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在眼前的雏菊》岑曼

13、第 13 章

　　女人喝了口果汁，悠悠开口：“是我现在这家小卖铺原来的老板，那天她和张婶闲聊时我正好在旁边，就碰巧听到了。”她解释着。
　　“是我妹妹，开学上高一。”
　　女人委婉笑着，点头：“…妹妹好，懂事乖巧。”
　　孙立昆蓦地想起何媛，乖的跟个猫似的，也从没见过跟谁红过脸，后知后觉笑了。
　　“嗯，很听话，没操什么心。”他把面前的盘子移了移，“夹菜，边吃边说。”
　　蒋娅没客气，察觉到对面男人的笑意，明显找到对了话题，又问：“听说你是北方人，什么时候到这边的？”
　　两人都不是什么拘束的性子，话题逐渐热络起来了。
　　“嗯，青海的一个小地方。”他筷子停下，脑子里真过了遍时间，“大概有十几年了。”
　　蒋娅微愣，对时间感到意外：“这么久，一直都在这座城市？”
　　“嗯，中间发生过点事儿。”他想起对面女人说的要坦诚，主动道：“我是有案底的人，这个你知道？”
　　蒋娅点头，“只听介绍人那么一提。”
　　孙立昆歪了歪唇角：“那你还敢来？胆儿真大。”
　　她忽略掉孙立昆的提问，想知道原因：“那...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孙立昆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说是过失杀人你信吗？”
　　蒋娅手上一滞，未语。
　　她好像到这一刻才认识对面的男人，痞气又有些危险。
　　孙立昆以为吓着她了，但还是追问上个问题：“嗯？那你还敢来？”
　　“没怕，只是好奇，赌赌运气罢了。”
　　“什么运气？”
　　“因为张婶说你是好人，之间肯定有什么隐情。”
　　孙立昆嘴角一抽，没想隐瞒：“四年减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蒋娅点点头，知道他说的年数是指的什么。
　　她还想在问一些细节，但看到男人脸色微变了变，就此打住了。
　　两人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孙立昆端起碗盛汤。
　　蒋娅犹豫片刻才道：“你呢，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一直都是女人在问，孙立昆回答，她想听听他会问些什么。
　　孙立昆闻言抬头，似乎想了想：“就你一人来这边？”
　　他原本想问，是和前夫离婚后只身一人来这？但觉得这么说不太礼貌，只好随便换了句。
　　“对，我离婚了，想换个地方生活。“她回答得毫不迟疑。
　　孙立昆说：“嗯，这地儿还不错，时间久了就能发现。”
　　蒋娅往窗外看了眼，随口道：“看出来了，不然你也不会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这么久。”
　　孙立昆只是淡淡笑着，没接这话，这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
　　不过很快，女人又挑起新的话题，聊了一些琐碎的日常。
　　气氛不算沉闷，孙立昆明显能感觉到对面的女人越来越健谈，好像真的只是她说的碰碰运气。
　　一顿饭，平平淡淡。
　　结束后，孙立昆去前台付款，两人一起出了商场。
　　”你怎么来的？“他不咸不淡地问。
　　”我打车，你呢？“
　　孙立昆转头，指了指停车棚下的摩托车。
　　蒋娅偏头看，笑道：”你还挺潇洒。“
　　孙立昆不以为意，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如果有钱，谁不想换四个轮子。
　　他点了根烟，看向她：“我送你到路口打车。”
　　女人顿了顿，将目光从摩托车上移开：“也好。”
　　市中心，车子比较多，孙立昆招了招手，对面一辆蓝色出租车掉头停到面前。
　　蒋娅拉开后门坐进去，笑着看他：“有空我们再联系。”
　　孙立昆摸出一张五十地递给司机，说：“剩下的找给她。”又侧头对她：“嗯。”
　　出租车缓缓起步，蒋娅转身从后座车窗往外看，男人似乎没动，停在原地静静地吸烟，她笑了笑，回身坐好。
　　站了一会，烟抽到末端。
　　孙立昆扔掉烟头，用脚碾了碾，再次闪身进入商场。
　　原本下楼时，看到一楼拐角处有家新开业做活动的零食店，不方便让对方陪着，只好先送人出去。
　　孙立昆是第一次逛这种店，面前大多都是小孩，要么就是有大人陪着，显得自己格外不自然。
　　男人边打量边往展示架走。
　　他很少见何媛吃这些，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就瞥见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他拿一个，孙立昆就跟着拿一个。
　　男孩余光中感到有人盯着，抬头看到身侧站了个身型高大的男人，有些奇怪，故意往旁边移了移。
　　孙立昆脸刹时黑了一个度。
　　“欸，你什么意思。”
　　男孩抱紧了手上的东西，梗着脑袋说：“叔叔你多大了还吃零食？”
　　孙立昆见他人小鬼大，笑着反问：“那你多大了？”
　　“我8岁，怎么了。”
　　孙立昆笑了一声：“我不拐小孩，就看看你拿的什么。”
　　男孩嘟嘟囔囔：“我又没说你拐卖，就是好奇大人也吃零食？我妈妈说这种东西只有小孩吃。”
　　“我不能吃？不能消费？”他下意识地回。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聊，和小孩叫个什么劲。
　　男孩瞪着眼，看他。
　　孙立昆放轻声音：“不逗你玩了，快介绍几个，给我妹妹的买的。”
　　小男孩瞬间大笑：“你连你妹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还加一句：“我都知道我妹妹喜欢什么。”
　　孙立昆脑子疼，不再跟他废话，想想自己也是吃饱撑的和他聊起来了，折身就要走。
　　男孩喊他：“大哥哥，我又没说不跟你讲啊，这个这个。”男孩手指着上面的架子。
　　孙立昆转头，挑眉说：“怎么又不是叔叔了？”
　　“开玩笑咯，其实你长得很帅，你妹妹多大啊？”
　　孙立昆哼笑一声：“你小子真能聊，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小男孩急忙指，“那个好吃，你拿两个呗，我够不到，还有这个。”
　　孙立昆边拿下来，边说上个问题：“要叫叔叔，不能乱了辈分。”
　　小孩乐的兴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多会儿，框里就算是满了，孙立昆觉得差不多，准备去付钱。
　　“儿子快点，妈妈都打好称了，怎么又拿这么多。”不远处走来个女人，手里领着一个目测只有三四岁的女孩，对着旁边男孩喊。
　　男孩抬头对上孙立昆：“叔叔我走咯，谢谢你帮我拿东西。”
　　孙立昆笑笑，没说什么。
　　再度回眸，就看到周围三辆人群说笑在一起，已是很久没体会到的热闹，这或许就是生活。
　　……
　　回到院子，已经下午了。
　　李维东还没离开，听到不远处摩托车声，起身开门。
　　“怎么回来那么晚，成了？”东子故意咧着嘴。
　　孙立昆把车停靠在墙侧：“少废话，东西拿进去。”
　　东子接在手里，掂了掂：“你这买的啥，怎么那么多吃的，还一起去逛街了啊？”
　　屋里传来动静，何媛还是那个滑稽的姿势，扶着墙慢慢往前走。
　　“妹子，怎么又出来了，快坐着吧。”东子又把零食递给她，“来，抱着吃。”
　　何媛还没张口说话，孙立昆瞥了他一眼：“就你会做好人。”
　　“我又没揽功，知道你买的。”东子随口说道：“不疼了吧妹子，都是我的错。”
　　何媛嗅到一丝丝危险：“没事没事，你别这么说维东哥。”
　　孙立昆不懂他们打的什么哑谜。
　　“怎么了，什么事？”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人出声。
　　孙立昆喝了杯水，继续问：“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不是人的事了？”
　　李维东难得表情认真，没反驳：“就是我去厨房倒水，没注意，水洒一地，想拿拖把来着，然后接个电话就给忘了这事。”他干咳了两声，笑笑：“然后何媛去厨房，滑倒了...”
　　孙立昆没说什么，只是微微蹙眉：“又摔了？没事去厨房转什么？”
　　何媛正翻袋子的手一顿，抬头反驳着：“我...我也得喝水啊。”
　　理由强硬，但底气不足。
　　李维东连连摆手，不好意思笑道：“怪我怪我，没她事儿。”
　　孙立昆双唇未动，脚上踢了踢他。
　　“还没说呢，这个有戏吗？”东子瞥他一眼。
　　孙立昆扬手挠了挠眉，想着怎么说：“就那样吧，估计没戏。”
　　主要是没多大感觉，这女人说话做事也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换句话说吧，总有股端着的劲儿，摸不透。
　　“什么意思？你看不上还是她看不上？”
　　孙立昆正好偏头看见何媛小嘴不停鼓动，嘴角忍不住上扬。
　　何媛拆了包凤梨酥，静坐着听他们闲聊，没有打扰。
　　“说话，老子关心你正事呢，你也上点心。”李维东着急道。
　　孙立昆随意开口：“人家看不上我。”他开着玩笑：“你能别皇上不急太监急吗？”
　　李维东罕见没和他较劲，反倒笑说：“那这皇上过的还挺素啊。”
　　孙立昆横他一眼。
　　东子后知后觉，感到不能继续，对上何媛讪讪一笑。
　　何媛假装听不懂，插了一句：“维东哥你不还有事吗，我哥回来了，你赶紧过去吧。”
　　东子倏地想起什么，忙不迭站起来。
　　“你不在这吃晚饭，这么着急？”孙立昆问他。
　　李维东进屋里拿钥匙，又回身：“忘了忘了，接了个活儿，家里电闸坏了，是熟人，天黑之前得给人修好。”
　　“成，赶紧去吧，改天再来犒劳你。”孙立昆单手叉着跨，笑他。
　　东子知道他指的是中午照顾何媛，笑着低骂一句，“走了。”
　　屋外，面包车的声响渐渐消失，夹杂着阵阵的喇叭声，最终没入街道。
　　屋内，孙立昆把风扇风速开到最大，两腿敞开靠在躺椅上降温。
　　无意间，他看到何媛一只手伸到后面轻揉。
　　“哪疼？”孙立昆动动眉头。
　　何媛手上一滞，绕到前面：“比昨天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那你手在后面干什么呢？”
　　何媛坐直身子，支支吾吾半天：“那个...屁股疼。”
　　声音虽小，但孙立昆确确实实听到了。
　　“怎么回事？今天厨房滑倒的？”
　　“嗯，就是屁股着地了。”
　　孙立昆低低一笑，双眼微眯着，觉得她实惨：“你最近是不是做坏事了，这么倒霉？”
　　何媛抬头：“我在你眼皮底下能做什么...”
　　孙立昆垂下眼，正色道：“自己注意点，姑娘家的腿上留疤不好看。”
　　何媛微微张口，难得听他话里没夹枪带棒，浅浅一笑，嘴角边溢出个梨涡。
　　孙立昆：“哑巴了？自己事自己上心。”
　　何媛冲他点头，看着旁边的零食袋：“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凤梨酥？”
　　孙立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眼神虚瞟，没说话。
　　何媛见他那样，懂了。
　　不说话就是不知道。
　　她张嘴，故意说：“估计你也不知道，这是未来嫂子给我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