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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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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还差几步就要登顶时,兰易锦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动作不算剧烈,但因他被抱着,还是被察觉到了。
常烛添立时停下脚步站定,垂眸关切道:“常某有携氅衣,帮少主披上?”
兰易锦避开视线,看向前方,道:“先登上高台吧。”
常烛添闻言,三两步快步走上高台,符咒撩开血色绸缎,两人畅通无阻进入了其里。
高台被绸缎围着,只顶部有一长明珠,不似外界那般亮,绸缎被符咒放下后红色遍布高台,兰易锦环视一圈,或许因着内外光线明暗差距,他竟觉得这红愈发深了起来,恍若越来越多的血涌进了这密闭空间般。
同时,不知是否因着这厚重绸缎隔绝了外界空气,兰易锦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兰易锦蹙着眉,将视线挪向高台中央的透明水晶台,那台约莫半人高,其上摆着一个玉盒。兰易锦仔细看了看,玉质纯正,通体淡绿,色泽明亮,一看就是上品玉。
置物玉盒尚且如此珍贵,内里必定不简单。
常烛添抱着他走至水晶台旁,道:“我将少主在此地放下?可扶着些。”
在暗红光线覆盖下,常烛添的脸平添了几分诡异,兰易锦抬眸盯着他看了一会,轻声道:“此处绸缎厚重,中央更是气闷,常长老可否将我于边缘处放下?”
常烛添似是没想到他会拒绝,顿了下,才抱着他挪至高台边缘处放下。
边缘处并未设有围栏,兰易锦左脚受伤不方便,常烛添将他放下后一时有些迟疑,若是扶着则不方便将氅衣披上,若是不扶着,兰易锦只怕是会站不稳摔下去。
举棋不定间,兰易锦开了口,提议道:“不如常长老站在阶梯上,在下将花收入乾坤袋内后扶着常长老肩膀吧,不知可否方便?”
花一路拿着只因仙人说最好将其当寻常花草养着,但现今不方便,自然也没有仍旧拿着的道理。
常烛添闻言蹙起的眉心立时舒展,笑着应道:“自然方便。”
复而扶着兰易锦走至阶梯旁,径直将兰易锦双手搭在其肩膀上,并很快从乾坤袋中召出一件松绿色覆着金色暗纹的氅衣。
兰易锦站在边缘,让常烛添将氅衣展开并覆于其肩背。
兰易锦垂首,看着此刻正在给他将氅衣束带打结的修长手指,勾起嘴角,紧了紧放在常烛添肩膀上的双手。
然而,在结即将打好的前一刻,兰易锦却突然猛地发力,直接将常烛添从阶梯上推了下去。
无视对方脸上错愕的神情,兰易锦站在边缘,面无表情看着常烛添掉下高台,只听随着“砰”一声响,其头部鲜血逐渐溢出,地面血红一片。
兰易锦没急着走,又定定看了会,确定彻底没了动静后,才将锁灵花召出拿着,他左右转了转左脚脚踝,无视细密的疼痛,稳稳从阶梯上走下。
他看也不看身后层层叠叠绸缎下玉盒中或许存在的宝物,只目不斜视地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当即将推开石门走出去时,兰易锦才缓步站定,垂首将身上衣衫弄得更乱了一些,又把冷淡神情褪下,换上一副惊魂未定的焦急眉眼,才步伐不稳地往外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刚出石门兰易锦就看见了靠着墙等他的常烛添,见他出来,本是紧绷的脸放松了些,大步迈向他身旁,想再度将他抱起。
兰易锦却后退半步,维持着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样子,抽出手臂避开他的触碰,背靠墙壁勉强站稳,低声颤抖道:“别过来。”
他双眼泛红,连佩剑都没有,保全自身都费劲,却仍紧紧护着手中的青玉瓶,像个刚从狼窝逃出又猝不及防闯入虎穴,只知道下意识紧紧抱着胡萝卜的兔子。
面对兰易锦的警觉,应当是经历了类似境遇,常烛添反应得很快,笑着将月烛伞召出,开口安抚:“认识这柄伞么?”
兰易锦闻言眼神扫向月烛伞,见其上灵力灼灼如月华缠绕,是寻常魔兽模仿不来的,他这才松了口气,窘迫得耳根都红了,眉眼温顺地小声道歉:“抱歉,冒犯常长老了。”
“无妨”常烛添走近,熟练将他抱起,“不知方才少主是如何辨认出真伪的?”
兰易锦垂眸,回想方才洞内“常烛添”的神情,警觉、犹豫。初时他只以为是高台上的事物过于危险,但“常烛添”将他抱上高台后,却又直接让他靠着那水晶台,这很矛盾。
直到将他在边缘处放下后,兰易锦看着“常烛添”的迟疑,便立时确定了对方并非真人。边缘虽未设栏杆,可不论是他被常烛添收起的佩剑,抑或月烛伞,都可以充当拐杖让他好好扶着。除非对方不是真的常烛添,所以他拿不出来。
即使抛开其他所有不论,这一路走来,常烛添看似处处体贴他,可却一直都在控制着二人行进方向,给他上药、将他抱起、进入第二扇石门,这样的人不至于需要兰易锦提出扶着肩膀这样的解决方案,他自己便可安排处理好所有突发情况。
但现在的他天真木讷,不应当如此警觉,所以兰易锦没说真话,只脸侧靠着常烛添肩膀作心有余悸状,小声道:“他想将我从高台推下,我躲开后他扑空反而掉下去了,我就趁此机会跑了出来。”
“那真是多亏少主反应快。”常烛添笑着称赞道。
兰易锦被夸,面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觉得常烛添这语气怪怪的,像极了年幼时大哥哄自己的语气。
常烛添依旧是召出个符咒往前探路,抱着他在原地站着等,但这次等了没一会,又突然将他放下来。
兰易锦看着常烛添右手托着自己左臂,左手在袖中摸索,他本以为对方是在找什么法器,谁料不一会竟是掏出几块糖来。
小道阴暗,长明珠在身侧照亮方寸天地,常烛添眼眸映着光,笑着撕开糖纸,放入其右手掌心对他道:“少主吃块糖,压压惊。”
很好,彻底和他大哥重合了。
常烛添眼里带着期待看向他,兰易锦没推脱,抬起右手扔进了嘴里,许是动作幅度不大又或是常烛添给他敷的药药效实在太好,动作下来右手并不太疼。
糖入口的瞬间,兰易锦蜷了蜷手指,桂花味的。
他一怔,视线在长睫遮挡下扫向一旁月烛伞,见其上如月灵力依旧灼灼,兰易锦皱了皱眉,桂花糖最初是幼时他大哥给买的,这么多年除了大哥也就曦和知道他喜欢这个。
算了,兰易锦收起思绪,这糖也并非什么稀缺之物,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兰易锦敛起眼中防备,口中含着桂花糖,含糊道谢:“多谢常长老。”
恰好此时探路符咒飞回,常烛添没再说话,只再度俯身将他抱起,跟着眼前符咒往前走去。
兰易锦抬眸看了一眼,常烛添面色平静如常,但眼底光亮不再,看着情绪有几分不佳。他回想了一下方才,后知后觉或许是常烛添早已让他不必多礼,他却依旧在频繁道谢。
想了想,兰易锦还是没开口找补,他不太在意常烛添对他的情绪,他对常烛添知之甚少,还是少些瓜葛为好,以免平添变数。
兰易锦视线挪向眼前小道,与方才道路并无很大区别,只是开阔些许,常烛添步伐依旧稳健,兰易锦连半分颠簸都未曾感受到。
约莫走了一刻钟,两人再度来到又一扇石门前。符咒在前方推开石门,可不料与前两次不同,在石门敞开的刹那,一股恢宏气浪瞬间喷涌而出朝门口二人袭来。
兰易锦双眼睁大,下意识就想先将锁灵花收入乾坤袋内藏好,但未等他动作,随着常烛添轻飘飘一句“少主莫怕”,月烛伞已是越过二人挡在前方。
月烛伞释出的皎洁灵力气势汹涌,与气流相抵,不出片刻就将气流消了个干净。伞后二人被护得严严实实,连发丝都未乱上半分。
气流尽数散去,常烛添才抱着他进入这第三个石室。
兰易锦头部靠在其肩膀,在踏进门内的同时,他掀开一路都耷拉着的眼皮,没先管石室内是何光景,只抬眼看向常烛添的眼睛。
许是感应到他的视线,常烛添也看向他。
对视间,兰易锦看见了常烛添眼中熟悉的淡然,其间夹杂着几分对他的关切,与方才并无二致。
确认了并非又是幻化之人,兰易锦对着低头看向他的常烛添极浅地笑了笑,才偏头看向室内。
眼前石室比方才那个假石室宽阔了不少,除了底部外都铺着玉石,无数长明珠散乱镶砌其中,辉煌如昼。
亮得兰易锦甚至觉得有些目眩神迷,又是闭眼缓和了会才再度睁开。
兰易锦环视了一圈这间开阔石室,比预料中简洁不少,除中央那个台子上放着个红木箱外,别无他物。
常烛添自然也是看见了,脚步径直朝那木箱走去,抱着他走近,但在距离红木箱只还有几步距离时,兰易锦本是平静的脸上眉目一凛。
那红木箱上,正萦绕着数缕忽隐忽现的黑色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