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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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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的内容过于纷杂致密,大脑的发热已经烧开一壶水了。大概就像一个小学生瞬间接入了大学的知识,大脑开始直接罢工。
在狂风暴雨般的记忆回流里突然汇入了一条温和的溪流,如果按照自我防卫的本能这个溪流应该会遭到钟意的攻击,但此刻另一种本能占据了她的全部反应。
温凉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人不忍舍弃,钟意的意识就盘旋在这股力量的周围。这股温和的溪流似乎会唱歌也会拉着她的手做游戏,本来狂躁如激流的心情在它的抚慰下也平静了下来。
直到四肢重新接入大脑神经,人体终端重新开始启动,钟意对自己的认知也从“一团”这种量词变成了正常的一个人。
“……阿意?”
是一个小孩子温软的声音。
“不用先着急醒来,你需要一段足够长的休息时间。”
[纳西妲]
“我可以听见……你想见见达达利亚或者艾尔海森吗?”
[……]
“我明白了,我会叫雪丽进来陪你的。”
说完似乎是纳西妲从床边跳了下去,她离开的时候钟意下意识感到一阵被丢下的不舍,但马上一种生理性的反感就涌了上来。
她的理性和感性在不断斗争着,这种灵魂上的撕裂感让她感到一阵空虚。大概是记忆回来了一部分的缘故,这种空虚还不至于把人逼疯,但依旧让她内心有一种剥离不下来的躁动。
开始忍不住想要呼唤,想要寻求一个外力来帮自己摆脱自己无力挣脱的束缚,话刚在意识里冒出一个头,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雪丽的声音响起。
“阿意?”
全世界的冰雪骤然融化,安静的只剩下了冰水缓慢的滴答声,本来像是难以制服的恶龙般的躁动突然平息了下来,大脑渐渐从高温难以思考的状态渐渐开始降温。
[……]
[没错,就是这样]
雪丽用自己的力量帮钟意重新降低了冰袋的温度,即使她并不知道此刻的钟意已经恢复了意识,她的表达也直白而真诚。
一种骤然升起的委屈占据了钟意的思维,泪意不受控制的出现,意识又一次逃避了躯体开始在深海里下沉。
[我只是想]
[我只是]
[想要一个坦诚的回答……]
相比提瓦特人都对她三缄其口的状态,并没有这个限制的人就显得格外可爱。从中岛敦到梦野久作,最后到现在的雪丽,渐渐的她已经更信任这些和她了解是双向的人了。
走出门的纳西妲其实并没有离开很远,在这种距离下她依旧能够读到钟意内心的想法。她会产生这种想法可以说是意料之中了,毕竟从他们曾经相处的了解来看,阿纳斯塔西娅,她就是一个认真到固执的孩子。
不固执的话她就不会用自己外来者十几年的思想抗衡冰之女皇赋予她的意志,也不会在数年后自我重新萌芽之时毅然决然离开至冬。
她在提瓦特的旅途是一条了解自己以及和自己斗争的道路,从反抗冰之女皇到接受自己无法改变的命运,到最后为了提瓦特献上自己的所有。即使冰神选择的道路过于偏激,但不得不说她所带来的黎明也照耀到了这片大陆上的其他人。
但塔西娅,她是全然不应该有这样的遭遇的,只因为这一路上的许多羁绊让她无法坐视不理,即使可以撒手不管,她却还是选择了步入深渊。
这一次,是她所拯救的人为她所做出的努力,她会在这个世界迎来自己的新生和自由。
此刻的一楼汇集了大部分来到这个世界的提瓦特人,除了凝光和甘雨忙于手上的事物走不开以外,其他人都按照各自的群体分散在房间的各个方向。
只有一个人的达达利亚低头坐在沙发上,嘴角带着一片黑青,一副刚被武力制服的样子。在场的战力能和执行官相提并论的还真有几个,就是不知道动手的是哪一个了。
从二楼走下来的纳西妲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将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纳西妲走到站着的艾尔海森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出乎所有人放意料的是她最先提起的不是搞砸了的达达利亚,而是坐在一旁喝茶被魈保卫着的钟离。
“我想摩拉克斯你或许有一些应该向大家交代的事情。”
能让纳西妲这样说那就意味着钟意心中的症结所在就是本应该成为她信任锚点的钟离。
所有人的目光或惊讶或有所预料的看向了不慌不忙放下茶杯的岩王帝君,在他抬眸看向纳西妲时神性的红色眼妆莫名让他看起来有些年轻,魈的目光落在钟离身上,心中的疑惑也翻涌了上来。
[帝君……这段时间里对待她有些疏离了]
虽然在其他不了解的人看来钟离已经对钟意够纵容了,但连不经常在他们身边的魈都察觉到了,甘雨的感受应该更明确一些——帝君大人对待钟意远不如过去那样自然,和过去做对比的话甚至能够说的上一句冷漠。
钟意之于帝君,之于璃月的人不是一句客气的同胞,他们是真正的家人,而现在那个维系的链条好像在帝君身上消失了……
“这件事情我确实应该更早一点告知各位,”钟离此刻看起来并不像他说得那么轻松,金色的威严瞳孔中带着丝丝的忧虑和感慨,叹了一口气后目光转向了钟意所在的二楼的方向,“她对我失去了信任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因为那个时候我的记忆也被抽走了一部分。”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吸了一口气,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时候]和[记忆被抽走]意味着什么,即使答案已经很清楚,纳西妲还是像要求罪犯确认犯罪过程一样陈述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钟意燃烧自己的记忆启动神之心时,你的记忆中和她有关的部分也被抽走了?”
钟离收回自己看向二楼的目光重新看向纳西妲,“准备来说是和她有关的部分以及我诞生以来两千年的记忆。”
之后所有的记忆都以[常识]的形态被重新反哺了回来,两千年撼动不了之后四千年的记忆,但和钟意有关的部分只有单独的短暂的几年而已。原本亲身经历的事情变成了冰冷的数字和影片,所有的感情也不受控制的消失了。
即使他们曾经对彼此那么重要,即使只有常识也能告诉钟离自己有多么宠爱这个弟子,一切还是如同太阳出来以后的薄雾被蒸发掉了。
人是没有办法共情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的,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钟离都在重新认识钟意,即使刻意控制过,感情这种东西是装不了十全十美的。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这确实是无法控制的事情。而且身为岩王帝君,只有自己的记忆被抽走了一段,这样的事情也不是需要要告知所有人的。即使他们现在走向了合作,但本质上,甚至只要不在钟意面前他们就是界限分明的。
“比起在这里低着头反思,不如思考一下该怎么继续下一步?这样的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们吗?”
开口的是靠在墙边的流浪者,这次也是他把钟意从快要到俄罗斯的邮轮上带回来的。当时感知到她危险的人有不少,但因为钟意正好在一天前联系了他,闲来无事赶了过去没想到正好撞上了。
本来钟意联系他的原因也是一个令人好奇的地方,但现在却有了更大的失误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
处在流浪者攻击范围中心的达达利亚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虽然过长的头发依旧让他的神情不甚清晰,但被揍了一拳后勉强停下那种疯狂了。
“公子,”纳西妲的目光看向了达达利亚,代表智慧的四叶印或许是在场唯二看他不带偏见的人,“在你能够控制自己的私情之前,请都不要在靠近她了,你擅自的决定已经违背她的意愿。”
达达利亚垂着的手握成了拳头,在场的人都冷淡的看着他,直到他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条条蛛丝般的金色丝线,所有人,包括两位神明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金色的丝线携带着主人的意识,此刻柔弱如蛛丝,却也温柔如细雨。有时候像蟒蛇一样想要置人于死地,下一秒又如同恋人的手臂般缠绵——这是钟意的意识体,更准确来说是世界意志的突触。
她似乎对达达利亚产生了恨意,但这种恨意又是从爱意演变而来,显得复杂又难以抉择,这才让最暴露她想法的意识体展现了这样的形态。
达达利亚不可抑制的低声笑了起来,就像钟意当时停不下的笑声一样。但他此刻并不是走向崩溃,而是被这最后一丝稍显复杂的温柔挽留了最后的理智。
如果钟意因为这次彻底抛弃他的话,他大概可能真的会疯掉。
[对不起,虽然这时候说对不起已经没有用了,但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