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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门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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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易锦只追寻问题的关键,“雾持续多久?”
“不超过半个时辰。”村长肯定道。
兰易锦思索片刻道:“那如今村中临产妇人若按时日推算,至迟几时能生育?”
村长低着头算了下,不确定道:“大概…三五天吧。这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明日便生了。”
“多谢村长。”
兰易锦盯着桌上酒中倒影半晌,有些困惑。
雾罩满村却只带走婴儿,且不说从未曾听闻此种手法,光是这大费周章却只取一瓢的架势,也让人捉摸不透。
可现下线索太少,也只能静等雾现后随机应变了。
常烛添在一旁扯了扯他衣袖,轻声道:“既暂时无解,不如去看看霞光?恋霞村风雪漫天,绿霞尤为壮观,少主若是千里迢迢来一趟却未曾观赏,岂不可惜?”
兰易锦回过神来,他早已习惯了常烛添万事漫不经心的模样,见他仍有心情看霞光也不意外,索性他现今第二次面对生死也还算坦然,便点头应下了。
二人起身同村长道了别,答应村长晚间仍会回来后,便并肩走出了门。
月烛伞悬于二人上方,抵挡了大半风雪,常烛添站在兰易锦左侧,随着他的步伐走着。
村中随处可见孩童堆起的雪人,形态各异,有时还能遇见巨型冰雕,惟妙惟肖,让兰易锦啧啧称奇。
看着看着起了瘾,兰易锦伸出手接住了不少飞雪,低头揉搓圆润,随手往前掷去。
谁料本是随意一扔,却是听见一声吃痛的闷哼。
他砸中了人。
兰易锦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是个披着雪色大氅的人,他方才低着头,那大氅又与满天飘扬的大雪融为一体,他才没看见。
三两步走至那人跟前,兰易锦柔声道:“抱歉,方才不慎未曾注意,竟不小心砸中了,没事吧?”
“没事”那人抬起头,只见一张美得雌雄难辨的脸。
高领长裙将其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的手腕处带了个透绿玉镯,昭示着其女子身份。
作为修仙者,兰易锦知道自己的力度会比常人重许多,不放心地再问了一遍,直到女子给他展示只是红了一小片的手背时,才松了口气,让出道让其过去。
经此一事,兰易锦一时歇了玩的心思,只专心致志跟着常烛添往前走,常烛添见他兴致缺缺,道:“少主不如陪月烛伞玩?它开了灵智,知道躲避,也打不坏。”
月烛伞悬于两人上方,敢怒不敢言,只气得抖了抖。
兰易锦被逗笑了,“与上等法器打雪仗,在下怕是刚开始便会被雪直接埋了。”
“不会”常烛添耸了耸肩,“月烛伞有分寸。”
说着抬头微眯着眼看了眼月烛伞,见它上下摆动,便笑着对兰易锦道:“它点头了,少主不必顾虑。”
兰易锦看了看月烛伞,觉得它这般作态像极了自己在常烛添面前委曲求全的模样,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婉拒道:“真的不必了,我方才只是一时兴起,劳烦常长老费心了。”
而且,他是真怕月烛伞将气撒在他身上,他暂时真没体验雪人生活的想法。
虽然,不知是否因着回到十五岁让他多了几分少年心性,看着满地松软白雪,他竟起了几分在这雪上打滚的心思。
要不假装摔个跤,然后往下滚?
“那好吧”常烛添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但下一刻兰易锦却感觉到了脖颈一凉,扭头看,竟是常烛添塞了一小团雪在他锁骨处。
常烛添笑得坦然,摊手道:“来都来了。”
兰易锦好笑地将雪团拿下,裹着青珠,仔细辨认后,精准地将远处雪人树杈右手打落在地,青珠飞回带着些凉意,同时常烛添新捏的雪团已经伸了过来。
就当是练习了,兰易锦安慰自己,然后精准地弹射裹着青珠的雪球,把这一路所有雪人右手都打落在地。
一夜之间,恋霞村大半雪人,都失去了它们的右手。
一颗青珠飞回来又飞回去,兰易锦没有图效率将十六颗尽数释出,倒不是懒,主要是他觉得常烛添捏雪团会捏不过来,到时候若是这位常长老恼羞成怒要和他打雪仗,那他可真是被雪埋了都没人敢救他,说不定月烛伞还会添把手。
一路打到了村庄边界,兰易锦才停下脚步。
方才兰易锦视线没往天上看,现下乍然抬头,立时就被漫天绿色霞光给惊得顿住了脚步。
常烛添笑了下,将月烛伞收起,同他并肩站在雪中观赏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与寻常粉色晚霞是不同的,最初听常烛添说时,兰易锦只以为不过是换了个颜色,现下切实看见才发现是自己想得太简单。
若说往日粉色晚霞是天空羞红了的脸颊,那这绿色霞光便像极了神明手中随风飘舞的绿色丝带,迤逦无比。
配合着在空中纷纷扬扬的纯白雪花,兰易锦甚至不舍得移开目光。
他良久回过神来,扭头道:“常长老还有留影石吗?”
“有”常烛添从乾坤袋取了一个给他。
兰易锦手持留影石,将这漫天绿霞尽数留在其里,才收了起来。
又看了一会,两人才迈步回去。临近子时,村长已经睡了,但走前已给他们指了空房间。
只有一间,兰易锦因着先前已同床共枕过,心态平和许多,只是到了子时趁常烛添去清洗时给花喂血时有些紧张,时刻担心他会回来。
毕竟在世人印象中,以血饲养者,皆为邪物。而他这朵花又确实正直不到哪去,常烛添若问起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所幸并未被常烛添撞上,兰易锦翻身上床时松了口气。村长家只有一床空余被子,他索性都留给常烛添,自己裹着大氅缩在里侧,为尽量避免出现今日早晨场景,他索性将氅衣帽子拉去,整个头缩进去。
常烛添回来看见也没说什么,只突然问了一句他留影石记录下来的准备给谁看。
循着之前编的内容,兰易锦缓缓道:“在下答应中意之人要去看他,如今过了这般久都未前往,总要带个礼物赔罪才是。”
常烛添极短地扯了扯嘴角,道:“少主有心了。”
兰易锦道:“借花献佛罢了,还是要多谢常长老给予在下留影石,才让在下得以有所献出。”
常烛添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盖好被子合眼没再说话。
村长家房屋并不隔音,簌簌风声不停,倒也不吵,反而让兰易锦愈发困倦。
好半晌,就在兰易锦即将入睡时,突然听见常烛添道:“少主生辰是不是近了?”
兰易锦半梦半醒,窝在大氅帽子里闭着眼闷声道:“一月十六,还有三个多月,不近。”
常烛添道:“过了生辰少主是不是就十六了?”
“对。”
“那便可以娶妻生子了罢。”
“啊?”兰易锦猛地睁开眼,“过早了吧,虽然可以,但寻常百姓都是等到十七八,况修仙者长寿者众,更是后延。”
“但十六娶妻也并不违背律法。”
“律法?如今王朝律法是这般规定的吗?修仙者只有门规…在下倒是不太了解这些。”兰易锦垂眸望着大氅上的绒毛,道:“虽修仙向来讲究断情绝爱,但觅川并无相关门规。在下记得门派中曾有一对十四岁的男女结为道侣,觅川也并未在意。”
但别的门派是会规定的,兰易锦想,觅川之所以不规定,不过是为了方便他那个掌门爹肆意妄为罢了,他娘亲为母时不过十五岁。
无法以身作则,自是羞于将其纳入门规。
常烛添喃喃道:“竟是这般?”
“常长老平日忙碌不问世事,不知晓也不奇怪,毕竟其他门派皆有所规定。”兰易锦解释道。
兰易锦头窝在帽中,猜测常烛添许是心悦门派内某位年纪小的女子,在觅川并无规定的情况下误以为仙门亦应遵守王朝律法,迟迟不敢行动。
难怪不反对他十五岁便心有所属,原是内心亦有悸动。
此次出于愧疚随他前来,被迫分开,应当十分不舍。不过常烛添向来率性而为,若是不愿,自会自行离开,他即使此时将人推开怕是也无济于事。
看来只能尽快了结此事,也算是真正还了这三月的教导之恩。
夜已深,兰易锦本就即将入睡,被常烛添话语激起的几分清醒很快消耗殆尽,想着想着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如此,自然也就错过了常烛添将他掩面绒帽揭下后,深邃眼眸中的波涛汹涌。
翌日。
兰易锦睁眼时常烛添还没醒,侧躺着脸正对着他,察觉到此次并未靠得过近,兰易锦松了口气。
怎料他想要坐起时才发现常烛添正抓着自己一缕头发。
兰易锦右手撑着身子半坐起,左手抓着头发略微用力想将其抽出,却没抽动。他皱了皱眉,只能转而继续躺下。
头发被抓着也转不了身,兰易锦连转头逗逗十五都做不到,只能侧着头和常烛添面对面躺着,距离有些近,他闭上眼想索性再睡一会,但眯了半天也没酝酿出半分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兰易锦总算感觉到常烛添放开了自己的头发,闭着眼正欲起身,却不料常烛添放开他头发后竟是长臂一伸,直接揽着他肩膀将他一把捞入了怀中。
兰易锦一睁开眼,就再度对上了常烛添修长的脖颈,想来常烛添若多用点力,他现在嘴唇许是已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