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轮回》妖脱士

4、四

　　是因为他的话吗？桑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刻竟然真的站在了系主任的面前。
　　咦？她有没有听错，这个冷漠耍酷的桑晴竟然在道歉？！虽然语气仍有些僵硬。
　　“以前我旷课早退因为我必须去打工来支付学费……上次输掉了比赛因为我之前受了伤。我想继续学画画，所以可不可以……”桑晴皱皱眉，这样的话真不适合她说，“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啊……旷课是因为要打工？受伤了她还坚持参加比赛？还喜欢自己的专业？她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冷漠无礼，目无尊长的野丫头。而她的心里，其实是这样想的吗？
　　系主任瞄了她一眼，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孩，老实说，她太沉默，她孤僻，让人无法靠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此刻的她看来又是那么真挚。
　　“嗯哼……”系主任清清嗓子，“校规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即使再有理由，你依然不该视它为无物。”
　　桑晴的心一沉，还是不行吗？她早就知道的，真不懂自己怎么真会愚蠢地听信他的话？
　　“不过……”系主任语气一转，“我可以给你一年的时间，先留校察看，如果一年间你表现良好，可以考虑撤销处分。”
　　桑晴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竟然笑得有些慈祥的系主任，她一直以为她只会惩罚学生。难道，真的是她的偏见吗？只要她愿意去了解别人，别人也会回报她……
　　她竟然真心地笑了，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理解。

　　放学后，老远桑晴就看到了宫严站在了校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走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你。”
　　她突来的道谢让宫严愣了一下，但随即咧开唇笑了。“我说对了，是吗？”
　　桑晴怯怯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或者，她应该相信他。
　　“你笑起来很灿烂，像阳光一样。”
　　桑晴闻言像做贼似得立刻收起了笑容，脸微微泛红。
　　惹得宫严哈哈大笑。
　　桑晴有些窘迫地喝道，“不准笑！”却不知语气竟有些像撒娇。
　　宫严依旧笑个不停，眼眸泛着喜悦。
　　“对了！我有礼物送给你。我们走吧。”
　　桑晴疑惑地望着他。
　　“到了就知道了。”
　　以为他会带自己去哪里，没想到竟然回到了她的家。
　　到了家门口，宫严说道，“先把眼睛闭起来。”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
　　“一会儿就好。”宫严开了门，扶着她走了进去，“好了，睁开眼吧。”
　　桑晴微微睁开眼，一下子惊呆了，这……这是她的家吗？
　　原本空空的厅里多了一张橙色的贵妃椅，床单也是鲜艳的橙黄，地上铺了厚厚的驼色地毯，原来的旧柜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款皮质的软柔沙发，上面还放着暖色调的抱枕，看来格外舒适。桌子上铺了长长的银色闪片桌旗，称着洁白典雅的百合……最亮眼的是书房前的那一幔橙色窗帘，她从未见过如此亮眼却又温暖的窗帘。那仿佛是窗前暖暖的阳光。
　　整个房间以白色中点缀橙色为基调，清爽明亮又充满了活力和朝气，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像是……家，真正的家。
　　“你原来的屋子太单调了，所以我稍稍做了些改变，让你一回来就可以有家的感觉。”
　　家？这真的是她的家，她渴望了十多年的家？桑晴牢牢地盯住眼前的一切，心里涌上一阵一阵的热浪。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从相识到现在，为什么要为她做那么多？她发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男子会是喜欢她的吗？那么明显的答案，她却不敢相信，急于要求证的眼睛闪着一丝慌张。
　　“我以为我表现地够明显了。”宫严眼里闪过惊喜，桑晴是不是终于对他卸下了所有防备。“只有一个原因，我爱你。”他毫不吝啬地回应她所有的疑问。
　　她有些颤微微地凝视着他。宫严一眨不眨地与她对望，似乎要将全部的自己完完全全展现在她面前。
　　“我什么也没有……”这样的我，值得你爱吗？
　　“当然值得。”似乎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你不知道你是多么吸引我吗？你的倔强，你的坚强。看似冷淡却有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我觉得我找到了宝。”他说得那么着迷，似乎连她都要着迷于她口中的女子。
　　这样的男子，让她如何能不爱呀！她的心早就对他投降了吧！而如今已经到了容不得她去害怕失去，她只想狠狠抓住眼前的人。仿佛落水的人抓到了浮木，再也不愿放手。
　　突然她伸手向他的胸膛垂打去，“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怎么可以随便进入别人的心……让我，让我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宫严有一秒钟的惊讶，但很快被一阵狂喜湮没，爱怜地望着她，任凭她发泄心中的情绪。
　　打累的桑晴终于停下，有些害羞地抱住了他。
　　宫严用力地回抱她，毫无保留地回报她所有的热情。
　　“谢谢你，宫严，谢谢你。”老天爷还是对她好的吧，至少他将宫严给了她。
　　宫严搂着她，让她最后一次在自己的怀里落泪，他知道从此以后她的桑晴再也不会为过去而落泪了。
　　半晌，她似乎平复了些自己的情绪，抬头望他。“我想你说对了，我确实是……阳光的。”
　　“是吗？”
　　“因为你是阳光的。而我……爱你。”她，也要这样勇敢，这样毫无保留地说出口。
　　于是，宫严低下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细腻而深刻地缠着她，久久不愿放开。

　　恋爱的日子是甜蜜的，卸掉了冷漠的面具，现在的桑晴每天脸上都带着幸福的气息，也许她还不是火种，但这已经感染了周围的其他人，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一天比一天更开朗阳光的桑晴。
　　桑晴每天忙着也快乐着，原来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你会愿意为他去改变，就连为他准备一顿小小的晚餐也成了一件快乐的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宫严突然说道，“桑晴，这个星期天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好吗？”
　　“见你父母……可以吗？”
　　“傻瓜，有什么不可以的。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很随和的人。”
　　“嗯。”桑晴点点头，宫严融入了她的生活，那么她也要努力地走进他的世界。

　　晚上，宫严回到家，向父母提起桑晴的事。
　　宫严的父亲宫正长只是点点头，继续看自己的报纸。宫太太颇有些埋怨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臭小子，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要带回家了才说？！”
　　宫严好脾气地一笑，“是，是儿子的不是。这不就立刻带给您看了么。”
　　“可是双琪……”
　　“妈，我和她只是朋友，您别乱点鸳鸯谱。”
　　宫太太不甘心地瞥了宫严一眼，停了半晌道，“也好，让她星期天来吧。你妈我正逢生日，你爸爸说要给我办个隆重的生日宴会，对吧，老公？”宫太太说着，对老公甜甜一笑。
　　宫正长宠溺地点点头答应，心里却奇怪地想，她不是说今年不想办宴会要过两人世界吗？怎么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不知道这个孩子气的老婆又要弄什么花样了……

　　星期天晚上，宫严带着桑晴来到宫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名人，但宫家在上流社会也自有圈子，一个不大的生日会照样搞得热热闹闹，各行各业来了不少人。
　　桑晴走在其中，不免有些忐忑，这个就是宫严的世界吗？和自己的是那么不同，这个陌生的家会如同宫严一样毫无保留地接纳自己吗？
　　“去和爸妈打个招呼吧！” 明白她心里的忧虑，宫严牢牢握紧她的手。
　　宫夫人其实早就注意到两人了。看着走过来的桑晴，不觉在心底评估一番，原来就是这个女孩啊。长得确实不错，那件红色低胸晚礼服是衬得她整个人明媚而不失端庄。是不错啦，如果没有……
　　“爸，妈，这位就是桑晴，你们未来的儿媳妇。桑晴，这是我爸妈。”
　　三人立刻露出惊讶地表情同时望向宫严，宫严依旧笑容不改。
　　前几天还是女朋友，现在已经成未来老婆了？她这个儿子够狠啊。
　　“伯父，伯母好。”桑晴恭敬地说道。心里也悄悄为宫严的那一声“未来儿媳妇”而震撼着。
　　“这是给伯母的礼物，生日快乐，伯母。”
　　“哦，谢谢。”宫太太接了过来。
　　“打开看看吧，妈。我也很好奇是什么。”宫严突然说道。礼物是桑晴自己选的，他没有帮任何忙，确实不知道是什么。
　　“这怎么可以？”宫正长颇有些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不懂他怎么会说这么没礼貌的话。“既然是桑小姐亲自挑选的，一定合意的。”
　　宫严却笑了，“都是自己人，何必拘泥于什么礼节呢。”
　　宫正长与太太震惊地对望了一眼，突然明白了一切。这个儿子，实在是太厉害了！他根本已经摆明了一切。那是宣告！宣告桑晴之于自己的身份！如此维护，难道儿子已经看出来她要做什么了吗？宫太太有些心虚地想着。
　　“伯母您就打开看看吧，还不知道您喜不喜欢？”桑晴将宫严的手握得更紧。
　　于是，宫太太打开了礼品盒子，里面是一条精美的丝织蓝围巾。
　　“很漂亮。”宫太太表情僵硬地说道。
　　桑晴的心中一紧，莫非她不喜欢吗？再看看宫严和宫先生，两人的表情也不能说好。
　　因为还忙着招待其他客人，宫严很快就和桑晴走开了。
　　“伯母是不是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她不太喜欢蓝色。”宫严如实说道。
　　桑晴一怔，停下了脚步。“你应该告诉我的。”不陪她去选礼物也就算了，至少她母亲的喜好要说一下吧。
　　“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你想讨好我的父母。但是我却只要你用最真实的一面对待他们。我可以告诉你她不喜欢蓝色，但不能告诉你她的一切。让你自己去了解他们，也让他们直接来了解你，时间长了就自然有默契了，这样不是更好吗？”
　　桑晴专注地望着他，心里盛满了感动。“你知道吗？你不但是最好的情人，还是最好的老师。”
　　宫严摇摇头，“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最想要的。”
　　“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最想要……成为你的丈夫。”
　　“那你一定也是最好的丈夫。”桑晴笑得好灿烂，而心底却不能抑制地闪过一丝阴霾。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宫严的母亲并不喜欢她。
　　“我们去跳舞吧。”宫严说道。
　　“可是我不会。”
　　“你忘了你有一个最好的老师吗？”说着，向她伸出了手。
　　桑晴正要将手递过去，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宫太太热情高昂的声音。
　　“双琪！你怎么现在才来！”只见宫太太兴奋地迎向一高挑的红衣女子。两人立刻热情地相拥。
　　“阿姨，不好意思啊，刚下飞机所以来晚了。”阮双琪温婉地笑着，“咱们好久不见了呢，阿姨你还是好年轻，一点都没变呢！”
　　“你这个孩子呀！就爱逗阿姨开心！老了，哪里还可能不变。呵呵，倒是你呀，美国回来后更加漂亮啦！”宫太太一下子明朗起来，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桑晴看着这一幕，又转头发现宫严皱紧了眉头。
　　“她是谁？”
　　“我的学妹，去年去了美国，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一直只将她当作妹妹，但母亲一向很喜欢温婉的双琪。
　　“桑晴，我妈她没什么恶意。她只是有些误解，我会和她说的。”
　　“嗯。”桑晴淡淡一笑，心中的不安却一点点在扩散。
　　宫太太和阮双琪又聊了一会儿，俩人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宫严啊，过来和双琪打个招呼，双琪可没忘了你这位学长吧！”
　　“怎么会忘记呢？我们还在A大时，学长可是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呢。学长，我们有一年没见了吧。”阮双琪漂亮的明眸直直盯住宫严。
　　“是啊，好久没见了，你变得更漂亮了。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桑晴。”
　　阮双琪脸上的笑容有一秒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自然。“怎么没听阿姨提起过呢，你好，桑小姐。”
　　“这样说来，阮小姐也是我的学姐了。宫严，你应该早点介绍我认识的。”这个女人美得很有气质，一看就知道必定是身出豪门。
　　“是，是我不对。”宫严愉快地朝桑晴眨眨眼。他的桑晴多么聪明，看来他是白担心了。
　　阮双琪尴尬地一笑。“啊，对了，伯母。我给你带了份生日礼物，您看看喜欢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
　　“是……是杜生导演的新片《强势》的首映票！哇，太棒了！我以为票早就售完了，看不到了呢！双琪，你太伟大了！”宫太太兴奋地大叫。
　　“我知道阿姨喜欢杜生导演的戏，所以特地托人买了，只要您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桑晴的眼神越来越黯淡。
　　这时，阮双琪的目光环顾四周，看见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人影，突然感叹地说道，“在美国每天都很忙，我好久没好好跳舞了！真想痛痛快快得跳一场。”
　　“那就去啊！让宫严陪你！想当年你们在A大年年拿下最佳搭档称号！快去，快去，让阿姨见识见识你们的风采！”
　　“不知道……学长是否愿意？”
　　宫严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颇有些埋怨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去吧。我也想看看。”桑晴温柔地对宫严笑道。
　　“那我很快回来。”来者是客，他也不能太怠慢了。
　　于是俩人步入了舞池。
　　音乐响起，先是热情的拉丁。阮双琪火红的裙子立刻随着节奏飘扬起来，每一个神情动作似乎都充满了挑逗。而跳舞时的宫严少了一份惯有的温文尔雅多了一份狂野和不羁，这样豪放的舞蹈显示了另一面的他，是她没看到过的。俩人配合得亲密无间，渐渐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偌大的舞池只剩下两人。一曲完毕，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不时有“好一对璧人啊！”“真是天造的一对！”之类的感叹。
　　接下来是优雅的华尔兹。温婉的阮双琪依着儒雅的宫严，俩人默契十足的配合同样让人赞叹不已。
　　“啊！他们多相配啊！”站在桑晴边上的宫太太感叹道。
　　“不过这也难怪，双琪从小就和咱们认识了，感觉上就像一家人，自然和宫严的感情也好了。”
　　一家人？桑晴苦涩地一笑，她一心想和他们成为一家人，可是原来在很久以前，就没有她的位置了。而此刻在舞池中翩然起舞的俩人，她不想承认，可是他们是多么相配，多么完美的一对。
　　“咦？你们怎么不跳了？”宫太太惊讶地望着走过来的宫严和阮双琪。
　　“累了。”宫严走到了桑晴的身边。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有么？”桑晴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脸颊，“也许是太累了吧。”
　　“是吗？那我送你回家吧。”再下去，也只是更多的尴尬。
　　“嗯，也好。”
　　告别了宫太太和宫先生后，宫严就带着桑晴离开了，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我先进去了。拜拜！”桑晴急急地道别。
　　宫严一把拉住她，揽入怀中。“你有心事。”
　　“没有。”
　　“我妈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桑晴抬头，“事实上她不需要说什么。”
　　“我妈很喜欢双琪，但那不代表她就不可以接受你。今天她是做得有些过火，如果你因此不开心……”
　　“我应该很开心吗？”桑晴的目光充满了迷离，“或许，我真的……不适合你。”一直以来，她都被宫严的爱冲昏了头，没有想过自己是否真的配得上他？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那个圈子对我是陌生的，你的家人早认定了人选。而你们……你们真的那么相配。”
　　宫严有些心痛地望着她，“桑晴，你真的是这样想吗？”
　　他的桑晴自卑了，毫无道理的自卑了。
　　“我……现在，很乱。我想静一静。”
　　宫严无奈地望着她，“桑晴，我爱你，但是帮不了你。这次你必须自己想通。”
　　也许那是来自她父母留给她的阴影，只能由她自己去解。
　　他的手缓缓放开桑晴，然后，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