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轮回》妖脱士

7、七

　　桑晴慢慢从记忆中回来，擦干自己放肆的泪水。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她应该拿出勇气才对，宫严说过的，她是阳光的，不是吗？
　　啊！对了，应该告知大仙一声吧，好歹她也帮了自己不少。于是，她开始在心里默念大仙告诉她的暗号“逍遥，逍遥……”
　　几分钟过后，大仙七倒八歪地出现在了桑晴的面前。“哇！叫我干嘛？”
　　“大仙，我终于找到他了。”当初大仙将她送到这个年代后，并没有帮她找宫严。据大仙的话是，虽然她的婆婆骂她鲁莽不该将人穿越年代，但是那湖既然渡了桑晴，也算是有缘之人。但是找人，就得完全靠她自己，找不找得到都是她的命运，他们无法再帮她。
　　“哇！真的啊。”大仙兴奋地大叫，随后掐指算了算，立刻明白了。“看吧，你还怀疑我将你送错年代了呢？”
　　桑晴微微一笑，“是，不过你还是搞错了一点，他并不叫宫严。”大仙当初唯一告诉她的信息就是投胎后的宫严仍然叫宫严，可以算是一个巧合，但现在看来是她搞错了，怪不得她找了两年多也没找到。
　　“那个啊……”小女娃歪着脑袋，一头长发也跟着倾泻，“应该不会错啊，明明是叫宫严的嘛！哎，不管不管了，人对了不就好了。要知道，神仙也是日积万理的，难免有些小差错嘛！”
　　“是！还是要谢谢你。”以后就都是她自己的事了，她要让重生的忘天涯爱上自己。
　　“谢我啊！那不如拿些花生糖给我吃吧，我好久没吃了。”
　　“好啊！宫府一定有，我去拿！”这个大仙特别喜欢吃人间的花生糖。
　　刚要踏出门，突然从大仙的一个包里传来一阵喊声，“小妖！又跑去哪里了？！快给我回来！书还没念完，整天往外跑！”
　　只见大仙脸色突然一变，急忙堵住自己的包，这个婆婆，现在怎么哪里都能冒出她的声音啊。“哇！是婆婆！她又来揪人了！”她不甘心地撇撇嘴，呜~花生糖还没吃到。“桑晴，我先走了啊！下次要给我准备些花生糖噢！”领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声。
　　小妖？桑晴讶然地抬眉，原来她叫小妖？那干吗称自己是大仙？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有哪个神仙会愿意自己叫“小妖”的？还真有些奇怪，一听就不像神仙。怪不得她不愿意讲，桑晴失笑地摇摇头。

　　宫府规模宏大，主子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别院。第二天，桑晴大模大样地搬进了“天涯院”，忘天涯的院所。
　　“天涯院”位于宫府的南边，院子里亭阁楼宇样样不少，风景秀美。颇为奇特的是院里还载了一排竹林，笔直通向一间木制的小屋，与整个别院的风格截然不同。据说，忘天涯不允许别人随便进入这间小屋。
　　“谁同意你搬进来的？” 忘天涯冰冷地瞪着桑晴。一大清早，刚出门就看见这个女人忙进忙出往他这边搬东西。
　　桑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不慌不忙地说道，“宫庄主说了啊，随我愿意住哪。我刚才在整个山庄转了一圈，就你这里最合我意了。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我没同意，出去。”
　　“不要这么小气嘛。这里这么大的地方，屋子又都空着，不如让我住。”
　　“我再说一次，搬出去。”
　　桑晴嘟着嘴放下手中的东西，不甘心地瞟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
　　“当初是老爷百般挽留我才决定留下了的。老爷还特地和我说随我爱住哪。我就和老爷说，你这边的这片竹子我特别喜欢，想搬来天涯院，老爷立马就同意了呢，才没有你这么小气。”
　　忘天涯眯起了双眼盯着她，直盯得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用老头子来压他？她坚持要留下来，难道别有目的？还是，她发现了什么？或许，让她留下来看看她究竟有何用心……
　　他没有搭话，直接走开了。
　　这应该算同意了吧！桑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虽然他刚才的表情很可怕，但毕竟这次还是她赢了。

　　接下来几天桑晴就没这么好运了，虽然就住在他隔壁，但忘天涯整天都很忙，两人根本就见不上面。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她倒是从下人口中知道了不少关于他的事。
　　忘天涯十六岁的时候来到宫府，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惊人的经商天赋，宫天翔那时的事业正面临转折，自己的儿子在这方面的能力与忘天涯根本不能相比，于是他收忘天涯为义子开始帮他打理自己的事业。一直到现在，宫天翔越来越器重他，宫家旗下的酒馆和妓院渐渐由他全权接管。当然，他能在宫府取得如此地位，除了能力，与他的忠心也是分不开的。虽然忘天涯性格冷漠，但宫府上下几乎没人怀疑他的忠诚，据说他胸口的一道差点致命的疤就是为了救宫庄主而来的。
　　不过，她却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于简单。忘天涯的眸子太冷，太深，似乎藏了什么秘密。
　　是她想多了吗？还是因为她已经认识了他一辈子？

　　“忘少爷，不好了！”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子冲进了忘天涯的书房，“忘少爷，‘天香阁’出事了！”
　　“什么事？”‘天香阁’是宫家的一家妓院。
　　“今天上午一个武夫冲进来说要为寥寥姑娘赎身，嬷嬷不同意，他一怒之下竟然挟持着嬷嬷，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整个妓院一片混乱！客人也都吓跑了。”
　　“保镖呢？这点小事也解决不了吗？”
　　“那个武夫确实有两下子，阿陈和阿东前两日又去了城南……”
　　“胡闹！”忘天涯站起身，“带我去看一趟！”
　　“哦，对了！妓院里有人受伤了，需要带一位大夫前去。”
　　“隔壁就有一位，你去叫吧！”
　　“是。”

　　桑晴独自在宫府的花园散步，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他俊雅的外表温和的笑容，有些书生的气质。“桑姑娘早啊。”
　　桑晴打量了他几秒，“啊！宫公子。”总算想起来了，他就是那日直盯住自己瞧的宫天翔的儿子宫嗷吧。
　　“你记得我？”他的眸子突然放出光彩。
　　桑晴淡淡一笑，她只是恰巧记忆力不错而已。
　　“你来了也有些时日了，因为一直有事没好好招待你，你还习惯吧。”
　　“宫公子不用这么客气，这里一切都很好。”
　　“天涯院还好吗？你可以来我的藏景阁住，它的风景可是宫府最好的。”她喜欢忘天涯吗？那个冷漠的男人？他们虽为兄弟但并不亲，但倒也不如外人想象那般互相仇视，只能说陌生。
　　“多谢宫公子，不过我很喜欢那里。”
　　“你叫我宫嗷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客气。我……可以叫你桑晴吗？”
　　“可以啊。”其实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如果他只想和她做朋友的话。
　　“我带你参观一下藏景阁吧，要是喜欢你可以常来玩。”他又热情地说道。
　　桑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脑袋里盘算着该怎么拒绝他。
　　“桑姑娘！”这时，一个人突然跑了过来。“总算找到你了，天香阁出了点事，有几个人受伤了，请您和忘爷一起去一趟吧。”
　　“啊，好，我这就去拿医药箱。”
　　“天香阁出事了？”宫嗷皱了皱眉，“我也去看看吧。”免得爹又说他对自己的事业漠不关心。

　　于是，桑晴同他们一起来到了妓院。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满头大汗，双目圆睁，手里握着一把剑架在了一个四十开外满脸惊慌的肥胖女人的脖子上。另一头一群姑娘躲在一男子身后，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所有人看到忘天涯后都如同看到了救星似地叫道，“忘爷！”
　　那名高大男子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你！是这里的老板吗？！快，叫人把寥寥带出来，我要为她赎身！”
　　忘天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冷冷地瞥着他，“你凭什么带她走？”
　　“我用一万两为她赎身！”他大声喊道，“寥寥说过，当初她是以两千两卖给天香阁的，将来若是有钱可以用五倍的价钱赎身！可是，现在这个老太婆竟然反悔了！你是老板，不能言而无信！”
　　于是忘天涯的目光凌厉地扫向被劫持的嬷嬷。
　　“忘少爷，寥寥的卖身契上写着三年内不得赎回，现在才两年多，再说她现在可是咱们天香阁的花魁……”
　　“我不管！寥寥不识字，你们摆明了是蒙她！我和寥寥真心相爱，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赎回她！否则……否则，我，我就杀了她！”那男子貌似凶狠，语音却明显带着颤动，一看就知没做过什么坏事，更别说是杀人了！
　　“啊！忘少爷，救命啊！”嬷嬷惊吓地大声喊道。
　　“这位壮士，一切可以商量，你先放了嬷嬷吧。”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宫嗷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好歹他也是宫天翔的儿子有权利管这事吧。可是，所有人却像看白痴似地望着他。他说错什么了吗？宫嗷一脸不解。
　　“不可能，让我带寥寥走，我就放了她！”
　　“去将那女子带出来。”忘天涯没有理睬他，对身后的人说道，“那张卖身契拿来让我看看。”
　　很快，那位名叫寥寥的女子被带了出来。果然是生得花容月貌，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而此刻的她更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抬眸看见了心爱的男子，激动地唤道，“武哥！”刚想扑过去立刻被人拦住了。
　　“寥寥！”看到心爱的女子，那魁梧的男子眼中泛过一丝柔情。
　　“你可以杀了嬷嬷。”忘天涯从卖身契中抬头，不急不缓地说道，“但不能赎回她。”
　　“你！”那男子狠狠地瞪他。
　　突然，寥寥挣脱开捉住她的人，扑到忘天涯的跟前跪下，“忘少爷！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和武哥吧！武哥他为了替我赎身，什么苦力都做过了，身上更是伤痕累累。每天天没亮他就起床了一直要工作到半夜，却只吃一个馒头，这两年多来，他过得根本不是人的日子，这才东拼西凑有了一万两银子。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
　　忘天涯从头到尾没看过她一眼，只是冷声喝道，“将她拖到一边！”
　　“你怎么能如此无情！”武哥眸中闪着绝望的泪，咬牙切齿地说道，“好！那我就先杀了这个老太婆！”
　　“请便。”他说得那样轻描淡写，“我也可以同样杀了她。”他指了指寥寥。
　　“不！你不会！”他惊恐地喊道，“她是这里的花魁！”
　　“一个不甘愿的花魁和一具尸体没什么分别。”
　　“你！！我要杀了你！呀咿——” 突然，他发了疯般向忘天涯冲了过去。
　　始终站在一边没有吭声的桑晴想也没想就冲到了忘天涯面前想要保护她，但是此刻的武哥就如同一头绝望的猛兽只能殊死一搏，桑晴还没出手就被他的刀划伤了胳膊。
　　宫嗷惊讶地叫出了声。
　　忘天涯显然也没有料到她会这样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前面，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将她推开，与武哥打了起来。他气定神闲，空手对他的剑，但不到几个回合就将武哥制服，命令手下将他绑了起来。
　　“放了他们吧！让他赎了这位姑娘离去吧！”宫嗷对忘天涯说，看到这样相爱的两人，他真的一点也不感动吗？
　　“你的意思是下次如果还有这样的情况，天香阁的所有姑娘都可以被赎走？”忘天涯冷声道。
　　“这……”
　　“拖出去，送到官衙！”忘天涯命令道。
　　“不！不要！”寥寥挣扎着叫道，就这样送到官衙的话武哥的后半生就全毁了！“忘爷，求求您，不要啊！寥寥不敢妄想了，求您放了他吧，只要您放了他，寥寥会听嬷嬷的话一心一意留在天香阁。否则寥寥宁愿一死！”她绝望地掉着泪，眼神是空洞的。
　　“不要！寥寥，不可以！”武哥扯破嗓子似地叫喊。
　　忘天涯沉默了半晌，“放了他吧！但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没有下一次了。”
　　手下的人三下两下解开了绳索，正欲押他出去时，桑晴突然喊道，“慢着！”
　　所有人的目光顷刻间投向了她。桑晴却只是望着忘天涯，“我刚才也看了卖身契，上面写着三年内不得赎身，那么……如果有人愿意替她卖身，可以吧！”
　　忘天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半晌，才缓缓道，“可以。”
　　“那，你就开个价吧！”
　　“五十万两。”
　　四周立刻传来倒抽气的声音，一般人家谁能一下子拿出五十万两啊！摆明了就是不让赎嘛！
　　“好！”谁料桑晴却是眼也不眨地答应了，然后对着武哥说道，“听到了没有？五十万两就可以要回她的自由。”
　　武哥明显呆住了，他也想啊，可是五十万两他要做多少年苦力？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不是他不愿意，可是寥寥她还能忍受这种日子多久？！“我……没有……”
　　“我有。”宫嗷突然喊道。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还是桑晴聪明。
　　桑晴抬眸对他笑笑。她本来是想让武哥去找城戚先借这五十万的，现在看来更省力了。
　　“可是……我们……”寥寥和武哥互望了一眼，这么大一笔钱叫他们如何还？
　　“这钱不用你们还，我自己开的书馆生意还不错，这些钱还是拿得出的。难得看到你们一对有情人，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宫嗷说这些话时不时望着桑晴，他用自己赚的钱帮助这对有情人，桑晴会对他刮目相看吧。他可比忘天涯有情有意多了吧。
　　“这……”
　　“我看这样吧，宫公子的书馆不知道是否还需要人手？如果还需要，不如你们就去他那里帮忙，一边工作一边还钱，怎么样？”
　　“这样也好，我的书店也正缺人手，如果你们愿意随时可以过来。”宫嗷立刻附和道。
　　“是。谢谢宫公子！谢谢姑娘！” 寥寥和武哥不住点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样一来他们将来的生计也解决了呀。
　　“待会儿我就会命人将钱送来，现在你可以放了他们了吧。”宫嗷对忘天涯说道。
　　忘天涯一挥手，手下的人立刻放了两人。而他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一点也未受到影响。
　　宫嗷开心地笑了，像是自己取得了胜利似的。
　　桑晴只能感叹他的单纯，怪不得宫天翔会重用忘天涯，他不愧为精明的商人。今天的事，看上去似乎是他吃了瘪。但事实上赢的还是他，商人为的不就是赚钱吗？寥寥虽然现在是当红的花魁，但现年十九岁的她还可以红几年？妓女一旦到了二十岁，即便再美艳如花也会身价大跌，她是否还能为天香阁赚到十万都是问题，更别说五十万了！想着，桑晴的目光又不觉移向了他，这才发现忘天涯也正望着自己。
　　他的视线停在了桑晴的手臂上，蹙起了眉头。顺着他的视线，桑晴低头一看，她的手臂已经流血了自己却浑然不知。她随手撕下了一块衣服的下摆准备包扎。
　　“你受伤了，要紧吗？”宫嗷看到了桑晴的伤立刻走到她身边，“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桑晴三下两下简单地将伤口包好了。
　　忘天涯始终盯着她的伤口，那鲜红的血煞是碍眼。
　　“为什么冲过来？”他皱着眉问道，明明武功不怎么样，他不懂这个小女人如何有勇气挡在他前面。
　　“你想得到什么？”他只能理解成她有什么企图。
　　“你怎么这么说？”桑晴生气地抬头，“这……只是一种本能。”以前的宫严不会武功，所以当那把剑直直指向他时，她的直觉反应就只能是这样。而他，只能将她想得如此卑劣吗？还是，现在的忘天涯只能这样看别人？想到这样的可能，桑晴的目光不觉放柔了。
　　本能？这算什么？“不管怎样，你得不到什么，别以为这样可以打动我。”
　　“天涯，”她喊得如此自然，“不是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是为了得到什么。”老天爷，难道这是轮回吗？现在的忘天涯俨然成了以前的桑晴了。
　　“是吗？”忘天涯不以为然地一笑，“你似乎太喜欢多管闲事了，但愿这是最后一次。我没有耐心应付你。你的职责只是一个大夫。”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走开。
　　桑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光默然黯淡。
　　“你……喜欢他？“宫嗷的声音充满了失落。她竟然能够为忘天涯不顾危险地挡刀！他们以前认识吗？为什么才这么几天，桑晴望着天涯的目光就如此深刻？
　　“是。“桑晴毫不畏避地说道。
　　“即使在今天看到了他如此冷漠无情的一面，你还是喜欢他？”
　　“是！我还是喜欢他。”桑晴的眸子充满了坚定。他不是生来就如此冷漠的，我会改变他的。因为他是——
　　她的宫严，她的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