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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分清 ...

  •   “海底之时,我说的是若有下次。”兰易锦直直站着,在快要将他淹没的药草香怀抱中神色未有丝毫变化,“至于沉沦,我那时说的是分清。”

      常烛添眼眸划过痛色,“所以,你现在分清了,是吗?”

      常烛添抱得紧,兰易锦额头抵着他肩,闻言坦诚道:“没有,但也没必要分清了,再特殊再不舍,我也不想再与你这般相处下去了。”

      兰易锦自来便是如此,不能确定事情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就会亲手将事情推远。前世不确定兰莘明究竟是否为往香囊中放引狼符之人时,他便亲手将他推远。

      诚然,事情依旧是不确定的,但总好过一直活在猜测不安中。

      如今面对常烛添亦是如此,他无法确定常烛添究竟会不会离开,会在何时离开,那便推远。

      兰易锦太过擅长接受失去与离开,对他而言活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比活在仅依赖一束随时便可离开的光亮之中要舒服得多。

      也习惯得多。

      “再给我些时日好吗?起码分清再说。”常烛添将兰易锦稍微松开了些,将他手抬起拉至心口,“你也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不是吗?你说我们心口间有一红线连结,那便证明我们是两情相悦不是吗?”

      他眼眸停留在二人心口中间,他依旧看不见那细长红线,但并不妨碍他借此向兰易锦求情,“既然互相喜欢,你就给我个机会,好吗?”

      “红线只能证明你是自愿将血滴入花中,与你究竟心悦我并无关联”兰易锦感受着掌心之下跳动的温热心脏,话语却更加残忍,“而且,你确定你真的要我去分清吗?去分清我喜欢的究竟是你,还是只是曦…”

      剩下的话语被堵在了口中,常烛添俯首亲上了他的嘴唇,动作带着急切,看似对他即将说出口的名字抵触到了极点。

      唇间温热,兰易锦被打断也不恼,对常烛添亲他也不躲。只是恍若无知无觉般站着,真正做到了他说的“不抗拒,但也不回应。”

      常烛添本也没什么亲热的心思,心下一急才亲他,很快便放开了他。可虽是并未接触多久,但常烛添还是感受到了兰易锦的木然。

      方才的话语被打断,常烛添许是被刺激到了,也不再同他说这些了,顾及站久了会累将他放开,故作镇定地留下一句“你可以同我慢慢耗着,我不会放弃”便推门出去了。

      甫一踏出门,常烛添立刻收到了门外兰莘明、黎昼与兰沐黎的注视。

      他并未管他们,只快步走到了厅外。

      因并未有物遮挡,即便有法阵挡着,高空中凌厉的风依旧将他衣衫吹得哗啦作响。

      常烛添双手撑在木栏杆之上,脸色比迎面吹来的风还要冷。

      他以为这些时日兰易锦愿与他接触是渐入佳境,怎料却只是尝试一番?如今经过半月,兰易锦依旧觉得不愿再相处,便理所当然地将他推远。

      这算什么?缓刑?

      指尖紧扣木沿,手背泛出青筋,常烛添看着眼前白云飞逝而过,棕色瞳孔幽深。

      如今已不是简单的超出他自身掌控了,故事完全往他从未设想的方向走了下去,他看似算无遗策最后成功步步为谋将兰易锦送上了掌门位,可实则如今只是将自己彻底困在了此处。

      兰易锦不愿与他一起,任务奖励便直接演化成了无期徒刑。

      倘若兰易锦永远不回心转意,那他留在此地也只会是与兰易锦一直互相折磨,爱意会随风化为利刃,往后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能在对方心脏处结结实实添上一处难以愈合的伤口。

      风愈发大了,将他本就松散穿插在发间的木簪掉落。常烛添感受到了,但并未在意,他现在整个人都是乱的,头发乱些对他并无任何影响。

      乱的关键原因并非兰易锦的抗拒,而是那句未完的话。

      常烛添第一次认认真真考虑兰易锦会否当真不喜欢自己的可能性,从前只是担忧与猜测,但并未像如今这般确定。

      可此刻,他抑制不住地想,若是曦和做了此事,兰易锦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不由分说地将他推远。还是气过后无奈地看在他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便慢慢原谅他。

      或许也不是什么性格与年岁的原因。

      而是兰易锦是真的很喜欢曦和。

      但却未必真的有多喜欢自己。

      “常长老?”

      常烛添循声往后望去,是兰沐黎,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惧意,手中拿着他的木簪,此刻正略显局促地将木簪递给他,“您的木簪。”

      常烛添接过,但并未将长发盘起,只是手指摩挲着木簪打转。此木簪他戴了有些年头,几乎是一穿书时便戴着了,早已成了下意识的习惯,如同他每次行事的思考模式一般,都已是下意识的行为,甚至都不用想太多,如何行事便已浮至脑海。

      极端的利己结果导向。

      与曦和是完全相反的行事模式。

      常烛添看着眼前兰沐黎,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兰易锦那夜说的“你那般紧张兰沐黎,是因为他很像曦和,对么?”

      那时常烛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直接反问了回去。

      然而很多事情答非所问便是答了,常烛添那时刻意回避,便代表他确实是那般觉得的。

      “若是你需要让一个人成为皇帝,你会如何做?”常烛添突然出声问道。

      他突然很好奇,若是“曦和”会如何做。

      “啊?”兰沐黎只是想着帮忙捡个木簪,未料会突然被提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了想后小心翼翼道:“那便用心帮他,一步步为他扫平障碍,尽量平坦且快速地成为皇帝。”

      “可你不会觉得这般太耗费心力或者完全无法真正助其成长么?”

      “可本就是我想让他成为皇帝啊,是我需要又不是他需要,为此耗费心力不是应该的么?”兰沐黎有些不解,“而且若是他自己便可成为皇帝,那我适当帮一下应当也没什么吧,他本就是璞玉,我只是让他可以更顺心些而已。虽说许多事都是亲身感受才能真正体会,可成长本就是若有引路人便会顺遂高效许多之事,不然为何会有这般多的师徒,当能站在前人的肩膀时,自然不必再拘泥于原地独自摸索。”

      兰沐黎不解其中深意,只以为是常烛添在考验他心性,便坦诚说了。

      可他自认说得并无差错,眼前常烛添的神色却比方才还要沉重了几分,刚刚只是冷,如今已是仿若要结冰了一般。

      兰沐黎后知后觉有些慌,正欲再补充几句就听常烛添道:“好,多谢。”

      随后便是越过他回到了房内。

      室内,兰易锦对于常烛添的去而复返并未有任何反应,坐着喂猫的动作半分停顿也无。

      常烛添三两步走至他对面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似乎落在他身上,又似乎只是虚无地透过他在想些别的什么事情。

      半晌,直到兰易锦将两只猫都喂完了,才听常烛添意味不明道:“我明白了。”

      兰易锦偏头看他,常烛添却移开了视线。

      兰易锦也不问,只将腕间锦青褪下,放在桌上推至他面前,“我说过了,它不适合现在的我了,还给你。”

      常烛添看着那如他预料中被舍弃的锦青,眸色愈深,未将锦青接下,也未推回去,只道:“所赠之物,无收回之理,你若觉得无用,便直接扔了吧。”

      他似乎也有些累了,话里话外都透着疲惫与放任。

      常烛添顿了顿,继续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对么?”

      没了先前的不甘,只有认清后的平静。

      “如果我是曦和,你是不会这般对我的。前世曦和也在骗你,但你即便知情也只想将他留下。如今我尽力坦诚,你却不愿给我半分机会。”常烛添说话时未看着兰易锦,而是盯着桌上锦青,透绿的手串在深色檀木桌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与现在的他在兰易锦眼中一样,确实存在,但或许不存在会看起来更适当一些。

      “我与他确实不同”常烛添回忆着方才兰沐黎的话,“我太自私也太自我,你历经风霜,吃了这么多的苦,本该与那般热烈少年相处才是,而非我这种冷心冷情,无法让你感受到世间美好之人。”

      兰易锦不知他方才出去的时间是想了或者经历了什么,才会如今整个人都透着前所未有的颓败意味,他下意识想否认,他对常烛添自然是有喜欢的,不然不会纠结这般久,可张了张口又觉得否认也没有意义,喜欢有什么用呢?喜欢就能在一起么?

      喜欢本身确实纯粹美好,可背后藏着的是不舍、偏执、恐惧、无助、以及浓厚得能将他淹没的不安……

      所以兰易锦最后也没张口。

      常烛添只当他是默认,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所以,你其实早就分清了,是么?”

      分清他与曦和。

      分清满腔爱意究竟是因谁而起,又最终归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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