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是序章的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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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0日，7点32分，柏城，小雪。
街头橘黄色灯光下，吴又靠着路灯，一边等人一边无聊的用脚尖踢马路上凝固的冰渣，肥硕的大红棉袄套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喜庆又臃肿。
柏城的太阳能路灯据说是县里今年前修上来的，来的时候他还惊奇的看了半天，仔细琢磨了一下运行原理，又上网查了构造，搞明白之后很快失了兴趣，又埋头搞其他的小东西去了。
今儿天气不好，又冷又湿，本来明亮的灯光像断了线的旧电视，黑白交错闪烁的，晃得人眼晕。
就像他等的这个人，时不时的buling一下，有时候可靠得像个成熟稳重的大家长，无所不能，有时候又像个隔壁那个三岁的小鬼头，幼稚鬼得十分烦人，但在看不见前路的夜里，却又不得不攥紧了仅剩的这点儿光芒。
人是社会性动物，虽然吴又混得不怎么样，但好在知心的朋友他还是有一二的。
吴又蹬蹬脚，想蹭掉靴子脚底的冰渣，结果踩到小水洼，黑亮的靴子瞬间沾满了泥点。
抬腕看了看手表，机械的指针循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走向8点。
“这么久了，天儿又这么冷，这小子该不会不来了吧？”都八点了，人还没来，吴又只好蹲在路等下，冻得哈气搓手，时不时抬眼望向路口，像条穿着红袄的憨憨哈士奇。
“狗屁，再不来就直接突击到他家里去，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都要死了，大不了把命赔给他。”他嘟囔一句，起身摇摇身子，活动了一下冻僵了的四肢，准备直接抄到对方的老家去。
“豁，你这是要给谁赔命呀？”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吴又一跳。
来人背着手，眯着眼睛笑，一张圆墩墩儿脸儿显得更圆了。
“胖墩儿！”吴又惊喜地看着好久不见的发小，亲切的给了一个爱的熊抱。
“啧，几年不见你又瘦了啊，跟个麻杆儿样的，在为哪位佳人茶饭不思呢？”胖墩儿扯开挂在身上的吴又，摸着下巴细细打量起来。
“哪有？”吴又眼神不自在的飘虚。
“你这可瘦得有些过分啊，骨头都露出来了。”
胖墩儿看着这位多年不见的老友，也不知道这些年是经历了什么磨难，神情憔悴，身体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就像老了好几岁，拥抱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抱了根骨头。
他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助...”
吴又眼前一亮，没等他说出口胖墩儿眼睛一眯飞快说到：
“当然借钱免谈！”
吴又：“......”
胖墩嗨一声，哥俩好的挽住吴又肩头，拍拍胸口：“有力出力嘛，哥哥这斤两你尽管使唤。”
“行了，我没事儿，让你带的东西拿了没。”
“喏，这个。”胖墩儿提了提带来的铁箱子示意。
箱子全身漆黑，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质感，只在拉链处镶了一圈细细的白边。
吴又接过来，就着路口的灯光拉开箱子。
“我说你这又是搞什么名堂，这玩意儿可不好找。”胖墩儿凑过来，厚重的身子差点将吴又挤个屁股蹲儿。
“不好找你不是也弄到手了吗？”
黑色的箱子大开，橘黄色的幽暗灯光下，箱子里的各种蹭亮的零件反射出或深或浅的光芒。泛着金属光泽。
吴又的手很快，几分钟就把一堆零件神奇的组装成一个让人心头一凉的东西——木仓。
“不是，你这是要干啥去啊，是杀人放火你总得吱一声啊？”
看着吴又这熟练的把式，一瞬间的震惊之后，胖子终于忍不住出声，也就是凭着多年的发小之情，他才忍住后退的脚步。
虽然他能搞来这些碎得不能在碎的零散玩意儿，但是他还真不知道这鸡零狗碎的东西组合起来竟然是一杆木仓啊。
他以为顶多想以前一样组装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像望远镜一样的打火机啥的。
看这款式是老了点，但再老旧那也是杆木仓啊。
“怎么，你要帮我？”
“屁！”胖子翻了个白眼：“哥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的新时代五好新青年，违法犯纪的事我才不干。”
说到这儿，他一把拽紧吴又的胳膊，劝道：“兄弟，有啥事你就直说，真借钱也不是不可以，你千万不能犯傻啊！”
“放心！”吴又抿下干涸的唇，咧开嘴扯出一个艰难的笑。
胖子有些难过，但也知道以对方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来找他。
吴又提着收好的箱子，转身抱了胖子一下：“不是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
只是……去为自己拼出一条命……
吴又收紧棉袄的领子，又拍拍胖子的肩膀，然后一瘸一瘸的朝着夜色深处走去。
胖子这才发现，吴又的一只脚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血。
白色的雪地上绽放出朵朵血色的花。
好在晚上还有一场大雪，大雪之后，一切都会悄然无踪。
胖子急切地朝前喊道：“喂，你真的没事儿吗？”
朦胧灯光里，吴又一只手随意摆了摆，便蹒跚着逐渐消失在夜色深处。
路灯下，胖子目送吴又远去后，看着雪地里徘徊良久，红通通的小眼睛闪过一丝挣扎，最后抖着手，从臃肿的裤腿里，掏出手机，几次按下号码又删除掉。
艹，最后一次，他使劲摁住脑袋，急急骂了声，又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终于颤手重新拨下那个家喻户晓的号码：
“喂……110吗……我……我举报......”
——
转到巷口深处，再不见了胖子身影，吴又踉跄了几下，这才扶着着墙慢慢地坐在积雪上。
这是一个很旧很旧的巷子，时代发展之下，柏城追赶现代化，慢慢变成了钢筋水泥的世界，难得见到这种表面连水泥灰都没抹上的墙。
巷子的围墙是老式的红砖叠上水泥，当初砌墙的师傅手艺并不算好，白色的水泥从砖缝里溢出来，像是沾了点点灰尘的冰激凌，让吴又想起小时候那个老是花屏的老式电视机，也和这个一样，灰蒙蒙的又带着种颗粒感。
屁股有些凉，吴又喘口气，把同样冰凉凉的手揣进兜里蜷缩着，等着接下来惩罚。
黑色高天下，雪花纷纷扬扬，像下葬时一铲又一铲的土。
远处的路灯幽幽散着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脸埋在阴影处艰难地喘息着。
【你违约了。】
【我知道。】
【还要继续吗？】
【当然。】
【还有30分钟，按照我们的约定，你需要接受惩罚。】
昏暗的灯光下，青年猛然抓住棉袄，身体一阵颤抖，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吻着冰冷的砖块，却死死咬紧牙不肯哼出一声。
【你可以喊出来，这里没有人，阁下。】
【可这儿有你。】
三十分钟后，脑袋里的痛意渐渐消去，大寒的天，却硬生生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吴又从汗水里挣扎出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缓了良久，他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你何必这么执着。】
【你又何必这么执着？】
吴又语调怪异的重复一遍，半是嘲弄，半是讽刺，等了一会儿，那个声音不在回答，他又觉得没意思极了。
他沿着又黑又长的小巷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路上没有灯，但是头顶有月亮，地上有积雪，就这样他默默念叨着秒数默默走了半个小时，直到一栋老房子出现在眼前。
巷子很老，老房子也很老，一切都像留在了零八年的那个夜晚。
吴又一手提着箱子，一手艰难的掏着里兜，好一会儿才从大红棉袄里掏出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
推开门，室内一片漆黑，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这个小房子已经很久没有等到它的主人，时隔多年，他的主人仍然能熟练的找到位置刁钻的开关。
万幸，电还是通的，小灯泡一晃一晃发出暖黄色的光照在吴又有些狼狈的脸上。
将伤口处理好后，吴又到洗手池抹了把脸，又擦了擦满是积灰的镜子，镜子映出消瘦又隐隐发白的面容。
浓眉大眼，五官周正，纵然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但也依稀能看出昔日打篮球时引起一片尖叫的帅气。
愣了一会儿，吴又叹了口气，搬了个小板凳又检查了一下箱子。
虽然代价有些大，但好在都是值得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没等多久，伴随着像是信号不好的刺啦声，不知名的存在又出声了。
【这种你们人类所谓的武器，并不能击败它们，只会引来更猛烈的攻击。】
吴又检查到一半的手停下来，这里就他一个人，他也不介意说出声。
“我知道。”吴又沉默了一下，再一次问出那个问题，“你确定你干扰不了世界是吗？”
那个未知的存在也再一次用它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回答：【是的，我以终生服务于C301截塔号为第一准则，除此之外，一切与我无关。】
【你已经停留了23小时12分钟，还剩48分钟，请尽快做好回归准备。】
48分钟能做什么呢，和亲朋好友道个别，去吃一顿火辣辣的烧烤，或者再混蛋些，去酒吧买醉，吴又什么都没做，他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拿出新买的黑色得力笔记本，不急不慢的写着。
时间在这时候被无限拉长，唯有房屋上的老式钟摆忠实的记录时间。
滴答滴答，当指针来到10：00的时候，时间在刹那间静止，房间里，以吴又为圆心，一个没有颜色没有深度没有宽度的奇点显现，然后瞬间消失。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在摇曳中闪烁，桌子上那个黑色笔记本仿佛也被影响，哗啦的翻着，直到最后一页，混杂着世界各种语言的文字跃然纸上。
“当人类第一次抬头遥望星空，就注定与星空结下不解之缘，看看外面吧，太阳在落下，月亮在升起，日星隐曜，山岳潜形。”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不是序章的序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