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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畜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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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上居然出现了两个黑影,于是媚娘绕到后窗,偷偷查看屋内的动静。
只见周舟跪在地上,一个头戴兜帽的黑衣人正趴在他的耳边悄声耳语。
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周舟竟然从怀中取出匕首,狠狠插进了心窝。
这时他瞥见了窗外的媚娘,眼中虽满是不舍不过在倒下前还是轻轻的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犯傻。
媚娘双手死死的捂住双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渐渐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连周舟的脸她都看不清了。
黑衣人探了探周舟的鼻息,确定他死了之后才拢了拢兜帽离开。
媚娘见黑衣人离开,便想进去看看周舟。岂料,第二拨人紧随其后冲进了院子,媚娘混迹风月场所多年,自然能判断出眼前这批人来者不善。
未免他们发现自己,媚娘不舍的看了眼躺在地上已没了生迹的男人,狠了狠心先抄小道离开了。
梁靖之没想到周舟居然是自杀。
“媚娘姐姐,那周兄有交给你一本册子吗?”
媚娘擦泪的动作一顿,随后摇头说:“册子?没有,他只给我留了几幅字画,其它便什么都没了。”
梁靖之见媚娘的神情不似在撒谎,想来应该是周舟不愿拉她入这摊泥潭吧。
随后梁靖之又问了黑衣人的模样。
媚娘知晓这可能是查出周舟死因的唯一机会,于是努力回忆。
“黑衣人身量较小,虽裹得比较严实,不过通过墙上的影子可以看出他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
梁靖之成功提取了关键词,身量小的胖子。
“周兄平日可与谁有过结怨?”
“阿舟生性良善,四处结缘。即使是街边乞丐他也不曾轻视过,反而以君子之礼待之,所以我从未听过他与何人有过龃龉。”
这便奇怪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做马尚书的幕僚,梁靖之一时没了头绪。
“对了!有一个人!”
“谁?”梁靖之惊喜道。
“我听阿舟提起过与他共事的有一个苏姓男子,名唤苏蓝。平日对阿舟的才华颇为嫉妒,因此事事便想与阿舟一教高下,甚至不惜用污龊的手段陷害污蔑。”
“阿舟每每提起他既气愤又无奈,不过,他不会如此丧心病狂,逼死阿舟吧。”媚娘犹豫道。
“他长什么样?你可见过他?”
“没有,阿舟从不让我参与他做的事情,自然也没带我去见过他们。”
梁靖之了然的点点头。
屋外响起叩窗声,这是梁靖之与韩啸定的暗号,代表有人来了。
梁靖之接到暗号刚要离开,媚娘却拽住了她的袖口。
“你,你还没告诉我他的遗愿是什么呢。”
梁靖之差点忘了这一茬,不过这本来就是她信口胡诹的借口,她连周舟都不认识,又从何得知周舟的遗愿呢?
猛然她瞥见了墙上的书画。
“周兄生前曾开口向我们借过一笔银子,不过数目巨大,我们当时也拿不出,只能此处筹措。此番进京不仅仅是为了上任,也是为了给周兄送银子。”
“他缺银子?可是他从未告诉过我。”媚娘茫然不解道。
“因为他想替你赎身。”
屋外再次响起叩门声,梁靖之只能撂下一句‘媚娘姐姐,等我们来接你。’便跃窗离开了。
媚娘呆滞的坐在桌边,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面颊。
屋外梁靖之与韩啸会合。
她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韩啸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她就全都告诉你了?”
梁靖之白了他一眼。
“早跟你说过,只有女人最懂女人。”
梁靖之进屋后便发现了与屋内陈设格格不入的字画,然而媚娘大到衣着打扮,小到桌上的茶壶无一不彰显出她审美水平十分在线。
既如此,她难道看不出这几幅字画不适合出现在她的房间?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几幅字画于她而言有特殊的意义。因此梁靖之借口遗愿,逼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周舟的感情。
更何况,她没得选。
“没得选?什么意思?”
“我们能找到她,追杀周舟的人自然也能找到她,她若想为周舟报仇,只有选择和我们合作。”
“所以,她可能从始至终都未相信过你的说辞?”韩啸有些怔愣,眼神困惑道。
“管它真的假的,只要目的一致,那就是朋友。”
韩啸心下一惊,他可能真的小瞧了这些女子。
二人约定好兵分两路,韩啸去找赵程出面赎出媚娘,顺便查查苏蓝,梁靖之则回韩府养精蓄锐。
第二天梁靖之盯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众人眼前。
林芝关心道:“姑娘,你莫不是又梦魇了?”
四大丫鬟不知,孟管家可是知道‘内情’,他十分贴心的站出来解围:“姑娘,饭布好了,吃饭吧。”
梁靖之匆匆吃了几口,便去了韩啸房中。
韩啸见她进来,递给她一张画像。
画上是一张油光满面的大胖脸,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虚假至极。
“苏蓝?”梁靖之试探道。
韩啸颔首。
“那他多高?”
“身量不足五尺。”
这样一来一切就对上了,二人决定傍晚一同去会会这个苏蓝。
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孟叔亲眼看见熟悉的人又去了熟悉的房间。
梁靖之看着韩啸肩上的包袱,迷惑道:“这是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韩啸神神秘秘道。
韩啸调查了一番,发现这个苏蓝身世比较坎坷,年幼时父亲酗酒,酒后不仅动不动就打他们姐弟三人,而且他对苏蓝的大姐还经常动手动脚。
苏蓝的大姐将这件事偷偷告诉给了她的母亲,他们的母亲非但不信,反而还打了她一顿。
直至有一次苏母干农活归来。
她如往常一般将锄头放在门口,不过等了半天也没看见苏蓝和小儿子像平时一样朝自己扑来。
这时屋内传出女子的祈求声,和男子的安抚声。
“阿爹,阿爹,我怕,求求你放开我。”
“乖,阿爹轻轻的,一会儿就好了。”
苏母顿时手脚发麻,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阿爹,疼——!”
“别叫,若把外人引了过来,你还做不做人了?”
苏蓝大姐看了眼为了救自己被打伤在地的两个弟弟,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
苏父见状满意的笑了,只是他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双目猩红的妻子。
苏母颤抖着手,举起了锄头,手起锄头落,直直砸向苏父的天灵盖,瞬间鲜血染红了地面。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别怕,有阿娘在,你别怕。”苏母一把抱住女儿,将破碎的衣衫不停的往她身上拢。
她一直忍着不哭,因为此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为了孩子,她也不能倒下,不过她直颤的嘴唇和下巴早已出卖了她。
“阿娘,我没事,你先送弟弟们去医馆。”小姑娘此时虽然害怕,语气却异常坚定道。
苏母看向地上的两个儿子,手心手背皆是肉,女儿此时也需要她,儿子也需要她。
她用了抱了抱女儿,随后走向儿子。背上背一个,怀里抱另一个,匆匆往医馆赶。
几家医馆看后,都纷纷摇头,让她准备后事,她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早已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
突然苏蓝喃喃的唤了声‘阿娘’。
苏母大喜,求医馆替自己的儿子医治,医馆秉承着医者仁心,收下了苏蓝,不过她的小儿子他们实在无力回天了。
没办法,苏母只能先抱着小儿子的尸体回了家。
谁知她刚行至村口,便有人拉住她,一脸焦急道:“苏家媳妇,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你家出大事了。”
苏母脸色死白,汗毛林立。
大事?什么大事?难不成他们知道了......
原来苏母他们走后,苏蓝大姐便捡起锄头,在村子里逢人便说自己将父亲杀了。众人原以为她在说笑,有好事者跑去苏家一看,果然,苏父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中。
他们居住的地方是个小村子,几十年都未发生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因此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村子,随之上门的还有衙役。
苏母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这么傻,傻到替自己顶罪。
她拨开人群,朝家里飞奔。到家时,苏蓝大姐已被带上了刑具。临走时她反复叮嘱母亲:“母亲别再为我费心了,这是我最好的结局。”
苏母跪在地上捶胸大哭:“是我对不起你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我当初如果......”
“母亲!”苏蓝大姐厉声打断了她,“你若觉得对不起我,便好好活着,抚育阿弟长大。”
苏母拉着她的手不愿让她离开,衙役可管不上那么多,扯过苏母的手粗暴的往一旁甩,随后便带着苏蓝大姐离开了。
自从以后,苏蓝拼命进学,可惜仍名落孙山。无奈只能选择投身马尚书门下,做他的幕僚。
苏母则在苏蓝十八那一年,便出家为尼。
韩啸边说,边打开了包袱,梁靖之这才看清里面的东西。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