爸、妈妈和兄长呢！

　　未来的长歌门门主飘飘忽忽的回去，坐在被窝里沉思了一个晚上，尝试用自己小脑瓜里为数不多的知识体系梳理清楚这件事：

　　既然哥哥有哥哥，那就是说，自己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哥哥，所以哥哥不是自己的大哥，而是自己的二哥，那个素未谋面的柳惊涛则是自己的大哥。

　　杨逸飞严肃着一张小肉脸，努力让自己接受现实，不然等到大哥见到自己，发现小弟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那该多难过啊。

　　没人知道一晚上过去他都想了什么，更无从改变这个错的离谱的推论，如此杨逸飞就以为家中是三兄弟，但是大哥去了北地。

　　一个大活人的存在总该有蛛丝马迹，于是杨逸飞开始在家里留心搜寻“线索”。

　　他注意到，自己的父母老师提到哥哥时，往往只是说“你兄长”“你哥哥”，而非“你大哥”——实际上是因为家中只有两个孩子，平日便没强调排行的意思。

　　可在杨逸飞知道，书院里也有其他学生是多子家庭，家里最大的那个男孩往往会被父母喊成“老大”，对他的弟弟妹妹也往往说“你大兄”。

　　既然爹娘并不说杨青月是大哥，那自然上面是还有一位的。

　　杨逸飞认真观察几日后，逻辑严密的判断出了这个结果。

　　意识到这点后，杨逸飞觉得世界都崩塌了，心想，大哥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地方，还不能回家，该要多难过啊。

　　又转念想到二哥——他心里自觉帮杨青月重新排了行——杨青月那么思念大哥，以前一定与大哥非常要好，好的就像他们俩一样。

　　于是杨逸飞便在夜里悄悄溜进哥哥的卧室，握住他的手，含泪对他保证：“我一定会把大哥带回来的！”

　　他大哥本人受阴雨针影响意识模糊，没听到这句话。

　　杨逸飞见他睁着眼，并不做声，以为他是默认并期待自己这样做，使命感忽然涌上小朋友心头，正昂首挺胸的走出门，结果被师父逮了个正着。

　　但是杨逸飞小朋友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在下一次三家交流时，杨逸飞跟在杨青月身后，对着柳惊涛格外积极亲近。

　　不愧是大哥，个子好高！那么重的刀居然能提动！

　　杨逸飞拽着杨青月的衣角，仰着脸崇拜的看向柳惊涛。

　　虽然看起来长得和我们不一样，但肯定是因为穿着霸刀山庄的衣服所以才有了区别……若是大哥能和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就好了。

　　柳少庄主只以为是杨青月对弟弟提到过自己的事，小孩才对自己生了好感，再加上兄弟们逐渐长大独立，也就对杨逸飞的亲近格外受用。

　　他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对杨青月笑道：“跟你长得倒挺像。”

　　杨逸飞非常满意这句夸奖，他跟哥哥就是很像。

　　那我和大哥应该也挺像的！杨逸飞期待他这么说，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到这样的评价，不由得丧气的扁扁嘴。

　　可能因为大哥太久没照镜子，看不出来了呢。他安慰自己。

　　“大哥！”杨逸飞又打起精神，清脆的喊了一声，期待着柳惊涛的回应。

　　柳惊涛平日时常被几家同辈人这么喊，也自认是杨青月的大哥，杨逸飞这么喊他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对，便坦荡应下了。

　　“既然你唤我一声大哥，那这东西可就不得不送了。”

　　杨逸飞见他应下这声大哥，难得回家一趟还记得给自己带东西，不由得心花怒放，凑近去看他的礼物。

　　柳惊涛蹲下身，递给小不点一把小小的木剑。

　　杨逸飞呆呆的看着剑身，忽然有些胆怯。

　　他右手天生缺一个小指，握不稳剑，每当长剑落地时，总能听到长辈们的叹息，久而久之，便不太愿意看到这类兵器。

　　柳惊涛见他神色变化，耐心解释：“我在北地听说你拿不稳剑，但想着或许是寻常的剑柄太长，剑身又不够轻盈所致，就依着自己的想法改了改，给你削了个模子出来。”

　　杨逸飞顺他的话看过去，果真是与寻常的剑器不同。

　　木剑的剑身镂空，是寻常江湖宝剑的宽度，却仅留双刃，而剑柄适当缩短了一个指节，又刻意做了方便无名指发力的形状。

　　杨逸飞试探的握住剑柄，意识到这把武器几乎是长在自己手上后，他抬头看向柳惊涛，又看了看杨青月，惊喜写在脸上。

　　“喏，你先试试，我那头没什么参考，便只想着让你先握住再说。”柳惊涛看他那么高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能以此习剑。”

　　是的，倘若换个角度，这把剑或许都无法让杨逸飞自如出招，但哪怕只是能稳稳当当的握住剑柄、完成普通的劈砍动作而不受手指拖累，对于杨逸飞来说也是极为新鲜的体验了。

　　“谢谢大哥！这、会不会很麻烦？”

　　“这麻烦什么，你是青月的弟弟，也我弟弟。”柳惊涛站起身，省去了不算必要的修饰词。

　　“再说，霸刀本就是做兵器的。”

　　江湖人打打杀杀，缺胳膊少腿的都有，可总有人不会甘心为此隐退，便会来霸刀定制……

　　可杨逸飞已经没心思听了，满脑子都是木剑和那句掐头去尾的“青月和你是我弟弟”。

　　柳惊涛见小孩挥剑挥的开心，不禁有些遗憾：可惜杨逸飞是要修习青莲剑的，对手部抓握要求更高，一时也没法换一把更合适的武器。

　　跟小家伙见面后，柳惊涛自觉对杨逸飞印象良好，想着他日后应该不会让青月难做。

　　“青月，最近还会做噩梦吗？”柳惊涛仔细看了看杨青月的脸色“前段时间吕仙人游历到霸刀地界，我便给你求了一道符，不知会不会有用。”

　　杨青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给他回应，任由他把精巧的符咒挂在腰间。

　　柳惊涛靠在围栏上，瞅了小不点许久，忽然跟杨青月提议：“我看，若实在不行，让你弟弟试试换手？他左手是好的，江湖上左右开弓的人也不少，我也时有见左利手，若是为没有趁手兵刃，大不了来霸刀看看。待他长大，我亲自给他打一把。”

　　杨青月只是眼睛微微动了动，看向自己抱的琴。

　　“哦，对，长歌门还有以琴音入武之法。”

　　柳惊涛知道他在听，自己絮叨也不觉得无聊，看杨逸飞挥够了小木剑跑回来，就拉着他兄弟二人去了无人的亭子，带着他们玩。

　　他比着现实中手掌的情况，把杨逸飞的小木剑收回来修改，又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小玩具给他俩消遣。

　　杨逸飞被素未谋面的“大哥”带着，本就开心，再加上这些新鲜东西，整个快玩疯了。

　　一会儿趴在柳惊涛身边看木工活，一会儿玩北地的玩具，一会儿拉着哥哥让他看自己舞剑——虽然只是乱挥一通。

　　见柳惊涛关心杨青月的身体，也认真和他说话，甚至不曾将他当做疯子、傻子，杨逸飞就更是感动：虽然爹娘待兄长极为关心，但他们确实都做不到将兄长当做正常人来看待……

　　由此，杨逸飞更加确定，柳惊涛绝对是他们家的亲大哥，只是因为其他原因被送去霸刀，再也不能相认。

　　“大哥！你看我们抓的小蝴蝶！”远远跑来的女孩打破了杨逸飞的思索。

　　与他年纪一般大的男孩跟在她身后：“夕妹，跑慢点。”

　　最后还磨磨蹭蹭跟着一个与大哥一般高的少年人，一见他们在这里，他蹭的眼睛就亮了，解脱般的凑到柳惊涛身边坐下。

　　柳惊涛接住扑到怀里的小妹，看着她手里的蝴蝶点点头，趁小孩还没注意，拿帕子给她擦完脸就给丢到柳浮云身上。

　　柳夕也跑累了，还算老实的坐在二哥腿上休息。

　　柳静海身上倒还干净，只是衣摆沾了水，不碍事，乖乖坐在柳浮云和柳惊涛中间，等大哥给他倒水喝。

　　等等，大哥旁边的位置是我的！

　　杨逸飞不敢置信的看着理直气壮跑来打扰他们兄弟相处的三人，忽然意识到，在大哥回家之前

　　——还有好多其他小孩能名正言顺的喊他哥哥！

　　这不公平，大哥明明是我们家的，等等他回来，我们也是三个人。

　　他完全没注意“大哥”与另外三人眉眼中的相似，在柳夕困惑的目光里愤愤的抹眼睛，心里觉得输人不输阵，不该哭出来，可就是难过的不行。

　　“怎么哭了？”

　　柳惊涛搞不动这小孩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很开心。

　　但他哥哥杨青月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周围只有好奇凑过来的三个弟弟妹妹，没旁的人，他也只能把闷头掉眼泪不出声的小孩抱起来，硬着头皮哄，想着南方人真跟水做的一样，说哭就哭了。

　　然后小孩不知又想了什么，抱着他的脖子，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柳惊涛不知所措的看向杨青月，手里下意识把杨逸飞往上颠了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看就是带娃熟手。

　　发现这点后，杨逸飞要气死了：可恶，师父抱他都没那么熟练！

　　几日后，杨家两兄弟挥别柳惊涛，而杨逸飞看着柳惊涛带队离开的背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让大哥回家！

　　中秋时节，小孩对着一桌子佳肴，叹息大哥身在霸刀不能与他们团聚。

　　柳惊涛和逸飞这么熟吗？此时的杨尹安还没对上他的脑回路。

　　连日来，家里人未曾察觉不对，三家聚会时都以为这孩子是跟同辈一起叫的——毕竟柳惊涛是几个家族里这一辈最大的。

　　在座的其他人自然也想不到，他们先前聚会时也都见过柳家那群小孩一口一个大哥，估摸着杨逸飞是跟着叫的。

　　“为什么大哥要在霸刀呢？”小小的杨逸飞问。

　　他本觉得不该戳父母伤口，但杨逸飞见父母言笑晏晏，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个大儿子，仿佛把大哥完全忘记一样，顿时坐立不安，实在不能接受他们坐在这里吃着美食，哥哥远在河朔之地受苦。

　　书里常说北方有苦寒之地，虽然没见过雪，但是在杨逸飞心里，霸刀总不会有长歌门那么温暖舒服。

　　莫非大哥是被父母主动抛弃的吗？杨逸飞不相信。

　　杨尹安以为他没搞明白中秋节的习俗，就给幼子解释：“中秋乃团圆之日，惊涛是霸刀山庄的人，自然是与家人同乐。”

　　“可他是我大哥，自然要和我们一起过中秋节。”杨逸飞固执道。

　　“即使惊涛是你大哥，他也并非杨家之人。”

　　杨逸飞以为他是将柳惊涛送走后，再也不认他，便更难过：“就算他现在并非杨家人，那也是我大哥！就该一起过中秋的！”

　　待到长歌掌门人跟儿子鸡同鸭讲半天，终于搞清楚小孩脑瓜里在想些什么后，满座名士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发出哄笑，乐的前仰后合，直呼这次团圆宴没有白来。

　　杨尹安和妻子哭笑不得，揉着儿子的小脑瓜，解释：“青月就是你大哥啊。”

　　杨逸飞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揉着眼睛，都要被气哭了：“明明爹娘刚才还说惊涛哥哥是我大哥，结果又变卦。”

　　“唉……不是这个意思……”

　　杨尹安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和稚童解释这一切。

　　李白几乎要当场赋诗一首，但是他还在开怀大笑，腾不出手去记录小徒弟的黑历史。

　　“哥哥，惊涛哥哥就是我们大哥，对不对？”杨逸飞不安的问杨青月。

　　杨青月仿佛思索一会儿，火上浇油的点点头。他是认柳惊涛当大哥的，他弟弟也认，那这么说也没错。

　　“哥哥都说了！”

　　小小的杨逸飞还在拉着杨青月做人证，努力证明柳惊涛真的是自己大哥，丝毫不知未来有一天会恨不得把此刻的自己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