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向我》木之呦

8、第8章

　　在顾初晴发完那条帖子以后，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愤愤不平的女生炮轰楼主。

　　起初楼主还在苟延残喘，为自己辩解。

　　但清醒的人越多，事实就越不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楼主再没有回复任何一个人的评论，也没有再为别人的质疑做出辩解。

　　这件事情在别人看来就此告一段落。

　　-

　　换了座位以后孙芮被挪去了最后一排，离顾初晴更远了。

　　下了物理课以后，班里那几个活跃的人也都跟被榨干了似的，筋疲力尽的趴在桌子上。

　　孙芮翘着椅子，一边把脑袋伸出后门瞄着楼道里有没有检查的老师，一边飞速刷手机。

　　突然，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嘭”的一声把手机扔进了桌肚里，几个正睡觉的男生一起抬起脑袋往后看。

　　只见孙芮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顾初晴的方向走来，表情带着一丝兴奋，好像又看见了什么八卦。

　　大家见怪不怪，面无表情的扭过头。

　　顾初晴垂着脑袋靠在墙上，她翻出书包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又关上，似乎有些焦躁。

　　所以当孙芮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时，顾初晴浑身抖了一下，猛地扭过头。

　　“你看没看那条帖子？我靠炸了锅了哈哈哈哈，我才几天没看居然这么热闹！我说的没错吧，就是假的吧。”孙芮蹲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

　　顾初晴没什么兴致的点了点头。

　　孙芮没察觉她情绪的异样，依然兴致勃勃的说：“那个叫什么‘不吃鱼的猫’的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还真把那傻逼给吊出来了，要不然不知道还得有多少人被骗。”

　　“诶”孙芮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珠子朝右上角转过去，半晌才开口说，“你之前微信名是不是就叫这个？”

　　顾初晴沉重的点了点头。

　　孙芮咧开嘴笑了两声：“真巧嘿嘿。”

　　然后那副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她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你别告诉我其实那人就是你。”孙芮神色严肃，语气低沉。

　　顾初晴垂下眼睛，声若蚊足的说道：“是我。”

　　孙芮：“他是不是找你了？”

　　“嗯。”顾初晴脑袋越压越低，像是小时候做错事被妈妈发现了一样，总想着把脑袋压低点就能直接消失。

　　孙芮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最后只是揉了揉顾初晴的脑袋，在上课铃打响时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早应该想到的。

　　顾初晴有多喜欢程千舟，她是知道的。

　　就连她自己都差点被那人给骗了，更别说顾初晴了。

　　也怪她，没看住这人。

　　但现在更重要的不是去责备谁好骗，也不是去嘲笑谁白痴，而是该担心担心顾初晴。

　　因为她发出帖子的第二天，那个男人就重新把她给加回来了。

　　加回来的第一句话，他就已经撕破脸了。

　　-臭婊子，你他妈管的够宽的。

　　一开始顾初晴是不想搭理他的。
　　但那人摆出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

　　-你们这种发春的女的都他妈一个样，别整的你自己有多清高行么？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啊？老子放个微信是他妈的善心大发，让你们这帮人的春有地方发，你们都他妈得跪下给老子磕几个！

　　顾初晴的情绪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看的烦了，顺手删了好友。

　　但紧接着，顾初晴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这人不知道从哪弄到了她的□□号，开始在□□里消息轰炸，而且这次，他不止逮着顾初晴一个人骂，更多的是在贬低程千舟。

　　-那傻逼就他妈一小白脸，老子一脚能给他踹废了，真他么不知道现在的女的到底看上他哪了。

　　-你想要他微信是吧？我还真有，不骗你。
　　-想要的话，好说，过来给我服务服务，这回保真，怎么样啊哈哈哈哈哈。

　　顾初晴被恶心到了，没忍住发过去一个；

　　-滚

　　-呦，急了，终于肯出来了是吧。
　　-说那傻逼你心疼了是吧？我实话告诉你，我真认识他，那会儿他老跟我们在一块混，最后我们这帮人被他在背后捅了一刀，操。
　　-哥哥我好心提醒提醒你，他这人真不行，趁早躲远点听见没。

　　顾初晴忍无可忍，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拿起手机居然敢跟一个陌生人对线。

　　那一刻，她好像隐隐约约领悟了之前在公交车上时，后座的女生所说的所谓“爱情的力量”。

　　暗恋的女孩，总是更勇敢。

　　-他是什么人用不着你说。
　　-我想喜欢谁也用不着你管，要论管得宽我也比不过您。
　　-虽然我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我就是要说，他在背后捅你是因为你活该，其次，我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骗人的人才是最恶心的人。

　　噼里啪啦一顿输出之后，顾初晴长出了一口气，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积攒的憋屈终于发泄出去了。

　　但很快，她就开始不安起来。

　　因为她害怕了。

　　但过了好长时间，顾初晴抱着手机迟迟等不到那人的回复，她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下来。

　　再次收到消息时第二天中午。

　　对面只发过来五个字：

　　-顾初晴是吧

　　顾初晴拿着手机的手指一紧，心里的那份不安感变得更加突出。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除了名字，他还知道什么？

　　这些疑问像一个个悬在她头顶上的匕首一样，扰的顾初晴的心一刻也不能安宁。

　　当初就不应该为了出口气跟他对线。

　　唉。

　　顾初晴啊你不是挺能忍的吗？

　　她懊恼的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一个人走出教室。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顾初晴步子迈的比平时要快一些，今天那个男人发来的五个字总是会平白无故的让人觉得恐惧。

　　她很害怕下一秒那个男人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公交车站等车的人不多，顾初晴找了个人比较多的位置站着等车。

　　空气很安静，人的警惕性会不由得提高很多。

　　顾初晴环顾了一圈四周。

　　抽烟的男人，抱着孩子的女人，背着书包打闹的小情侣，穿着一中校服的高中生，还有一个柴草般发型杂乱的男生，他在顾初晴视线望过来时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

　　顾初晴觉得看谁都像坏人。

　　她紧张的抓着书包带子，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顾初晴！”

　　从远处传来的一声叫喊把顾初晴从紧张的情绪中拽出来，她猛地一扭头，看见了一边挥手一边朝自己跑过来的孙芮。

　　“孙芮？”顾初晴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孙芮在顾初晴面前伏着身子喘气，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想了想，以后咱俩一块回家吧，反正离得也不远。”

　　顾初晴把手放到她后背上帮她顺气，一边问道；“柯琰呢？你不跟他一起走了吗？”

　　孙芮毫不在意的一挥手，表情看起来一脸嫌弃：“他算什么东西啊怎么比得上你。”

　　如果坐公交车的话孙芮只比顾初晴早下一站车，所以完全可以一起回家。

　　但顾初晴知道，孙芮突然要跟她一起回家，是因为今天她把所有事情都跟孙芮说了，她担心她才决定这样做的。

　　自从孙芮出现以后，那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就再也没把视线放在顾初晴身上过了。

　　顾初晴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从一开始的对视也可能根本只是一个巧合罢了，但顾初晴还是打起了万分的警惕，手里也攥着手机不撒手。

　　两人上了公交车后选择了靠后排的位置，孙芮坐在里面靠窗，顾初晴坐在挨着过道的地方。

　　车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刚刚跟顾初晴一起上车的，除了顾初晴后面也就是最后一排坐着一个戴着口罩看不见脸的男生，他从顾初晴上车之前就一直坐在那了。

　　顾初晴走到座位之前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个男生，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体恤，和一条较为宽松柔顺的黑色裤子，闭着眼睛朝后靠着椅背，干净又松软的头发耷拉在额头上，有几根挡住了眼睛，他两条长腿交叠，姿态懒散又随意。

　　顾初晴没敢多看，匆匆移开了视线，

　　黄头发的男生紧跟着顾初晴身后上了车，坐在了顾初晴旁边的位置，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条狭窄的过道。

　　他长得挺高的，腿敞开伸在过道，霸占着本来就不大的一点地方，顾初晴看着已经伸到自己脚边的鞋，一颗心砰砰砰的跳。

　　这么大的个公交车，干嘛非得坐在这里？

　　但这公交车也不是顾初晴一个人的，别人想坐在什么位置她也管不了。

　　孙芮察觉到顾初晴颇为紧张的情绪，抓住了她的手，想让她放松一些。

　　但显然没有什么用。

　　车程过半，坐在顾初晴身边的男生换了个姿势，朝她这边靠过来一点，他抬头看了眼车辆信息表，犹豫了一下，朝顾初晴“欸”了一声。

　　顾初晴的大脑一下子警惕起来，有点结巴：“怎怎么了？”

　　他抬起眼睛，弯唇露出一副痞痞的笑，朝顾初晴伸出右手，说：“帮个忙呗，这玩意太紧了拿不下来了。”

　　顾初晴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食指上是一枚银色的戒指。

　　男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脸上有几个青春痘，他穿着一身运动型的衣服，体型瘦弱，只是一头黄毛看起来太不像个好人了。

　　顾初晴看着他伸过来僵在半空的那双手，脑中闪过各种问题：

　　怎么拒绝？

　　要是拒绝了的话他会不会很尴尬？

　　他应该不是坏人吧。

　　要不就帮他一下？

　　可是他为什么不自己摘呢？他又不是只有一只手。

　　两秒钟之内，顾初晴纠结的快要爆炸了。最后她索性什么都不管了，伸出手就要帮忙。

　　突然，一直在身后沉默不语靠着椅背睡觉的男生坐直身子，朝黄毛男生的椅背踹了一脚，算不上重，但也让黄毛整个人浑身一震。

　　顾初晴刚要伸出去的手顿住，表情迷茫的看过去，倏地撞进了男生锐利的黑眸里。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原来一直坐在她身后的男生，是程千舟。

　　他的眼神没了刚刚的懒倦，变得凌厉又极具攻击性。他身子朝前倾过来，两条胳膊撑在推上，离顾初晴近了一些。

　　那一瞬间，顾初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人。

　　他很快从顾初晴身上撇开了视线，转而看向黄毛男生，眼底一片凉意，声音冷硬的开口：

　　“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